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平生一梦

  夜幕再临，散布于荒野大川的文修渐渐回归，坊市之间模样各异的文修来往出没，性情毕露。
  而在东城犬牙帮的堂口，黑三端坐于忠义厅内，左膀右臂一个接一个回禀繁琐事务。他没有觉醒刺魂，可这圣城文修之事倒有大半逃不过他的耳目，有着翻云覆雨的影响力。
  “武誉恢弘，忠义千秋”高堂醒目，血色虎皮厚重又凌厉，下方文修垂首而立，无比恭敬。
  这已经是一个凡人的极致！
  “三域文修已经离开圣城，带走两名小修士，马向东、严锦。”
  “哦？”黑三惊讶地出声，他的记性极好，这两个都未曾直接会面的小人物，他也记得清楚。“倒是好造化……”
  他赞道，却并不感到惶恐。两个小文修罢了，每年进入三域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并不足惧。况且，他自认招待周到，丝毫没有怠慢之处，就算二人日后腾达，也绝无怪罪的来由。
  这便是他的处事风格，笑面相应，即便对方是蝼蚁一般的人物。他自己便是一个没有觉醒刺魂的家伙，自然知道不可小觑别人。
  除非是斩草除根或有恃无恐，他才会变作一条狠毒的蛇。
  他是王凌峰的獠牙，他清楚地知道，这獠牙不仅要认主，还要足够凶狠。并且还要自恃身份，不能轻易招惹麻烦。
  “老胡有消息没有？”
  他的手掌，扶在身边的桌案之上，手中把玩的却是一枚黑色的晶体，正是地火炎髓王。这东西，一直在他的身边，连他自己也没有预料到，忽然之间这小小的火晶会变得这么重要。
  “还没，不过快了！他已经在天启神殿中打通了关节。”
  “唔。熊大还没回来？”
  问话间，黑三微微蹙眉，感到一丝不对劲。
  下方文修回身看一眼夜色，“是有些晚了……”
  话音不及落下，外面便是虎虎生风的踏步之声，一个壮阔的汉子威武地大步而入。
  “帮主！”来人抱拳敬道，正是熊大。
  “事情如何？”黑三放下手中的地火炎髓王，拄起下巴，眯缝眼睛问道。
  熊大面露几分不愉，“帮主，本来是有机会迅速解决的。可却被一个少年破坏，生生拖延时间到神秘人赶来。最终我与那神秘人相争，四十贡献点每滴拿下三千多滴妖血。”
  “三千滴。”黑三微微点头。
  三千滴，已经足以交差了。至于四十贡献点每滴的价格，他倒是并不在意。十二万贡献点罢了，事情办的漂亮，自然有人替他买单。
  “帮主，那少年，你可认识！”
  “哦？”黑三目露询问之色。
  “正是前些时日与你谈地火炎髓王交易的家伙，墨良。这小子心思深沉，眼光毒辣，在我面前也敢对抗犬牙帮的声威！不过他猜对了，那神秘人，确实来头不小。”
  黑三呵呵地一笑，旁人看不出他的心思。“墨良，王少忍……他们两个都想要地火炎髓王，就是不知道当时的场面是不是有趣。”
  “好了，你们去吧。继续查拍卖行的地火炎髓王是谁在拍的，我要知道他是怎么得到这么多地火炎髓王的！”
  “还有，老胡有消息，立刻报给我！”
  “是！”几个手下齐齐抱拳，转身离去。
  静谧中的忠义厅，黑三习惯地仰起头，眯起眼睛假寐。
  “敢对抗犬牙帮的威势！希望你真的有所倚仗吧！”许久，黑三勾起嘴角地呢喃道。墨良，越来越让他感到有趣了。
  ……
  一众文修，无论强弱都是有几百贡献点的收获，多者，甚至上千。若论小队，则更是不乏上万贡献点的队伍。
  这一番冒险的收获，一下子看得不那么单薄了。
  文修们高兴地簇拥着墨良走出武院，无论如何也不放他离去，一定要酒肉相交，认他这个少年英雄。
  明知这种交情实在浅薄得很，墨良却不得不随他们去了。
  红尘浮生，多有庸庸碌碌，昏昏沉沉，却也不失为一种滋味。一遭冒险，稍有收获，便是一场轰轰烈烈。如此的人生，倒也是一种快意。
  大碗的酒，大口的肉，大声的吹嘘……
  在破旧的饭庄里，数之不尽的文修有着数之不尽的快活。渐渐的，文修们有了醉意，这一遭冒险传奇般地在人们口中演绎。
  夜灯斑驳，人声鼎沸。
  墨良悄然地离开了，这喧嚣也让他感到有趣，可终归不是他的追求。如今身负巨款，他已经满脑子都是地火炎髓王，纵意诀、气海境、圣域大选……乃至三域、中州百域。
  有所追求，必要有所舍弃，如此热闹的快活，已经不属于他了。
  走在宽阔清冷的街道上，墨良脊背挺直，步伐平稳，哒哒哒的脚步淹没在嘈杂欢笑之中，却埋不住他心中的路。他的影子越拖越长，华灯孤影，空巷一人。
  “我乃圣雄之子，瞬域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