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不要说话
这里是贫穷的山村。
它没有名字，只有生活在这里的生命。
这里的人从不与外界交流，他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上山耕作，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
原本都还算质朴，忙碌的生活也算过得去。
哪怕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男耕女织的生活也没有怨言。
他们不知道今夕是何年，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早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也不知道从哪个人开始，他们开始向往大山之外的生活。
他们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然而当第一批村民回来的时候，他们的表情并不好。
他们开始沉默寡言，不让村民们再出去，仿佛外面是个深渊，好似外面会吃人。
对于外面的遭遇他们闭口不谈，就像是失忆了一般。
但人性就是这样。
越是禁止，越是好奇，越是好奇，就越想打破束缚。
越来越多的村民走出了大山，他们被外面的世界迷了双眼，再也不想回来。
这让原本就不富饶的山村更加的贫瘠，更加荒无人烟。
时间过去了很久，这个山村都快要无人的时候，一位曾经出去的村民回来了。
他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他西装革履，看起来气宇轩然，气派得不得了。
言语之间全是对山村的蔑视，全然不提起曾经大家花了好大劲把他送出去的帮助。
他对着大家赖以生存的大山指指点点，却意外的发现了玉石。
他看着这些漂亮的石头，心里划过了一个念头。
一个可以改变山村命运的念头。
他要贩卖这些玉石。
用高价卖出去，让外面的人都高看自己！
从那天起，山村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们多了很多东西，也失去了很多东西。
他们开始有了生财之道，但是只有一个收货商，那就是提出这个念头的李大娃。
李大娃用廉价收购了大量品质优良的玉石，很快他就建立了一家珠宝公司，过上了人上人的生活。
而其他的村民因为不识字，签下了各种黑心的合同，拿着微薄的薪水，对李大娃还感恩戴德。
但是谎言总有揭穿的那一天。
总有人去了外面，了解了这个黑心的合同。
他们拒绝给李大娃开采玉石，也不愿意再去种地，他们陷入了恶性循环。
就在他们即将饿死的时候，李大娃给了他们一个没有办法拒绝的条件。
那就是后代。
这里太穷，也太封闭，没有姑娘愿意接触他们。
而李大娃给他们找媳妇，让他们有后代。
他们的合约又一次开始。
而这也是悲剧的开始。
……
能和李大娃联系的，自然也只有李家的人。
是李大娃的弟弟，李二。
他年轻的时候，也和自己的哥哥跑到外面，看过那些花花世界的，最后还是被淘汰了，灰溜溜的回到了山村。
那个时候脾气暴躁，被人弄瞎了一只眼睛，也跛了脚，身体也不全了。
好在之后他的哥哥发达了，自己也在这个小山村变成了一个土皇帝。
过最舒适的生活，娶最漂亮的媳妇。
但是人心是不知足的。
他不止在一次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要是现在在外面的是自己，是不是他也可以享受那些灯红酒绿，而不是在这里只有一个女人，和一座大山，还有一眼望到头的命。
他越想越觉得命运不公，脾气越来越暴躁，还失手打死了好几任老婆。
不过也许是李大娃觉得也是自己亏欠了弟弟，任劳任怨的给了他越来越漂亮的媳妇。
希望能够让自己弟弟收心。
李二每次娶了新媳妇都会收敛一段时间，但是很快就会原形毕露。
直到他现在娶的这个哑巴新娘。
少女来的时候神情恍惚，也不是像以前那些姑娘是处子，这可更是惹怒了李二。
他把这个少女像是布娃娃一样对待，很快就把她变成了破布娃娃。
之后的日子，就是每天的毒打，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不知道为什么，这位少女的命好似很硬，她经受无数的折磨都没有死去。
她一直看着远方，也没想过要逃走。
……
终于有一天，少女再次上山的时候捡到了一个弃婴。
弃婴也不会说话，和她一样。
这更加惹怒了李二。
他觉得一定是这个少女一定是在讽刺他，讽刺他生不了孩子，才捡回这么一个哑巴孩子。
他一巴掌打在少女白皙的脸上，嘴里说着脏话：“臭娘们，给老子戴帽子！”
“劳资打死你！”
窗外是电闪雷鸣，屋内只有压抑的呜咽。
少女不会说话，幼儿亦如是。
只有不绝于耳的咒骂，还有无尽的鞭打，组成了黑色的夜晚，黑压压的在他们的心头。
然后变成了家常便饭。
少女一一都忍受了下来。
她喜爱这个孩子，想要让他长大。
日子不会变好了，也不会更差了，她如是想道。
她拖着满身的伤口，忍着疼痛，给小婴儿做辅食。
她也是第一次当母亲，手脚也不利落，但是看着小婴儿的脸，她就觉得很开心。
她张了张嘴，最后只发出了嘶哑难听的：“啊啊啊，”的声音。
少女闭上了嘴，似乎羞于自己的声音如此难听。
她握住小婴儿的手，在他瘪瘪的肚皮上写下。
“要出去，去外面，看看。”
“这里不属于你，我亲爱的宝贝。”
……
小婴儿一天天长大，少女也越发的苍老。
她的黑发生白发，身体也因为挨打而变得佝偻。
她秀丽的脸上染上了风霜，似乎快要撒手人寰。
她变得沧桑，像一棵大树为婴儿遮风避雨。
小婴儿长成了少年，身上总是挂着伤。
少女也变成了妇人，眼睛中越发没有了光。
他的头发只有妇人会打理，也只有妇人会帮他。
如今黑发已遮目，无人剪发梢。
蓝九云看到这里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什么一样。
她伸出手，拉住了那个小男孩，然后蹲下身说了句：“我帮你修剪头发吧。”
小男孩点点头，乖巧的坐下。
他背对着蓝九云，微微仰起头，看着远方，沉默不语。
蓝九云的声音却从他的身后响起。
“大蛇，你为什么愿意活在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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