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一场小胜

  陈可言骑在战马上,冷冷地看着前方。杨琏主动率兵偷营,他则留下来等待杨琏偷营成功,然后率领骑兵冲杀,只是,杨琏的成功率有多高?陈可言不知道。
  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至少遇见了杨琏之后,陈可言开始转运了,从横林镇的镇使成为常州守将。虽说进步不明显,但还是值得庆幸,毕竟一个旁支的子弟,想要向上爬,还是比较困难的。
  陈可言希望杨琏成功,那样自己也能积累一定的军功,一步一步向上爬。他在幻想着,以后成为大将军,率领千军万马,纵横沙场,取得一场又一场的胜利,然后封爵拜候,光宗耀祖。
  陈可言正在幻想的时候,突然,一名士兵指着前方,道:“将军,你看!”
  陈可言抬起头一看,只见吴越军的大营,星星点点的火势已经开始燎原,令陈可言心中不由一喜,杨琏成功了!他当即一挥手,喝道:“兄弟们,杀!”
  末了,又不忘补充一句,道:“凡是波胳膊上系了白布的,都是自己人,不要看错了!”
  “喏!”士兵们回答。
  两百名骑兵一旦冲锋起来,声势还是颇为惊人,尤其是在深夜时分,更是显得突兀而吓人,地面也激烈地震动起来。两百多步的距离对于骑兵来说,几乎是须臾之间。栅栏或是被烧毁或是被拉开,骑兵鱼贯而入,在吴越军营地中乱砍乱杀。
  乱战中的声音,惊醒了更多的吴越兵,不少人刚刚爬起来,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就稀里糊涂见了鬼。
  而顾姓将领的被杀,使得吴越军群龙无首,组织不起有效的反扑。伤亡不断加大,吴越军开始有崩溃的趋势。
  杨琏手中提着顾姓将领的头颅,喝道:“顾全武已死,汝等还不投降?”他不知道此人名字,便以顾全武称呼。
  血淋淋的头颅让人心惊,但顾全武的名字让人不解,毕竟顾全武已经死了二十多年,根本不可能活过来。不过很多吴越军的士兵却看清楚了,这是顾指挥的头颅。不少都头、将虞侯一瞬间都懵了,这是怎么回事?顾指挥怎么就死了?
  不等他们多想,杨琏一手拎着血淋淋的头颅,一手提着长刀,在人群之中砍杀。林仁肇、陈铁也向杨琏靠拢,三人就像猛虎,所向披靡,瞬间杀死了七八名吴越兵。
  “顾指挥被他杀了,杀了他,为顾指挥报仇!”一个都头疯狂喊着。
  “找死!”杨琏一声冷喝,虎目盯住那人,手中长刀再度舞动,扑了上去。林仁肇、陈铁忙跟在身后,保护杨琏的左右。
  一名吴越兵想要阻抗杨琏,杨琏奋起神力,一刀劈下,只听铛的一声响,那人手中的短刀断成了两截,蹬蹬退出去几步。那人不敢置信地看着杨琏手中的长刀,这柄长刀竟然如此锋利?
  不等他反应过来,杨琏再度举刀劈出,在战场上,其实没有特别的极巧,只要有足够的体力,足够坚硬的兵刃和防护力极强的铠甲,便能存活的更久。杨琏的招式非常简单,就是举刀,劈出。经过大半年的锻炼,加上他天赋秉异,力气很大,一刀劈下,没有几个人能挡住。
  在那人惊讶的目光中,长刀劈下,等到他反应过来,一只肩膀已经落地,不等他痛呼,杨琏再度砍出一刀,正中此人头颅。那人瞪大了眼睛,脸皮被划开一刀深深的痕迹,沉重地摔倒在地。
  杨琏冷笑了一声,再度向前扑去,手中长刀不断砍出,不少人惨叫着倒下。
  陈可言的骑兵同样在大肆砍杀着,鲜血在飞溅,人头在横飞,碎肉遍布地上,空气中很快就弥漫着令人窒息的血腥味。战马嘶鸣的声音远远地传来。
  高审思痛得从睡梦中醒来,他只觉得又饥又渴,这条老命就要丢在这里了。忽然,他隐隐感觉到了什么,便唤过一旁的亲兵,道:“扶我起来。”
  亲兵被高审思推醒,忙扶着高审思站了起来,高审思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一瘸一拐走到了沙山边缘,凝目向外看去。黑夜里,火光很是醒目,隐隐有喊杀声传来。
  “是援军来了吗?”高审思有些不明白,是谁这么快得到消息赶来?难道是常州的守军?可是常州守军最快赶过来,起码也要两天的时间。
  “快,去打探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高审思忙道。
  这时,李征古、朱匡业也都听见声音,醒了过来。李征古快步走到高审思身边,向外看去。
  朱匡业看了半响,惊讶地道:“吴越人炸营了。”
  “这是怎么回事?”李征古不解地道。
  “李副使,不管如何,这是我们最好的机会。”高审思道。
  李征古点点头,他明白高审思的意思。不管是不是吴越人使诈,这支南唐兵马,已经被牢牢困住,只有突围,才有一线生机。如果是敌人使诈,那李征古只能认栽;但如果不是,就有了活命的机会。这个几率,是五五开,总被困在这里等死的强。
  李征古在这一瞬间,立刻做出了决断:“传令下去,三军立刻杀出。”
  朱匡业朗声道:“我来打先锋。”说着,立刻退了下去,去取兵刃。
  这支不足三百人的唐军迅速行动了起来,在朱匡业的带领下,年轻力壮没有受伤或者只受了轻伤的士兵打头阵,余下的跟在身后,李征古令几名士兵保护着高审思,潜下了沙山。
  朱匡业手中拎着一把长枪,率兵杀了出来,一路上,不少吴越士兵纷纷逃走,没有几个有战心。朱匡业枪挑了数人之后,更加肯定是援军到了,只是不知道援军将领是谁?
  战场一片混乱,顾指挥的死令吴越人没有了主心骨,而几名试图顽抗的都头又被杨琏斩杀,就像昨夜唐军兵败如山一样,这股吴越兵也逐渐崩溃,在陈可言带着骑兵反复冲杀了几次之后,最后顽抗的吴越人也纷纷选择了逃走。
  “陈将军,追击。”杨琏喝道。
  其实不等杨琏吩咐,陈可言已经选择了追击,两百名骑兵还有不少体力,战马也才奔跑了半个时辰的模样,还有很多体力足够挥霍。吴越兵有战马的,稍微逃得快一些,没有战马的,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不管他们如何拼命奔跑,又怎么能跑过战马呢?
  长矛、大刀不断收割着吴越兵的性命,让林仁肇、陈铁大呼痛快,杨琏杀了十几人,整个人沐浴在血海中,已经让人看不清他的模样。马尾巴上,已经挂满了狰狞的人头。这一路追杀,足足追杀了三十多里。杨琏这才下令返回,再继续深入,恐怕就会遇见更多的吴越兵马,那就得不偿失了。
  回到沙山,整个战场基本平静了下来,战死的士兵尸体被收集了起来。稍微点了点,战死的吴越兵约有两百多人,此外还有上百人投降,被留守的唐军用绳子捆了起来。
  吴越人驻扎在这里,有不少的粮食,其中还有三头羊,饿极了的李征古及其部下,早就将羊宰杀,分成几大块,在河边洗净,又割小了,什么也不放,就串在兵刃上烤着。虽然没有盐巴等物,众人也吃的津津有味。
  李征古也不管四周还有浓浓的血腥味,甚至地上还有人的碎肉,拿过一块亲兵烤好的羊腿,啃得满嘴是油。
  众人安全了,杨琏也就放心了,他跳下了战马,快步走到李征古身边,道:“卑职杨琏见过李副使,高统军,朱统军。”虽然与朱匡业有冲突,但该做的杨琏还是会做。
  李征古吃了一惊,看见一身是血的杨琏,失声道:“你是杨琏?”
  杨琏点点头,道:“卑职正是杨琏。”
  高审思的声音有些颤抖,他想不到居然会是杨琏:“杨琏,你怎地会在这里出现?”
  杨琏从腰间取下水囊,又将林仁肇、陈铁的接过来,递给李征古、高审思、朱匡业三人,道:“此事说来话长。”将怎样带兵撤退、如何遇见陈可言,又怎样决定赶来相救,一一说了。不过杨琏将营救的主意推给了陈可言。
  陈可言在一旁听着,不由翻了翻白眼,心想杨琏这是怎么回事,总是将好事许给他人。只是这个时候,不好反驳。
  李征古瞧了瞧一旁的陈可言,见他满身也是鲜血,不由连说了几个好。
  高审思的伤口已经得到更进一步的护理,敷上了草药之后,情况好了很多,吃了几块羊肉,脸色也变得红润起来,听了杨琏的话,不觉有些奇怪,陈可言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可是他一时又想不起来。
  “李副使,虽然我军反扑了一阵,但情况仍然不乐观,还是先回到常州为妙。”杨琏进言。
  高审思十分赞同,道:“李副使,如今大军刚败,军心惶恐,还是先回到常州,收拢败兵,若是钱文奉继续北上,也可协助常州守军抵挡吴越军。”
  李征古点点头,道:“传令下去,快些吃饭,半个时辰后出发,回转常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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