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3 章 在其板屋(五)
自那以后,裴娇再未见过月姑。
听侍女们说,她因自作主张越俎代庖,被魔君下令打断手脚置入镇魔塔内,成了里边凶兽的果腹之物。
而自此以后,行宫之内也再无人敢命令裴娇,只因她是唯一一个能在这里活过三日的女人。
而顾景尧似乎也很忙,她有时远远透过雕花窗棂望见他一身血腥煞气领兵而归,鬿雀和烛龙跟随左右。
她便得知仙洲哪个宗门又倒霉了,或是魔域北境哪方势力又归顺了。
倒是有医者前来,说是奉命要替她看看身体。
裴娇推辞过后,那大夫十分为难地开了许多药,其中还有一瓶痊愈伤痕的生肤丸。
整座行宫的氛围依然压抑至极,裴娇几日皆是辗转反侧。
虽然他再也没做出如那日般的荒唐举动,但她始终无法忘记那时他看她的眼神,凶戾而可怖。
在那么一瞬间,她甚至动摇了心思——要不放弃好了,别为了偷个钥匙,把自己的小命都搭进去了。
她甚至怀疑过顾景尧是否认出了自己,毕竟他许多反应都过于反常。
还有那日的招魂铃,他说的那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换做旁人,她兴许会以为,这是心悦于她,可是在他身上,她怎么都不敢往这方面想。
唯一确定的是,他真的更疯了,她不确定以他现在这种喜怒无常的状态是否会对她动手。
也想过干脆逃走,还债可以慢慢来,不必急于一时。
不过逃走谈何容易,她在等,在等万无一失的机会。
这个时机来的并不晚,鬿雀俘获了灵渊仙府少君之妹带回魔域南镜。
欲以此女作为条件与灵渊仙府谈判,要他们关闭设立的神兽阵法,如此便可以血染天岚宗。
裴娇没想到顾景尧会如此不死不休,定要找那季青岭的麻烦。
不知道是否因为他已经知道季青岭身后的势力,裴娇决定找机会告诉他。
毕竟季青岭也是她的敌人,能够借顾景尧之手报复他也未尝不可。
季青岭背后的势力定然在谋划着什么阴谋。
谈判的地点位于蓬莱仙洲。
此处离魔域偏远,难保不会是一场鸿门宴,可魔域南镜的这位新晋的魔君却极其自负,欣然赴宴。
更为难得的是,裴娇也能够一同前往。
蓬莱洲水面于月光照耀下愈发澄澈透明,灯火映照,烟波浩渺,夜风穿荷度水。
歌舞升平,觥筹交错之间,裴娇于画舫之上,望见远处夜幕错落升起天灯。
这倒是一个利于逃跑的机会。
在见到被困于囚笼之中的赵初蔻之前,裴娇一直便是如此想的。
赵初蔻是灵渊仙府少君赵君之之妹,是灵渊仙府的嫡小姐,这是裴娇未曾料到的。
初遇时她便猜到小姑娘可能家大业大,却未曾料到会是如此了得的背景。
她隔笼与赵初蔻相望,小姑娘灰头土脸的,不知又吃了多少苦头。
裴娇私下里去私厨那儿偷了些点心,随后悄悄递给她。
窝在角落的赵初蔻反应极为刚烈,“呸!我才不要你们这群魔物的施舍!”
裴娇蹲下身,对她眨了眨眼,“你还是和永夜城时一样,一点都没变,四处乱跑,这不,又被人抓着了吧。”
赵初蔻微微一怔,随后仔细打量一番,才难以置信道,“你……你是裴……”
四周的守卫注意到异样,正欲要朝此处走来。
裴娇藏身于画舫的阴影中,将食指抵在唇上,示意她不要声张:“嘘。”
小姑娘顿时不闹腾了,乖乖将点心藏起来,先是面露喜色,随后担忧地自顾自道:“你为何会在这里?你不能在这里。”
赵初蔻揣紧了怀里的点心,声线透着落寞:“灵渊仙府向来只有少君赵君之,从无嫡女赵初蔻,以我无法威胁他们。”
“他们根本不在乎我的生死,此次谈判必会是场鸿门宴。”
远处天灯升起,化作一片朦胧月光。
她微微抬首,无所谓地笑了笑,“我多了解他们啊,这次爷爷决定牺牲我来铲除南晏魔君,这么想想,似乎还挺划算的。”
“用一个一文不值只知道闯祸的丫头换取仙洲的安宁。”
“裴宁,你别管我了,都是我自作自受,不好好呆着,只会惹麻烦,我都已经习惯了,快些逃吧。”
裴娇的面容隐没在阴影中,她纤秀的眉微微舒展开来。
隔着厚重的铁笼,素白的手贴在赵初蔻的面容上,将她面上的灰尘尽数擦去。
她的瞳孔泛着温柔的月色,声线如同蓬莱洲轻盈的水。
“没有人应该被活活牺牲,也没有人会喜欢一直被放弃。”
哪怕心是铁做的,也不会习惯被抛弃。
就如那时的她,哪怕在心底里告诉自己这只是个交易。
可也难免心中会有些许期待,希望自己不会被放弃。
“放心,我会救你出去。”
赵初蔻心中泛起酸涩之意。
她这一生于偏视中度过,家中长辈灌输的思想一度折磨着她。
她试图逃离禁锢,逃向外头的世界,曾走过许多地方,见过许多形形色色的人。
可是她这辈子应当始终忘不了了,有个和她一般大的小姑娘,她眼睛像是一泓秋水明亮动人。
同她说,她也值得被拯救。
她胡乱抹了把眼睛,万般情绪化作一声短促的哽咽:“……嗯。”
·
在裴娇得知此番宴席便是引君入瓮的陷阱后,她便暗中开始用灵力探查周围情势,企图找出半点蛛丝马迹。
很快地,她便发觉,那些明媚皓齿的舞姬,弱柳扶风的侍女,甚至连划桨的船夫,都步履轻盈修为难测。
果然不简单。
碧水烟波之上,灵渊仙府的仙舟之上端坐着几位仙风道骨的老者。
赵君之位于身旁,低眉敛目自顾自饮茶。
而远远隔着一方接天碧荷,南晏魔君于垂坠的珠帘之下,神色不辨喜怒。
只隐隐勾勒出一方剪影,却有着不怒自威的震慑力。
裴娇右眼一片黑暗,只能看见半边湖光山色,这时头顶传来一道清凌凌的声响,“斟酒。”
她恍然抬眸,与端坐于珠帘之下的顾景尧对视,才后知后觉,他似乎先前便一直在盯着自己。
鬿雀烛龙并不在舟上,想来便是在其他地方埋伏着。
她缓步走过去,扶起袖摆,提起酒壶。
对面仙舟上的老者尚在高谈阔论喋喋不休,无非是客套地恭维魔君年少有为。
随后提出“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之说,妄图说服他一同对抗北魔域。
在一通长篇大论后,那老者停顿片刻,饮茶过后抬眸笑问:“不知魔君意下如何?”
裴娇一怔,反观自己身旁的顾景尧神情恹恹,坐姿懒散。
面对那老者的客气询问恍若未闻,百无聊赖地把玩着……
呃,她垂落下的一缕头发。
裴娇默不作声地悄然挪步,那缕头发便自然而然地从他手心滑落。
他终于有了些反应,像是丢了会心的玩具,恍若远山的长眉微蹙。
他抬眸看向她,语气压抑颇有不满,“离这么远,是担心本君吃了你?”
那被冷落的老者面容略有尴尬,皱眉望向裴娇的方向。
裴娇顿时觉得头顶上多了无数道视线,从蓬莱洲湖面四面八方而来,像是刺一般钉在她头顶。
“……”
她终是没忍住,悄声凑过去在顾景尧耳边好心提醒道,“魔君,他在问您话呢。”
她都要被他们充满怒火的视线打成筛子了。
她散落的发丝被湖面的风一吹,几缕落在他面上,温热的气息铺洒在他耳边,带出几分酥麻的痒意。
于漫天的灯火之下,她纤长的睫毛颤动,他盯着她看,半晌,懒洋洋道,“我知道。”
裴娇一怔,便见他换了个姿势,重新将她那一缕绸缎般发软的头发折入手中,换了个姿势把玩。
他一边抚摸一边勾起一抹嘲弄的笑,“我便是不想理他。”
裴娇:“……”
在座的都是修真之人,耳力极佳,湖面上有什么风吹草动都听得一清二楚。
更别说他并未刻意放低音量,这便是明晃晃的不屑与挑衅。
果然,在死一般的寂静中,下一刻那老者拍案而起,怒目而指道,“魔头妖女,不知悔改,难以共事,简直不可理喻!”
什么都没做的裴娇一脸懵,她显然没想到,这都能骂到她头上。
歌舞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森然拔剑之音。
蓬莱洲风云突变,环抱群山之间显现一道庞大的阵法。
金光乍现之时,裴娇一眼便认出这是当年雪域的那方剑阵。
只是此番显然是准备充足,每一方符文都笔力遒劲,更加来势汹汹。
随着蓬莱仙洲周围阵法点,灵渊仙府的修者褪去伪装,步伐有条不紊地朝着阵法的四周汇聚灵力。
连绵山峰一方的天际浮现庞大的剑阵,如煌煌天雷,声势浩大,无数把闪烁着金光的利剑齐齐指向水面那弯画舫。
潜伏在周围的人齐齐围攻而上,与守在画舫周围的魔君守卫厮杀起来。
裴娇心里一紧,悄然摸向储物袋中的佩剑。
她发现其中还有不少天岚宗的人,甚至能看见林倾水和魏明扬的身影,看来是两方势力联手而为。
再次看见林倾水,裴娇不由得回忆起当初位于阴阳裂的发生的一切,她的右眼开始隐隐作痛。
数不清的飞剑应声而落,就在此时,她听见身旁的人冷笑出声,“不自量力。”
骨节的分明的长指微微转动,位于桌面的青花酒樽瞬时朝着阵法中一点急速飞去,敲击于阵法的某处。
刹那间,整片坚不可摧的阵法忽的发狂失控,那些操纵阵法的人也因此被反噬,纷纷气血翻涌倒地。
那位于画舫中央的少年身披玄色鹤氅,里衣一点梅红,漫天灯火衬得他仙姿玉骨,并非凡尘之人。
眉眼的锋芒携着少年人独有的清寒俊俏,眸中却像是携着清凌凌的刀:“这种低级的把戏还想来第二次,真当我是死人?”
“怎、怎么可能……”
灵渊仙府的长老们面面相觑,他们没想到,这苦心钻研来的万剑阵法仅仅只在此前使用过一次,便叫他看出了端倪。
一下便点出阵中最为薄弱之点,瞬时改变了整座阵法。
“不好,这阵法已然为他所用,计划失败,撤!”
他们抬眸看向那万剑阵法的移形换影,数以万计的飞剑失控掉转。
最后竟朝着灵渊仙府的仙舟袭来,许多尚未反应过来的人被一箭穿心,瞬间便无了声息。
那身披大氅的少年缓缓起身,金光万丈的剑阵于他身后的空中浮现,便连空中的皎皎明月都黯然失色。
广袖随风而起,猎猎作响,他昳丽如画的眉眼被镀上一层金光。
他唇角携着温柔的笑,殷红的唇缓缓吐出一个字:“杀。”
藏在暗处的烛龙鬿雀得令,立刻在蓬莱洲大开杀戒。
那失控的剑法瞬时扩张,弥漫至整片天际,压得云层都沉甸甸的。
铺天盖地的灵剑于蓬莱洲上空席卷而下。
灵渊仙府几位长老联合施展阵法护在赵君之身前,可在这般气势凌人的攻势之下,难以保住灵渊仙府的仙舟。
灵渊仙府为首的长老们合力发动阵法,护住仙舟内的弟子。
只要灵渊仙府根基尚在,那便是青山尚在。
他们暂时服软,借着老祖留下来的神兽阵法庇护,顾景尧不可能攻入仙洲,那么日后便还有翻身的机会。
可是那便要看,他肯不肯给这个机会了。
顾景尧唇角微抬,却并未出手停下阵法。
眼神幽幽望向远处无数船只损毁于他们自身的剑阵之下。
他兀自欣赏着那些方才还在言之凿凿要他性命的人,现下却在四处奔逃跪地求饶的画面。
潜入画舫内的仙洲之人终于忍不住,齐齐朝顾景尧袭去。
“今日便是同归于尽,也要取你这魔头性命!”
林倾水操控着融雪珠,蓬莱湖面瞬时化作万千冰锥。
画舫上的魔族们躲闪不及,纷纷被冰锥贯穿,死不瞑目。
少年眼皮都懒得掀,唇角压成一抹嘲弄的弧度。
那几抹举剑朝他刺来的身影瞬时化作几抹血色的烟花,绽放于垂柳摇曳的湖面。
这种杀戮显然取悦到了他,他垂下的手不受控制地兴奋颤抖着,直到——
他垂眼看着自己手上沾染到的血,面上的笑才收敛了一些,有些嫌弃地“啧”了一声。
位于法阵之中同来剿魔的林倾水也在劫难逃。
她挥舞着袖中白绫,双眉紧蹙欲要逃跑,却在强大的魔息的压迫之下动弹不得。
她不由面色大变,失声道,“明扬——”
身在远处船只上的魏明扬捏紧拳头,欲要前来相救,却被同宗之人阻拦。
“冷静啊魏道友,此魔头实力深不可测,你若就此上前,便是正中了他的下怀!”
顾景尧支着下颌,露出几分厌恶冰冷的笑。
他转而看向裴娇,屈指微微敲了敲桌面,意味深长道,“你帮她选个死法。”
他开口时自然而然地俯身就着她手里的酒樽饮尽酒水,曲起的指节似有若无地掠过裴娇无法视物的右眼。
她的右眼被黑色的琉璃眼珠点缀,伪装得天衣无缝。
瞧着美丽动人,可是细看之下却是毫无焦距与光亮。
顾景尧定定注视着她的右眼,广袖中的手不由得攥紧,面上飞快闪过一抹冷戾之色。
“这女人一副找死的模样,碍眼得紧。”
见裴娇没有表示,他身子微微向后仰靠在椅背上。
长睫掩住眼底迸发的阴狠,唇角勾起一抹懒散的笑,“不如废了修为,打断手脚,慢慢折磨,如何?”
裴娇静静远望着林倾水,她能清楚地回忆起阴阳裂中发生的一切。
不能视物的右眼尚在隐隐作痛。
虽然她清楚,林倾水本性善良,嫉恶如仇,只是被她师父所蒙蔽。
除魔卫道,对她来说,确实没有任何错,她是个十分优秀的正道弟子。
但是就像林倾水不会原谅她保护魔族一般,裴娇也不会原谅她的所作所为。
阴阳裂中死去的侍女和孩童,还有巫医,这都是她午夜梦回,难以忘怀的惨烈场景。
虽然如今她的七情六欲也随之淡薄了许多,可那种刻骨的恨意和痛苦,哪怕现在感受不到,也是依然铭记于心的。
这并不关乎是非对错,只是观念不和,立场不同,她和他们,便也是永远的敌人了。
裴娇缓声道,“奴婢愿替魔君解忧,且让奴婢去会会她。”
见顾景尧不满地蹙眉,她又十分熟练地奉承了一句,“对付她哪需要魔君亲自动手。”
顾景尧盯了她半晌,遂轻飘飘地挥了挥手,“你既想玩,便去吧。”
语调疏懒,带着几分似有若无的宠溺意味。
有的仙盟子弟见林倾水有难,想要救她于水火之中,却被周遭的天光焰吞噬,无一幸免。
端坐着的顾景尧微微扬唇道,“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这女人似乎是季青岭那老不死的得意之徒,她若是能胜过我的小婢女,我便放你们走。”
“在此期间,若是谁敢打扰她们二人的雅兴……”
森白的天光焰蔓延燃烧而过,照亮他眼底森然的杀意,“尸骨无存化为飞灰的下场,我想你们不想体会。”
顾景尧此人虽然喜怒无常阴晴不定,但是他却是魔域内出了名信守承诺的人。
仙盟的人纵然再想杀他泄愤,却也不得不考虑从长计议,便皆停下了无意义的牺牲,思考着此番机会是否可行。
毕竟一人是仙洲内大名鼎鼎的神女转世道诚真人爱徒,一人是卑贱的魔域侍女。
二者高下立见,他们不知顾景尧打的是什么算盘,却暗暗将希望都寄托在了林倾水身上。
林倾水本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可是没想到南晏魔君竟给了她一丝生机。
她目光似有若无掠过远远端坐着的顾景尧,微微蹙起眉头。
这魔头究竟有什么阴谋?
林倾水挣脱束缚,“就算你们以我为人质,我也绝对不会受你们威。”
“我乃是天岚宗的弟子,自小便修的是除魔卫道救济世人的正道,岂能和你们这些魔道同流合污?”
她自来孤傲清高嫉恶如仇,这一生都博施广济,顺风顺水,有令人艳羡的宗门和极为优秀的道侣。
可是如今却被人与这些杀人如麻、肮脏邪恶的魔族相提并论,怎么能令她不蒙羞气愤?
只听那朝她缓步走来的魔族侍女轻笑一声,“仙子不必惊慌。”
“仙子一年前从我这儿借走了一样东西,我今日只是遵循着仙洲礼尚往来的道义,向仙子讨要回来罢了。”
林倾水微微一怔,她蹙眉看向那低贱的婢女,冷声道,“我何时与你这魔道有过交集?”
数年前在不知情的时候她曾救过一位魔族,在知晓真相后令她感到颇为懊恼,并且视此为污点,绝不愿再提。
夜风席卷过蓬莱洲水面,揉碎一池碎银月光,长发随风而动,遮掩住侍女半张秀美的面庞。
她左眼泛着清凌凌的光,温声道,“贵人多忘事,自然记不起我,我不介意帮仙子回忆起来。”
话音刚落,她腰间长剑出鞘,恍若海上蛟龙般腾空而动,斩断一线月光。
林倾水袖中白绫化作两把软剑,迎着长剑的攻势而去。
“叮——”
刀剑相交之时带出一片耀眼夺目的火光,一瞬间照亮裴娇的面庞。
林倾水接住裴娇这一剑时虎口全麻,右腕被震的发疼。
她步步后退,暗暗心惊,她开始仔细地审视起裴娇。
只是容不得她思索,磅礴的灵力注入剑端,势如破竹的剑意扑面而来。
林倾水虽修为高,但却不擅于打斗,面对丝毫不留情面的裴娇,竟然毫无还手之力。
不出三个回合,她便被那凌厉的剑风击倒,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比起身上伤势的痛楚,更令林倾水难以接受的是,身为天岚宗道诚真人爱徒的她,竟然当着仙洲众人的面被这魔族的侍女给击败了。
不止是她,蓬莱洲上的众人都难以置信。
这……这如何说得过去?!
天岚宗如此大手笔栽培出来的内门弟子,竟然还不如魔君座下一个小小的婢女。
魔域竟已经如此猖狂可怖了么?
林倾水咬牙,随后,她右手一翻,召唤出手中的融雪珠。
融雪珠的光辉照拂在她脸上,她素手一挥,数以万计的冰锥便自湖面纷扬而起。
来势汹汹的冰晶可见操控者的愤怒,素白的水袖自冰晶中穿插而来,便是天罗地网。
灵渊仙府的众人见此,微微松了一口气。
融雪珠可是圣物,死在其下的魔族更是数不胜数。
眼见那自四面八方而来的冰锥欲要将那小婢女的纤弱躯体刺穿,可就在此时,闪着寒芒的冰锥却齐齐停在了空中。
林倾水呼吸微微一窒,她垂眼看着自己手中的融雪珠。
盛大的光芒之下,融雪珠却微微颤抖起来。
怎么回事……
融雪珠不受控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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