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1.勇气
火神殿终于开始行动了。
当第一个惊慌失措的死徒疯狂地冲入无辜者的民居纵火、自爆之后，圣域之民长时间积累的恐惧终于引燃了。现在，连他们最后的容身之地也变得十分危险，那么圣域之中还有安全之地么？
每时每刻，都有着困兽之斗的死徒无所顾忌地杀死弱小的民众。
每时每刻，都有令人震怒的消息自圣域各方传来。墨良并不知道火神殿是如何使得信徒如此疯狂，可他却知道这是一种邪恶，邪恶的信仰，邪恶的催眠，连同他身边重新聚集的八千战士也暗蕴怒火地沉寂着。
对于百万圣域之民而言，他们的力量太弱了，远远不足以保护到每一个族民周全！
可是反过来讲，他们的任务也从来不是保护每一个人。
“能拯救你们自己的，只有你们自己！”墨良慢慢狠下心来地握紧拳头低头喝道。
自族民从地下走出，有着图腾柱守护之力的庇佑和充沛的食物，已经越来越多的人忘记了战斗的本能。可在人妖对立的世道当中，忘记战斗的后果是极为可怕的！
火神殿的危机或许是一次机会，让他们重新拾回可以一战的热血！
惶恐的族民渐渐地聚集了起来，他们逃难一般地向着中央图腾柱广场涌来，四面八方，数十万人拥挤起来。也有的，涌向北城役府大营之外，有十余万人。这些族民，并不都是没有觉醒刺魂的凡人，发而更多的有着强大的刺魂，甚至有着入墨期后期不俗的实力！
可是，面对着悍不畏死的死徒，他们未战便先怕了。
“是呵~有着饱暖安逸的生活，谁又想和死徒战斗呢？”
墨良的八千战士已经变作守护轮回之眼的守卫，而墨良，便正站在轮回之眼下方的图腾柱广场之上。轮回之眼的威压使得他看起来有些吃力，可是看着惶惶涌动的族民，他却不由地更感到几分沉重，仿佛感不到轮回之眼的压力一般。
“让我们进去，我们需要保护！”
“我不想死啊~！那些危险的家伙说不定就在我们身边，让我进去……”
“你们招惹那些死徒，为什么要让我们付出代价？这不公平！”
宽阔的街道之上密密麻麻地站满了族民，一眼望不到头，仿佛是从中央蔓延至圣域的边沿一样。人潮涌动，族民们渐渐激动起来，向着决然隔离广场的侍卫怒喝。
这对人们来说真是可笑的矛盾，他们渴望战士的保护，却深恶痛绝战士的阻拦。
在墨良铁血的命令之下，数十万人被抵挡在外。
此时的人们是失去理智的，人们根本无法将自己与死徒有效地区别开来，那么在哪里有任何区别么？反倒是藏身于自己的家中，还更加安全一些。不过在恐惧无助的时候，人们总是想要聚集起来凝聚更大的力量，这是他们的本能。
墨良必须保护图腾柱广场的安全，轮回之眼蕴育是它最弱小的时候，不容任何人侵扰破坏。
这是在行动最初已经预料到的结果，他没有任何慌乱。
神殿之巅，那些强者前辈还在看着，对于墨良的冷血处置不置可否。
对于圣域而言，死几百上千人根本无关痛痒，可要伤筋动骨的却是人们的恐惧。大主教眼睛已经略微浑浊了，可谁也比不得他的目光清明，他在叫喊骚乱的人的眼中只看得到恐惧，他怜悯而失望地缓缓眨动眼睛。
恐惧，让人失去力量！
墨良在慢慢地走上前去，站在战士背后看着伸在眼前扭曲的手指的时候，便深深感觉到了。
他不断地感受到恐惧，从书院的大火里他便能够看得出，不过那时的人们还有着荣誉受辱的愤怒。而到了整个天启学院焚为灰烬之时，面对着冷冰冰的尸体，他在人们的眼中便只能够看得到恐惧的愤怒。
因而人们失去判断的力量。他险些死在疯狂混乱的学员的怒吼之中，或者说，是他们的恐惧之中。
他看到畏惧火焰的食客，他看到惊吓巨响的兵器铺子学徒，这些对他们而言司空见惯的东西，忽然变得恐怖。他们寄托生命于这些无能为力的战士，也不愿意鼓起勇气，去战胜本来并不强大的力量！
墨良不需去问，也能想象得到他们惊慌而夸张的语气。
“喂！那可是不要命的死徒，我只要一点点不小心，便会死了！”
可是他们忘了，死徒也不过是些入墨期的文修，或许远远不如他们想象的强大。
他们也忘了，他们有数十近百万人，可死徒只有区区千余人。哦不，现在只有百余人了。
短短的一个月，整个圣域便沦丧在一种恐惧的氛围之中。人们再也见不到繁华热闹，终日惶惶不安。圣域乱了，看似强大无比的百万之城却是倒在一群入墨期实力的小文修身上。
看着这些毫无战斗力的族民……墨良忽的就有些明白火神殿的目的了。
或许，它想要颠覆圣域？而圣域，则代表着整个瞬域……
那么它，到底是谁呢？
墨良想着已经悄然离开圣域，回到东北圣城甚至进入火神殿源头的卢龙、楚楚，不由地陷了进去，呆住了。
轰~
密密麻麻的人群之中，猛然地发生了爆炸，在正南侧的中央大街上混入了火神殿的死徒，在人人目呲欲裂的注视之中，那人通红涨裂，化作噬人的火焰，瞬间便吞没了十余人。
街道黑压压的人影立即空出一块儿。
人们疯了，拼命地向前推攘着，街道两侧的坊市铺子被拥挤的人潮撞破、推翻，一道道墙壁化作废土，房屋变成废墟。然而，那道由战士筑起的防线却丝毫不动。
比起死徒，这些战士才是真正恐怖的存在！气海境后期、魂动境的力量，根本不是寻常的族民能够撼动的。
绝望的族民放声咒骂。
“你们这些害人的东西，都去死！”
“你们才应该死在这些死徒的手里！”
“圣域供养你们，不是让你们残害自己的族人的，你们这些畜生！”
……
可是任由他们如何诅咒，钢铁一般意志的战士都不为所动。
渐渐的，他们骂得累了，绝望地沉默，死一般地寂静。甚至有人瘫软地跌坐在地上，双目发怔看着空荡荡的图腾柱广场，神叨叨的。
“能拯救你们自己的，只有你们自己！”
墨良以广场为阵基，银月为刀，纹刻了一枚扩音阵。站在其中，喊道。他的声音从半空之中荡漾开去，传遍了数十万人。
族民们渐渐抬起头，望着天空恢复了一些精神。
墨良的声音还在响起，“不要忘记，你们面前的敌人也曾是普普通通的文修，他们变得凶悍才让你们恐惧，而恐惧让你们忘了他们真正的力量！鼓起勇气，去试一试，或许他们并不可怕！一门邪术而已，难道在战斗之中遇见的千奇百怪还少么？还是，你们根本已经忘记了如何战斗？……”
“我的族人，苍龙之子可以忘记翱翔，狮虎之子可以不生利爪，可你们不行……忘记战斗，只有灭亡！”
“唯战可生，唯战崛起！”
墨良的声音渐渐震耳欲馈。他虽年少，可却也曾独步深山，闯荡北天！他是圣雄之子、瞬域传人，他比绝大多数族民都更加明白族人的处境。圣域百万族民，雄极一时，可若忘记勇气与战斗，最终也不过一场云烟梦幻。
这只是一场小小的动荡风波罢了，甚至圣域真正的强者都不付全力，数十万族民便已经是如此模样！
那么之后呢？
天地大妖，甚至天外星魔！族民何以寄托？
他的血液在胸膛流淌迸发，他想要对着这数十万人，重新将他们的血性激起！彼时这不是十万懦夫，而是十万虎狼！
然而，还给墨良的却是更加疯狂的怒骂。
“谁在狂言？你有勇气你来跟他们斗！”
“圣域供养这么多卫役难道就是眼睁睁看着族民去死的么？都滚开，让我们进去！”
“你难道看不到吗？这些人根本是以命搏命，我们凭什么和他们拼？”
“你们这些畜生，滚开！”
一浪又一浪疯狂地怒吼，瞬间又是掀起了巨大的声浪，人们又是用力地冲击着战士的防线，他们疯狂地推攘怒骂，此时却是看不到一丝畏惧的神色。
他们知道，这些战士不会对他们痛下杀手罢了。
“能拯救你们自己的，只有你们自己……”
墨良轻声的呢喃，在扩音阵之中变成空中淡淡萦绕的一缕声音，淹没在轰然的斥责之中。
轰~
轰~
轰！
接二连三的，人群之中爆发着巨大的爆炸，腾起刺目的火焰。火神殿的死徒猖狂地大笑着自爆，弥漫的恐惧让他们兴奋，仿佛有着无比的力量。
“火星渡世，灭既是生，瞬域倾覆，唯我永存！”
死徒已然不多，可那疯狂的执念却比数十万人都要强大。
八千战士，筑成铁血长城，他们默然不语，却比死徒更加强大！
进，趟不过生路！退，则是坐以待毙。数十万族人陷入了深深的绝望。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不断地混入人群的死徒还在零零散散地宣扬着灭世的言论，决然地自爆赴死。
每一个死徒都能轻松地带走十数人命，不多，却一次次地让族民陷入更深的绝望。
他们在绝望的消磨之中被吞噬，被悄然流逝的时间折磨。
直到……第一个绝望的族民发疯一样地冲向一个忽然身体变得通红的死徒。死徒被族民死死地扼住喉咙，窒息地喘不过一点气。他的邪术在晕眩之中发挥不出，生生将暴烈的能量在体内焚尽，最终，只有死徒和扼住他喉咙的族民双双化作灰烬。
人群沉默了。
这时，在化作灰烬的死徒身边第二个死徒愤怒了，他疯狂地斥骂着要报复，然而却被红着眼睛冲上来的数十个族民生生地撕成了碎片，连一丝丝的邪术力量都没有用得出来。
“自杀！让你个畜生再自爆！给老子去死！”
杀了人的族民红着眼睛爆发了，噗地撕裂了胸膛的衣服仰天长啸。
这一幕幕在四面八方不断地重复上演，被逼入绝境的族民终于退无可退，冲向了那令人恐惧的死徒。
疯狂的情绪是会传染的，尤其是在所有人都处在同一境地之中的时候。
数十万族民，一边怒骂着见死不救的卫役战士、神殿侍卫，另一边却是见到想要自爆的死徒便是轰然而上，生生把人撕烂。
剩下的为数不多的死徒混在数十万的族民之间，连朵浪花都掀不动，此时却是如同掀动风暴的蝴蝶翅膀一样，让数十万人的血液仿佛沸腾起来。人们的眼睛红了，尤其是见血的时候更是猩红猩红的。
“干你个火神殿姥姥的！”
“妈的，这里还有一个想要自毁的！干死他！”
“哈哈哈哈~老子撕了他一条腿！”
疯狂起来的族民的残忍，即便是漠然的战士也暗自眼皮跳动，可是没有人制止他们，战士们反而更加欣赏此刻的族民。
他们知道，凡是刚刚加入役府、神殿的青涩小子，第一次见血难免会歇斯底里，可是在这之后，他们便会变成坚硬的不可撼动的战士！
而这一切的变化，全是出自于他们身后，那个孤独地站在空旷无比的图腾柱广场之上的少年。
昼夜交替，寒暖变换，一转眼，数十万人已经在圣域中心聚集三日。而绝望之中的族民狂暴不过一日。
这一日的黄昏，图腾柱广场天空之上的轮回之眼轰隆隆地震动，里面发出晦涩无比的光芒，像是雾气、光幕，有着无数的画面从其中闪动。飘散荡漾的光华中间，细小而密密麻麻的电流疯狂地跳动着。
五位金杖主教在此刻一齐蓦地睁眼，五尊数十丈的刺魂也是一同睁眼。十道划破天际的目光，汇入轮回之眼的中心。
而后，十道目光化作一道自那轮回之眼的眼窝之中射出，十丈宽的目光从天空之中径直落在圣域东城的某个角落。
“火神殿大主教，就在那里……”
金杖主教淡淡的声音响起，清晰无比地在数十万族民的耳边。
族人沸腾，数十万人潮立即调转方向，数十万道刺魂一齐暴发，脚步腾跃，各展神通。自圣域中心，数十万人顺着轮回之眼的巨大眼眸之光，片刻之后便是抵达眸光所罩的角落。
墨良静静地孤独站在广场之上，看着数十万人在眼前冲过去。
火神殿大主教他并不想去理会。只是在后来的消息之中，他听说那里的一切都被踩成了灰尘，魂动境的大主教杀了两千人，血流成河，然后被源源不断疯狂涌来的人潮撕成碎片。
到最后，连遍地的血都踩得不见了。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此之后，瞬域之族民经历了恐惧并战胜了它。这在瞬域今后的生死劫难之中，为瞬域保留了生的火种。
而其中并未被多少人留意的墨良，很快便在数十万族人的印象之中模糊了。
唯独那句——“能拯救你们自己的，只有你们自己……”在很多人的记忆之中，支撑他们自强不息地战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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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更大章。
最近有两个大的会议要组织，很忙！今天更是从早上9点开始，到5点半下班，一刻也没有休息。太累了！一直在准备会务、组织材料。本来打算请假歇一歇……可是一想到明天，后天，还有下个星期都在搞这两个会，我就忍住了。如果一定要断更，那也尽量留在逼不得已的时候吧。
恩，这两个星期之内还要接受一次督导，还要组织一次业务培训。
……
最后求下订阅，诸位香主，再为我的全职之路添些香油吧！大大的感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