29.归乡
鸡公积威尤重，尤其是没有人知道被斩首时他的虚弱，墨良的实力被高估了。鸡鸣山没有几名留守的妖精，这一刻，更是作猢狲状散去。
墨良站在黑塔之巅，眼见着所有的妖精撇下一百座鸡笼逃散，想要下去救人。鸡公那神通的啼鸣，直到现在仍让他目眩耳鸣，精神恍惚。猛一摇头，才一跃而下。
入墨六品的实力倒是真的！此刻，他有着五千斤的力气，寻常十数米的高度，轻巧落地。
脚步匆匆，在最近一座藤蔓鸡笼停下。开口在藤蔓最顶与拉绳相连之处，有着教训，他老老实实推翻鸡笼，将入口打开，向其中惊诧着的老者喝道：“快！出来！”
他几乎是伸手进去将人拖出来。
他立刻又跑向下一座鸡笼。“村长…村长……”他呼喊着。
推倒鸡笼，拖出老人，奔跑。他飞快地在鸡鸣山的山坡上将整个妖山狩巡一遍。
时间紧迫！
逃散的妖精，一齐向着妖山西南方位而去，正是之前鸦公离开的方向。这对他而言，并不是好消息。鸦公随时可能带着数十近百的强大的妖灵回来。
“小良子！”
“村长！”墨良眼睛陡然一亮，循着声音闪身而至。
鸡笼打开。
石钧利落爬出鸡笼，关心如怒地用目光扫视墨良，还不放心地伸手探查一遍。
“我没事的，村长！”墨良笑着。
石钧却蹙眉，手掌抓住墨良的肩膀，略有恼怒地盯着他，欲要责备他的鲁莽。可看着墨良透亮的眼睛，却又轻叹一声，摇摇头。“你呀，跟你爹真像啊！两个热血又正义的傻瓜，脾气又倔又硬~”
墨良顿时开朗的笑了。这又让石钧微微摇头，眼中却满是喜爱。
“让出来的人帮你，鸡鸣山的妖精就在不远！”他低喝一声，立刻带着老人们开始合力救人。
一百人，说少不少，说多不多。不到半个时辰，鸡鸣山上的鸡笼全变得空荡荡的，四处胡乱洒落。
墨良，带着一百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在这凶险万分的密林中奔逃。
“快！”他走在最后，着急大喝。
人群中，也是此起披伏地喊着加速，可他们一个个胡子都要花白了，翻山越岭怎么也快不起来。
这真是罕见的场景。一个少年保护着一百个老翁回家。
这也是个奇迹。一个少年，单枪匹马，在妖山救出一百个老翁，竟无一人伤亡。
“小良子，若是妖精追来，你只管自己逃出去！”石钧身体还健硕，此刻也有些气短，跟在墨良身边叮嘱道。
墨良停下脚步，轻轻摇头。他站在半高的山坡上看山沟里奋力奔跑的老人们，眼神坚定，表情里写满认真。“村长，非到万不得已，我不会放弃一个人！你看他们，都是我的同胞族人，都想活着。”
“可你不可能救下所有人。”石钧苦笑。
“那就多救一个是一个！再难，还比妖山中救人难么？”墨良转过头，笑着说道，似乎并不晓得其中的艰难。
可他能不知道么？如今鸡公已死，这些老人完全没有了用处。再被追到，只有死路一条，更何况这群山之中，妖灵不在少数。正因为如此，他才不能够放弃任何一个人。
“墨良，你先走吧！我们逃不动了……呼~呼~我们一把年纪，能不能活就看造化了。你已经救我们一次，我们不能再连累你了。你走吧，让我们自生自灭吧！”
众多的老人开始气喘吁吁，迈不动步子。他们扶着树喘息着，眸子里满是悲怆的感叹。
墨良心中闪过一丝沉重。即便全力也不比妖灵快，更何况如此拖沓。但他没有不耐，只是担忧。
“累了，就休息！我们大家，一定要一起走出大山！”他淡淡说道，声音里似乎有着别样的魔力，让人默默感动，而后生出信心。
他的坚定，不似一个少年。
……
铮——
剑音轻啸，传遍百里。
略有压抑而暗绷弓弦的墨良一行，蓦地停住脚步。此刻，他们已经走出数十里。
这一声剑啸，来自身后，仿若就在耳边响起，让人脖颈一缩。
墨良立刻回望。却见远山的天空出现一道凌厉无比的剑气，一刺冲天。同时“嗡”的一声，巨大的山林呼啸倾倒，如同推波助澜一般，一座座山峰肉眼可见的绿色波浪翻滚起来。
沙沙沙——
树倒了，连山都要崩了似的。
一道可见的气浪，由远方飞快蔓延过来。数十里的距离，呼啸而过，带来一阵微风。
这风，犹如蕴含着无比的奇异，让墨良一瞬间浑身起了颤栗。这，是他从未见过的强者！
这是人的一击？
人的一击，竟能有着如此巨大的力量！一剑，霜寒十里。
凝视中，剑气的光华在半空中聚成一柄气剑，有如山丘。它悠悠动荡，却只在凝聚的一霎散发出摄人的气魄，而后缓缓消散。
墨良震撼久久不能自已，这波荡只有一瞬，但这威势却足以让他记住一辈子。
它的位置，恰在鸡鸣山附近不远。
“莫不是，黑山？”墨良面色不定，猜疑着。
“黑山？”村长石钧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的身边，一齐面色震惊地看着远方残留的剑痕。
“村里的地动，怕是与这秘密的黑山有关！”
墨良仔细回忆着近来的种种见闻，并将他们一一讲述给了村长，而这模糊的预感也变得越来越强烈了。
鸡公掳人是在地动之后，说明三公之争是在地动之后爆发。而诱发三公之争的黑山大妖精血，也恐怕在时间上恰与地动时间吻合。此时，黑山附近再爆惊人的一剑，虽然声势小了很多，但也远远超乎了寻常的力量。
“大妖……”石钧怔怔地默念，有些出神。“一定是了，也只有大妖才能有如此的力量。”
“大妖是什么？”墨良疑问道。
“你忘了么？你的父亲，便是在镇压‘天地大妖’！”石钧目光颇有忌惮地说道：“‘天地大妖’是大妖的一种，也是最为恐怖的一种。但凡大妖，都是祸绝苍生的存在啊！”
嘶~
墨良倒抽一口凉气，再看向黑山的位置，已经充满凝重。
黑山，有着大妖的精血！那么大妖会在哪里？
“那一剑……”墨良沉吟，“是大妖？”
石钧摇头，“不，那不是一剑！那是剑阵，是被攻破的剑阵残象。黑山，有我人族的强者！”
“还有！”墨良惊呼。
“恩。看来我们可以放心地离开了，他们一时半会儿不会追来。”
石钧大松一口气说道，妖精的阴影终于过去。可当他看到墨良充满好奇和跃跃欲试的模样的时候，一颗心立刻又沉了下去。
“墨良，黑山所发生的事，已经远远超过了你能够接触的能力层次！不要莽撞！”
他的声音沉沉的，分外严厉。
墨良深吸一口气，轻轻点头。“我懂的。”入黑山，就如同将自己送入龙潭虎穴一样。
可如此威力的剑阵余波，正在附近的妖精真的能抗住么？为何不见那大妖与强者之间的对战？种种的疑惑，却让他的心不能够安分下来。
……
没有对鸡鸣山群妖的忌惮，老人们更加打起精神，速度反而快一丝丝。十四天后，一行人终于踏出大山，走上乱石荒原。
墨良已然入墨六品的实力，对付妖山或许不够看，但在群山外围，加之纵意诀的助力，足以应付普通的妖精。因而，一路有惊无险，他竟真的从妖山之中，将一百个老人安然无恙地带了出来。
当老人们看着空旷起来的视野，鲜明的太阳，似乎又感觉到了年轻时候的心脏的有力的泵跳。
墨良，这个小小少年的名字，必然成为他们余生里最为清晰的一个名字。
随着他们各自回到自己的村落，恐怕用不了多少时间，墨良的名字和他的故事，就会在这一片乱石荒原里传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