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回 赌书泼茶香 当时道寻常

  傍晚时分云漠寒才终于从宫中脱身回到云飒别院,红色的晚霞已经开始隐隐约约在天边出现。从西疆回来之后他和风冥安还没有分开这么久过,他们将近四天没见面了。
  云漠寒在书房的摇椅上找到了已经睡熟了的风冥安,她身上盖了条毯子,不过现在那条毯子滑下来了不少,在她脚边的地毯上还摊着一本似乎是从她手中滑落的话本。
  云漠寒放轻了脚步靠近了风冥安,最后还是没能忍住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吻。风冥安并没有醒,但她似乎意识到云漠寒回来了,习惯性地往他身边靠了过去。云漠寒笑着将那条毯子往上拉了拉,将风冥安裹住了才将她抱了起来带她回房中去了,想让她能好好睡一睡。
  他们离开安阳之前要做的事情又结束了一件,等到静平公府的势力肃清,之后两年朝中再好好安排一下,想来新皇即位的时候朝堂里也不会有什么大麻烦了——在新皇及冠之前,成年后的事情还是将来他自己处理吧。
  风冥安大约是在半个时辰之后饿醒的,醒来迷迷糊糊发现她正靠在云漠寒怀里,他在她身后支撑着她的腰,让她能睡得更舒坦些,而撑着她的云漠寒好像也浅浅的睡着了。
  他回来了啊。
  看来安阳城里也算是暂时尘埃落定了,不然他也不会有时间靠在这儿陪她睡觉。
  “你醒了?”云漠寒原本就只是在闭目养神,刚才他看着边上的铜漏算着时间也该让风冥安起来了,她有着身孕,晚饭最好还是不要错过太久。
  “这几日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我们都很好。”风冥安拉了云漠寒的手贴在她小腹上,“孩子很乖的,这几日都没有怎么闹腾,就是白日里动动,晚上都有让我好好睡的。”
  “他不闹你就好。”云漠寒撑着风冥安坐起来,稍微活动了一下自己被压麻了的胳膊,准备让人传晚膳了。
  “这孩子是不是长得快了些?”晚饭后云漠寒陪着风冥安散步的时候看着她的肚子觉得只这几天不见这孩子好像就长大了一圈。
  “……我没贪嘴。”风冥安微微嘟着嘴有些不高兴,自从她胃口变好了云漠寒就开始限制她吃东西了,她也明白这孩子若是长得太大了定然难生,所以一直都很听云漠寒和坤爻坤宁的话的。
  “昨日世伯才来看过我,说我一切都好。”
  “都好便好。”云漠寒看着风冥安好一会儿才终于松了口气。
  “安阳城里的事儿呢?”两个人绕着荷塘走了许久之后风冥安还是问了云漠寒。
  “原本若只是算房高年贪贿的那些罪责还有房家那些杂七杂八的罪名的话最多判他个斩首。”毕竟云漠寒不会把他算计风冥安的那些事公之于众,“但他不止一次帮着房氏谋害皇子,如今都证据确凿,夷三族是一定的了。”
  “过些日子刑部判下来都放在天牢里等秋决便是了。”
  原本碰上这种事情都应该是赶紧杀了以绝后患并以儆效尤的。云漠寒又看了看风冥安的小腹,纵然他们从来都不信鬼神,但这个时候还是别见血的好。
  “算日子这孩子大约在七月底出生,秋天再了结了他们正好。”
  “就是你八月份坐月子……估计是要遭些罪了。”初秋定然还是热的,“再过些日子就要入夏了,今年又不能用太多冰……”
  虽说他俩靠着内力基本已经不惧寒暑,但安安如今这个情况还是不一样的。
  “我没事儿。”风冥安捏了捏云漠寒的手,“有你在呢,我不会有事儿的。”
  她转头看向了现在还只有些浮萍的荷塘,这个如今水波粼粼的地方会再次被荷叶铺满,会开满并蒂莲花,等到莲蓬成熟的时候她会和寒郎迎来他们的孩子,然后再看几次花开花落他们就能离开这里了——带着他们的孩子一起。
  “寒郎——”风冥安眯着眼睛笑着转向了云漠寒,“我想吃藕粉糖糕——”
  云漠寒看着风冥安却知道自己根本没办法拒绝她。可已经这么晚了……那点心可不好克化。
  “就吃两三块。”风冥安摇着云漠寒的手极为自然地开始撒娇了。
  如果可以讨价还价到一块就好了。
  “两块。”云漠寒拉着风冥安往回走了,藕粉糖糕得现做,需要些时间。这个功夫他可以再和安安磨一磨条件。
  风冥安不说话了,她站在原地显然是也不想动了。
  云漠寒笑着叹了口气,弯下腰将风冥安抱了起来,加快了往回走的速度。
  “就两块,安安听话。”
  “那我要猫咪。”半个月前因为猫毛飘到她面前让她打了个喷嚏之后风冥安就再也没见到那只漂亮的白猫了。
  “……猫在匿阁呢……”云漠寒有些无奈,“明日让令曦给你抱过来成不成?”
  “两块糕,还有猫。”风冥安终于满足地靠在了云漠寒肩上。“寒郎要说话算话。”
  看来只让安安吃一块是不可能的了……不过把糖糕做得小一点也可以?
  这天晚上风冥安看着那两块拼起来才有平日一块大的藕粉糖糕陷入了短暂的沉思,然后云漠寒在书房度过了孤枕难眠的一夜。
  第二天他也只能努力批着面前堆成山的奏折然后看着风冥安逗弄那只漂亮猫咪,狮子猫在风冥安脚边的地毯上打了个滚,然后用那双异色的猫瞳看着埋在工作中的皇帝,炫耀似的喵喵叫了两声。
  一个时辰后云漠寒把仅剩的那一叠子用来喂猫的小鱼干放到别院最高的一棵树上去了,并表示不许任何人帮猫拿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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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多天后静平公府和宫中房贵妃的案子才终于了结,一切也和云漠寒意料之中的一样,房高年被判斩首,房贵妃谋害皇嗣被贬庶人一样囚于天牢,将于其父斩首之日赐死,且房家夷三族。
  云漠寒并没有插手刑部对整个案件的查察,无论多少年后有人再翻这个案子,这都是房家的咎由自取,也不会有任何人为他们鸣不平。
  他们无冤可鸣。
  同样涉案的成昭容被贬采女,幽禁陋室,终生不许侍奉。
  宫中程淑妃协助查案有功,晋为淑贵妃。
  至于朝中空置出来的官职正好让云漠寒选了他的人填补,春闱刚刚结束,朝廷不缺人才。
  至此尘埃落定。
  三月的最后一天云漠澜和童于归到云飒别院来看已经病了四五个月的皇后,云漠寒也终于把这两个人放了进来。
  他和风冥安商量之后还是觉得她怀孕这件事不用完全瞒着怀王夫妇,而且云漠寒也承认他要选稳婆和乳母都需要他二嫂嫂帮忙。
  孩子不是从风冥安腹中出生就结束了,甚至可以说在那之后才是他们很多麻烦的开端。
  云漠寒是记得他小时候有多少人想要他的命的——只因为他是嫡子。
  所以他其实很希望安安这一胎能是个女儿的。嫡公主无论如何都不会对皇位的继承产生威胁,她会更安全。
  不过这些年来能顺着云漠寒心意的事情其实并没有几件,几天前坤宁和坤爻一起给风冥安诊了很久的脉,最后师徒二人很肯定地告诉他们风冥安怀的是双生胎。
  对于皇家来说,双生子其实不详,要不然当初韩氏也不会隐瞒这个消息一直到云漠若和开阳落地了。一对儿健康出生的龙凤胎才是云帝后来宠爱她的关键,但她也是因为生这两个孩子损了身子,以至于之后都再没有怀孕了。
  不过云漠寒并不在意这所谓的不详,他只知道双生子更难生产,安安这算是头胎,这就让事情变得更加凶险。
  他没想到当初那个孩子不仅自己回来了,还带着不知道是弟弟还是妹妹一起来了。唯一让他欣慰的是这两个孩子到现在都很听话,从来没让安安难受过。
  他还算平静地接受了这件事,但终于见到风冥安的童于归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他们夫妻两个看着云漠寒这几个月的状态和后来皇帝对房家的谋划大约是清楚风冥安并不是真的病了的,所有这一切都可能是这夫妻两个布的局,就是为了肃清朝堂而已。
  但童于归怎么都没想到风冥安有孕这么久了,而且她怀的还是双生胎。
  “真的是双生子?”童于归看着风冥安的肚子好一会儿还是有点不太相信。
  “不过看皇后娘娘的气色倒是很不错。”风冥安的样子看着是真的很好,面色红润,整个人都像是浮着一层光,这么多年童于归在安阳城里也没见哪个贵妇能像风冥安这样。
  “他们很听话的。”风冥安笑着轻轻在肚子上抚了抚,她也就是最近偶尔腰有些酸疼,不过这也都是正常现象,再加上有云漠寒时常帮她按摩,疼痛感很快就过去了。
  “我那两个女儿之前生产也都是双生子,郡马一下添了四个女儿。”童于归松了口气坐在了风冥安身边,看着她给手中那件小衣服绣花。
  不知道是不是双生子之间的感应,她的两个女儿之前在同一天生产,郡主府忙得人仰马翻,现在那四个小丫头现在也长开了,几乎是一模一样,她这个做外祖母的是真的分不清究竟哪个是哪个。
  “等今年过年的时候我应该也能见着她们姐妹了,到时候再给见面礼吧。”过年之前云漠寒应该绝对不会放她出去了。风冥安有些无奈地叹息了一声然后准备换一种颜色的丝线。
  给小娃娃的衣服向来是要最软的,想绣花其实很费事儿,不过风冥安给童于归的每个孩子都做过小衣服和肚兜,到现在也算是很有经验了。她的娘亲留给她的东西当然是要让她的孩子也能好好感受一下。
  “今年的年宴应该会很热闹了。”童于归拾起了那个似乎准备得有些过早的拨浪鼓,面上多了不少慈和的笑意,“陛下终于有了嫡子女,太后见到他们应该也会很高兴的……你们今后也一定能好好的。”
  “这两个孩子吗……”风冥安叹了口气摇摇头,“在他们落地之前我们不想让更多人知道了,还请嫂嫂帮着保守这个秘密吧。”
  “我明白的。”童于归看着风冥安再一次觉得有些心痛。为了天下安定,陛下和皇后牺牲了太多的东西了。
  而且这两个孩子不可能不入宗谱,他们生下来就不能被保密了。到时候朝中很有可能又是一番血雨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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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家的案子虽说是结了,但皇帝没有马上将他们明正典刑这件事朝中还是有不少人议论的,再加上云漠澜和童于归去别院探望皇后的事情也没有保密,很快便有人推测皇帝不杀他们多少是因为皇后。
  最终关麒又被迫跑了一趟云飒别院,给太后带回来了一个皇后依旧在养伤的消息——纵然他还是连皇后的面都没见到。
  静平公府落败之后太后便知道今后大汉的朝堂终究是云漠寒的一言堂了,她如今在朝廷上和后宫里都没有了强有力的靠山,如果再违逆她那儿子的心意,就算她是太后今后的日子也绝对不会好过。
  而宫中程淑妃晋淑贵妃……现在真正的后宫之主究竟是谁宫中的奴才们都有数,太后终究是老了,她不可能永远管着后宫的事,她早晚要退位的。与其等被人逼下来,还不如自己早些让权,还能得个体面。
  不过没有皇帝发话,凤印终究还是留在了太后手里,太后也清楚在皇后还在的情况下无论如何皇帝都不可能把它交给后宫的其他妃嫔。这事儿就算皇帝真的愿意,御史台也定然是要上本的。
  后宫里的那些事云漠寒并没有太在意,他给程淑妃晋位份一是为了将来封云明慎为太子的时候更名正言顺一点,二来就是让这未来的太后能多吸引一点朝堂上众臣的目光,让他们不要总盯着现在还在“养伤”的皇后。
  朝堂上现在少了那么多没事闲的非要给他添堵的人,云漠寒的闲暇时间也多了不少,能好好陪着风冥安了。
  天气渐热,风冥安确实有些难耐,而且还变得有些贪凉。但往年消暑用的西瓜和冰酪现在没人敢让她贪嘴多食,这样的情况弄得风冥安多少有些不痛快,不过她其实自己也清楚那些东西她此时是真的不能多吃,所以闹腾云漠寒两下便也作罢了。
  孩子听话不折腾她,再加上整个别院里的人都格外顺着她,风冥安的这个夏天便过得十分舒心,唯一真的让她有些不痛快的就是云漠寒无论如何都不同意再带着她去荷花池上泛舟了。
  屋中的座椅板凳但凡有棱角有可能会磕碰到她的地方都被云漠寒用皮毛包起来了。屋中都这样了,去水上这种事情云漠寒自然不可能再同意。坤宁过来给她诊脉的时候看着屋中的这些变化愣了得有一盏茶的功夫。
  “他知道你现在其实依旧武力高强随手撂倒三五个壮汉都没问题对吧?”坤宁在最后悄悄问了风冥安一句,“他真的知道对吧?”
  当然没人会现在让风冥安去和别人动手,只是这个情况云漠寒应该很清楚才对。
  “……应该吧。”风冥安其实也有些无奈,不过云漠寒这样护着她,她也乐得看着他为了这些事情忙碌。
  “不过你的这两个孩子是真的很乖巧了。”坤宁瞧着风冥安实在是有些羡慕,这样不折腾人的孩子是真的很少见,他和千儿其实一个都没赶上。
  “毕竟他们爹说了,出来怎么上房揭瓦他都容得下三五回。”只要这些孩子不闹腾她。
  不过想来云漠寒的孩子定然是像他的,若将来真的是随了他那能闹得整个安阳城都鸡飞狗跳的性子……这世上恐怕也只有云漠寒这个做爹的能管得了了。
  当年云帝和太后都管住不云漠寒……这一下添了两个混世魔王的话……
  未来的日子定然是不无聊的。
  “他这么小心翼翼护着你,你也还是要每天都走动走动的。”坤宁收了脉枕,准备离开了,“多走走,孩子会好生些。”
  风冥安认真点点头,将坤宁送出去了。可怜云漠寒现在还被埋在奏章里,不知道午饭之前他能看完多少。现在就连她帮忙看点儿兵部的折子云漠寒也是不让了,就怕她累着。
  所以如今风冥安除了每日看归舟习武之外其实是有些无聊的。
  再忍两个月她就能解放了,风冥安轻轻抚着小腹想着要不要去书房看看云漠寒。不过估计她生完云漠寒也不会“放过她”,几天前风冥安偶然听见云漠寒和坤宁讨论要不要让她坐月子坐两个月。
  有那么一刻她其实很想学学当年云漠寒翻墙这件事——翻墙跑掉。
  不过也就是想想,然后这个念头很快就自己跑掉了。能在云漠寒身边,便怎么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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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十八,风冥安的三十九岁生辰。
  这个一日开始的有些慌乱,来别院送礼的人其实不少,毕竟皇后太久没有出现在众人眼前了,就算再怎么按捺着,安阳城中想要打探消息的人其实也都忍不住了。
  最后云漠寒不得已把微生臣从宫中薅了出来,让他带了一队禁卫军明着把云飒别院围了一圈,禁止任何人靠近,之后又过了很久人才都散了,
  不过云漠澜和童于归倒是被放进来了,和云漠寒还有风冥安以及坤宁一家子一起用了午膳。
  之后风冥安午睡醒来,傍晚出来走走才发现整个别院都焕然一新了。云漠寒给她扎了不少彩灯,还挂了灯笼,晚间还放了不少烟花。
  云漠寒算着之后几年也不能给她好好过生日,索性今年办得隆重些,也让一直困在别院里的安安能好好开心一下。
  而这一场烟花过后也让大多数人明白皇后这病应该是好了大半了,不然皇帝绝对不会有心情做这种事情。
  等夏日过去这帝后二人回到皇宫……
  可能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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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到了七月这暑气便越发的难耐,虽然云飒别院就是消暑用的,但也实在是有些扛不住这越来越高的温度,这一年安阳城的雨水似乎比往年的要少些,只在七月初的时候下了一场毛毛雨,然后就半滴雨水都不曾见到了。
  风冥安即将临盆,坤宁如今日日都来给她诊脉,看她实在是热得难受倒是终于同意了云漠寒给他们屋中多放了些冰。现如今云飒别院里的人实在是不少,守卫程度已经真正严到了没有云漠寒的允许一只苍蝇也别想飞进来的地步。
  七月十八那日是大朝,不过云漠寒坐在麟德殿里就没有一刻觉得安生,朝堂上最近安稳的很,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但是他还是觉得自己一刻都坐不住了,只想着能赶紧回去看看风冥安。
  纵然他知道坤宁和坤爻算的日子还没到,他也知道他早下了令只要安安有不妥无论他在做什么都要来报,可云漠寒就是觉得这一日似乎真的有什么不对劲。
  可等他终于回到别院里的时候,只见到风冥安正倚在卧榻上,摇着扇子似乎正在发呆。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见到满头大汗跑回来的云漠寒风冥安还有些诧异,“昨日你不是说今日还要去太学看看吗?”
  “我——”云漠寒深吸了几口气,然后才走到风冥安身边,握住了她的手似乎想确认她是真的在这里。
  所有的不安心在看到风冥安安然无恙的那一刻消散了不少,“你们都好吗?”
  “就刚才踹了我一脚。”风冥安拿了帕子给云漠寒擦汗,“世伯说我还要几日才生呢,你别太担心了。”
  云漠寒抿着唇没说话,他看着风冥安的肚子好一会儿才凑近了。
  “你们乖乖的……我知道你们一直都很乖……出来随便闹腾我成不成?爹爹我保证随便你们闹腾……只是千万别闹你们娘亲……千万千万不要……”
  “寒郎……”
  “我没事儿的。”风冥安捧着云漠寒的脸在他唇角吻了吻,“我不会离开你的,我答应过你了。”
  云漠寒就那么定定地瞧着风冥安好一会儿,屋中只剩下了冰融的细碎叮当声。之后他才终于放松了神经,在风冥安面颊上轻轻抚了抚,“饿不饿,中午想吃什么?”
  “……剁椒鱼头?”风冥安认真想了想之后说道。
  “你还真是越来越爱吃辣了。”有个像安安的小丫头或许也挺好的?就连坤宁都猜她可能真的是怀了个女儿。至于另一个……不好说。
  “不过将来谁也别想来翻咱家的院墙。”云漠寒想着想着脸色逐渐变得有些黑。
  “所以说我爹当年没打折你的腿你就应该烧高香了。”风冥安笑着轻轻戳了戳云漠寒。
  “若真是有个女儿……将来也有个男孩子来问咱们女儿的名字的话——”
  “他想都不要想。”云漠寒的脸色更难看了些。
  “你就答应嘛——”风冥安靠在了云漠寒肩上。“要不你是怎么能把我拐到手的。”
  “那是因为你喜欢我。”云漠寒面上换上了一副无比骄傲的神情,他拿过了风冥安手里的扇子开始给她扇风,确实问她名字的男子不止他一个,但安安喜欢他,所以最后才是他。
  风冥安瞧着他最后没再说什么,若真是有个女儿,有个小丫头……到时候让那丫头选她喜欢的便好了。即便有可能是大汉唯一的公主……也绝不会是和亲的命运,毕竟风冥安还真是不信有哪个国家敢要她的女儿去和亲。
  “还有四年……最后四年……”云漠寒掰着手指头然后在风冥安背上安抚着拍了拍,“很快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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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日晚间睡下的时候云漠寒心里那种隐隐约约的不安还是没能彻底消失,他躺在风冥安身边依旧在缓缓用扇子帮她扇风。后来他刚迷迷糊糊睡着突然觉得风冥安在推他。
  “怎么了?”那一瞬间云漠寒就清醒了,“你不舒服?”
  “寒郎……”风冥安面上瞧着有些不安,“我好像要生了……肚子开始疼了。”
  云漠寒愣了短短一瞬,然后直接翻身起来连衣服都没披上便跑出去叫人了,然后他才回到风冥安身边将她抱了起来,“安安别怕……别怕啊。”
  产房是早就准备好了的,但看如今风冥安这个情况好像是稍微有点早产了。坤宁今日晚上来的时候还说依旧需要五六日——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整个别院里面已然是灯火通明,云漠寒守着风冥安完全没有要离开她的意思,稳婆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听霜实在不知道到底要不要提醒一下陛下。
  最终还是听霜咬咬牙开口了,“主子,您——”
  “我哪儿都不去。”云漠寒压低了声音,在听霜开口的那一刻风冥安握着他的手变得格外用力,“我哪儿都不去。”他低下头看着安安又重复了一遍。
  “我陪着你,安安不怕。”
  “去准备些吃食。”坤宁这会儿也赶到了,对于云漠寒一定要陪着妹妹这件事他没有一丝意外,“她的体力很重要。”即便是对于常年习武的女子来说生孩子需要消耗的体力也不是她能完全支撑得起的。
  “你放松一点儿,别害怕。”他看着风冥安那已经被汗浸湿的鬓角安慰着她,“我和陛下都在这儿,师傅一会儿也会过来。听我们和稳婆的话就好了。”
  风冥安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几下之后才点点头。
  她并不怕生产这件事,她只是害怕——怕她会把云漠寒一个人留在这世间啊。
  可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一夜这么漫长,风冥安自入夜的时候便开始腹痛,但是直到第二日晨光都亮了她还是没有要生产的迹象,如今这样的情况也只能等,坤宁在后半夜尝试给她下了两针,可依旧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
  云漠寒撑着风冥安让她靠在他身上尝试着给她再喂些东西吃,快到正午了风冥安的羊水也没破,那两个孩子依旧没有任何想要出来的迹象,但风冥安的体力确实是消耗太多了已经有些跟不上了。
  坤爻和坤宁还没有尝试给她使用催产药,风冥安曾经小产血崩的这个情况其实对她现在生产产生了很多限制,纵然她的整个孕期都很健康,但这并不能改变过去发生过的事情留下的后遗症。
  直到午后坤爻再次给风冥安施针,她的第一孩子才有了要落地的迹象,但也直到日暮西垂这个孩子才成功生了出来。
  “恭喜陛下!是个皇子!”稳婆捧着孩子向云漠寒道贺,但云漠寒没理会她。
  他依旧在帮风冥安擦汗,她腹中还有一个孩子,生第一个就这样艰难,第二个会怎么样谁都说不准。
  “安安……撑着些。”
  “就好了——就好了——”
  这第一个孩子已经几乎耗干了风冥安所有的力气,她能听到云漠寒在不停地跟她说话,但是已经完全没有力气再回应他了。她知道自己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等着来到这个世上,但腹中和身体上的疼痛几乎抢占了她所有的意识。
  “拿参片来!快——”
  似乎是她的兄长在喊,然后有什么东西被塞进了她嘴里。
  “含着,安安含着,别咽下去!”
  “安安——”
  寒郎的声音好像太无助了些……但似乎也正是因为她口中的那片人参,风冥安的视线渐渐变得清晰了些。
  她攥紧了云漠寒手呜咽了一声。
  但这第二个孩子似乎比第一个还要倔强些,也是一样的不肯出来。
  云漠寒看着一盆一盆往外端的血水还有坤爻在风冥安身上下的越来越多的针心底的那片冰寒终究开始蔓延了。
  窗外天色已经全暗了下来,风变大了,狂风裹挟着砂石在外面肆虐着。天上浓云翻滚,似乎整个天都要压下来了。
  “坤宁。”他叫了一声。
  坤宁对上云漠寒的目光心下一惊。
  半个月前云漠寒就悄悄来找过他了,明确地向他和坤爻表示如果风冥安生产的时候真的需要做选择那便一定要保她,并且不要告诉她这个决定。
  放弃孩子的选择不能让她这个母亲来做,不然安安会内疚一辈子。
  可如果真的要做这个决定,云漠寒会选择瞒她一生,永远都不会让她知道真相。
  “我……不要!”虽然云漠寒什么都没说,但风冥安似乎感知到了他的意思。她死死攥紧了云漠寒的手。
  “不能……寒郎……你不能——”沙哑的声音几不可闻,但云漠寒还是听清了。
  云漠寒看着从风冥安眼角滚落的泪水抿紧了唇。
  “我们的孩子……这是我们的孩子——是我和你的……”
  “还没到那个时候呢!”坤爻严肃至极的声音打破了风冥安和云漠寒之间的僵持,“安丫头你别想那些,别分心!”
  “安安……你不要怕……”云漠寒轻轻抚着风冥安的额头哄着她,他能听到他们的儿子在哭,似乎也在催促着还在母亲腹中的弟弟或妹妹。
  “你乖乖的,赶紧出来,别再折腾你娘亲了——”
  “乖一点好不好……爹爹没想放弃你……”
  可纵然是云漠寒这样哄着,直到晚间这个孩子也还是没落地。风冥安已经喝了两碗催产药,但孩子还是依旧没有动静。
  先出来的哥哥已经似乎已经哭累了,现在屋中除了云漠寒在哄孩子和鼓励妻子的声音之外只剩下风冥安的呻吟声了。
  坤宁和坤爻的脸色都很凝重,窗外的风越来越大了,吹得窗棂不停的响。
  直到亥时末,随着风冥安的一声惨叫她和云漠寒的第二个孩子才终于来到了这世上。
  “是个公主。”就连稳婆也终于松了口气。
  不过云漠寒还是没有看孩子,坤宁和坤爻收了风冥安身上的针,也稍稍放松些了的时候,他的神经依旧紧紧绷着。
  “安安……没事了……没事了。”
  “给你擦擦汗啊。”
  风冥安松开了紧紧攥着云漠寒的手,只觉得昏昏欲睡,她有些无意识地应了云漠寒一声,听着外面好像打雷了。
  他们有了一双儿女……不过好像到现在她都没有和云漠寒讨论过究竟要给孩子起什么名字……
  “安安!”
  “安安——”
  “坤宁!!!”
  云漠寒惊慌失措的喊声却突然响了起来。
  在风冥安身下的被褥上一大片血迹正在不受控制地蔓延开来。
  坤爻比坤宁更快一步搭上了风冥安的脉,但也就在这一瞬间老神医控制不住地晃了一下。
  坤宁看着师傅的脸色突然就意识到了什么,他探手过去果然风冥安的脉象已是油尽灯枯,纵然是他和师傅也不可能留得住了。
  他们终究只是大夫,不是神。
  风冥安镇守西疆那么多年,在战场上拼命,留下的伤病不知凡几,如今一下爆发,已是无力回天。
  坤爻最后还是拿出了银针给风冥安施了最后两针。
  云漠寒看着风冥安的脸色在坤爻下针后的那一瞬间的好转突然就愣住了。
  这是——
  “你们……好好说句话吧。”他说完便将坤宁带出去了。
  这屋中只剩了风冥安和云漠寒两个人。
  云漠寒抚着风冥安冰凉的面颊却根本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你把我葬到西疆去吧……好不好?”
  “这一生我终究是风家的女儿……而且我不想入皇陵……我不想死后还是大汉的皇后……”
  “……我答应你……什么都答应你。”云漠寒终于是颤抖着开口了,他看着风冥安那双依旧黑白分明的眼睛,然后发觉自己的眼泪滴落在了安安脸上。
  若不是这辈子安安嫁了他……是不是她就不会有这样的苦难了?
  “我不后悔嫁给你的……”风冥安看着云漠寒的那双再一次变得暗淡无光的凤眸心痛如绞,“从来没有……可我却不是个好妻子……这辈子……我一次都没选过你啊……”
  她为风家而生,为大汉而战,为朝廷安宁隐于西疆十载,她知道云漠寒一定会在最后关头保她的命,但她还是选了孩子。
  她从来没选过云漠寒。
  一次都没有。
  “我的安安没做错任何事的……你没做错任何事啊。”
  “漠寒哥哥……你别来太早,但也……别来的太迟……好不好?”
  只这一声漠寒哥哥便让云漠寒愣住了,他们不曾被身份束缚的曾经太过遥远了些……
  但是他似乎发不出声音了,云漠寒只能看着自己的眼泪不停滴落在风冥安脸上,顺着她的面颊滑落下去。
  “你答应我了……下辈子无论如何都只有我一个……丫头这一生不悔护国为天下……但下辈子也只想生在寻常人家……”
  “我答应你,答应你。”云漠寒费尽了全力让声音通过他肿胀又干涩的喉咙传了出来。
  “丫头……”他用这已经很多年没用过的称呼呼唤着风冥安。
  “漠寒哥哥……丫头还是把你一个人丢下了……但你一定要来找我……别来的太早了……但也别来的太迟啊……”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再也没有了光亮,最终风冥安靠在她的漠寒哥哥怀里不动了。
  窗外的云层被闪电劈得不成形,风停了下来,一场暴雨倾泻而下。
  似乎是天也在哭。
  云漠寒维持着抱着风冥安的动作一动不动,他不再落泪了,也似乎发不出任何声音,瓢泼大雨里隐约夹杂着孩子的哭声,他的儿女好像哭得撕心裂肺。
  他终于移动视线再次看向了风冥安安睡的容颜,她面上他的泪水已经干涸了,可细细看去,他的丫头好像上了妆,那如玉的面颊上竟能见到点点红痕。
  已经过了子时啊……今日……七月二十……他与他的丫头相识整整三十五载。
  那年他发誓……
  从一而终……永不言弃……若违此誓,人神、共弃,生世……孤零。
  他活该的。
  他活该的。
  过去那十年并不是梦,这五年才是,是一场安安回到他身边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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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漠寒就这样枯坐到了第二日日出,坤宁实在放心不下他终于还是前来看了看。
  若失了妹妹,云漠寒是真的……不算活着了啊……可他们的孩子才刚刚出生,不能再没有了父亲。
  他来到屋中的时候只见到一切都已经被云漠寒收拾好了,风冥安躺在那里妆容精致,发髻都束得一丝不苟,这屋中已经没有了血腥气,甚至还弥漫着她最喜欢的丁香花的气息。
  云漠寒正在给她戴最后一个玉佩,那块红翡碎了之后他又重新雕琢了一对儿,去年才完成,一个月前风冥安生辰的时候他才送出去。
  “坤宁。”云漠寒背对着他,但似乎很清楚进来的人是谁。
  坤宁听着这极为安静的沙哑的声音只觉得脊背发凉。
  “千年寒玉棺是不是真的能保尸身不腐。”
  “是。”坤宁终究是回答了云漠寒的话。
  “那很好。”云漠寒转过身来看着他,似乎是笑了。
  “可——”上哪去找?没人知道——
  “我有一副,合葬棺。”云漠寒的声音依旧平静。
  “云漠寒!”坤宁心中一惊上前便紧紧握住了云漠寒的胳膊,“你们的孩子——”
  “你悄声些,别吵到我的丫头。”云漠寒皱着眉面上浮现了些许不满。
  “我答应她了,不会那么快去找她的。”
  “至于孩子——”
  “我讨厌他们。”
  坤宁被云漠寒从屋中推出来的时候依旧没有回神,但是房门已经在他面前合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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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七月十九那日不曾上早朝,云漠寒在把风冥安抱到产房的时候就让听柏回宫去告知了任彦生,因皇后产子早朝暂停三日。
  这个消息是真的震惊了整个安阳城。
  但是没有任何人敢到云飒别院去一探究竟。
  后宫也一样震动,淑贵妃耗费了极大心力才安抚下妃嫔,让她们安安静静在自己宫中等消息。
  可之后两日,云飒别院异常安静,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
  直到七月廿二,皇帝才回到了早朝上,但他带来的消息却更让朝野惊骇。
  皇嫡子封为逍遥王,皇嫡女册为安乐公主,昭告天下大汉武靖皇后崩,是为国丧。
  皇后崩逝,嫡子被皇帝亲自排除在了皇储之外。这让只震荡了两日的朝堂和后宫再次归于平静。
  而皇帝亲自给皇后选定的这个谥号:武靖皇后——这哪里是皇后的谥号,陛下分明是在强调她作为大将军的身份,可风家最后的传人已逝,也没有人再敢多说一个字了。
  这些年过去,尤其是皇后回到安阳城的这几年,天下人谁还会有一丝一毫怀疑皇帝对皇后的情谊,又有谁敢在这个时候去触这位相较刚登基时已经几乎全然掌控朝堂的帝王的逆鳞?于是所有人都闭了嘴,只等着再过些年册封太子好再为自己的家族拼一个新的出路了,毕竟除了刚册封的还是个婴孩的逍遥王,剩下的十二个皇子都几乎已经长成了啊。他们才是未来奔向权力顶峰的真正竞争之人。
  云漠寒没有在意朝臣们究竟是什么反应。
  停在宫中的皇后灵柩里不是过是一套风冥安几乎都没有穿过两次的皇后朝服。尾七之后这副衣冠冢会放入皇陵里。
  至于风冥安真的沉睡在内的那千年寒玉棺被安置在了云飒别院,他现在还不能离开安阳城,等四年后他能走的时候,他会带着丫头一起走,去西疆,完成她最后的那个愿望。
  长安四年的年底云漠寒改年号为长定,他的安安走了,留着这个专门为她改的年号也没有意义了。
  长定初年,不知是不是因为风冥安逝世的原因,天狼王燕胜宇发动兵变在天狼独掌大权,后攻击大汉北境防线。云沐昪领兵北境抗敌平叛,后归舟奉命前往参战,直至长定三年此战终止。
  同年完颜敏瑛自请大汉皇帝赐婚,愿长居安阳不再返回月凉。皇帝准了她的请愿,给她和庆王庶子赐了婚。
  长定四年,五月,大汉的十二位皇子年满十四,依例封王。
  王号依旧由礼部选定,但不知什么时候走漏了消息,皇帝只让礼部择选了十一个封号。
  五月二十,早朝上任彦生手中捧着的是两道圣旨。
  皇长子云明怿,封黎亲王。
  皇次子云明愉,封誉亲王。
  皇三子云明悌,封楚亲王。
  皇四子云明恒,封晋亲王。
  皇五子云明悯,封燕亲王。
  皇六子云明恂,封恭亲王。
  皇七子云明悾,封诚亲王。
  皇九子云明恺,封祺亲王。
  皇十子云明怙,封卫亲王。
  皇十一子云明恪,封谨亲王。
  皇十二子云明悰,封赫亲王。
  众位皇子跪在大殿中央受礼,唯独云明慎的名字没有被念到。作为淑贵妃的孩子,他原本就受到了最多的关注,但这一次皇帝决定做什么除了手里拿着圣旨的任彦生之外没人知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八子云明慎得天所受,今顺应天命,敬告天地宗庙,立为我大汉太子,以承江山社稷。”这道册封太子的圣旨是皇帝亲自写的,这么短的册封太子的旨意也是古往今来头一遭了。
  在朝堂上众臣还没缓过神来的时候任彦生已经念完了手里的圣旨,“钦此”那两个字的余音还在麟德殿里不断回荡着。
  “礼部。”云漠寒出言打破了沉默,“太子的人选定了,你们做该做的事情吧。传告大汉治下各地方,敬告诸神,问答礼赞。一样都别少。”
  “朕看今日众卿家也没心情讨论国事了,退朝吧。”
  长定四年的后半年云漠寒每日带着云明慎教他处理政事,这样手把手的教导储君也一样是云漠寒开的从来没人开过的先河。
  直到这一年的年底皇帝该封笔前,云漠寒下了最后的几道旨意。
  曾经的景王府,如今的潜邸,被云漠寒赐给了安乐公主。另许公主此生婚嫁自由,并一块免死金牌。
  镇国公府赐给了逍遥王做亲王府,同样许逍遥王婚嫁自由,并一块免死金牌。
  两府邸除逍遥王、安乐公主及其的嫡系后人外任何人不得擅入。
  年节后,各亲王赐居大汉各县,亲王无权插手当地公务、不得搅扰当地民生,非召不得回京。生母留居后宫,朝廷奉养。其余在册嫔妃若愿归家则许自由之身,若愿留在宫中便依旧由朝廷奉养,任何人不得苛待。
  太后被云漠寒送去了皇家别院另居,后宫彻底交给了淑贵妃。
  这些旨意一道道下来让所有人都摸不清云漠寒究竟想要做什么了,但是他们也注意到任彦生手里还有最后一道圣旨。
  云漠寒宣布退位,太子承袭皇位,在太子及冠前由福王云济煊、怀王府及庆王云漠殊辅政。
  在离开安阳把这天下的责任交给太子之前,云漠寒最后以皇帝的身份给大汉的武靖皇后立了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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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靖皇后风氏,镇国公之嫡女,生于汉睿帝元康初年六月十八。
  元康十年十一月,睿帝亲赐为景王正妃。
  熹平十年三月十五,随太子封太子正妃,后为大汉国母。
  长安四年七月二十崩,享年三十又九岁。
  风氏嫡女幼时即显不凡,弓马娴熟,又承风氏家学,能熟读兵书,是为将帅之才。
  元康十一年冬,风氏随父西疆镇守,始积军功。十二年,献疆域图于睿帝万寿节上,镇四海八方。
  熹平初年四月,江州天灾水患,风氏承圣命随父赈灾剿匪,平匪徒于都江堤。
  二年六月,月凉复又挑衅西疆,风氏任先锋营将军前往镇守边境,生擒月凉三王子完颜霍,月凉以国宝燡阳珠相易。遂归,睿帝大喜,赐号云凰。
  三年六月,云凰将军任河东道行军大总管,护黜置使于湖州查案。苛税案平,百姓幸之。
  熹平九年九月,其父护国大将军战死沙场,未令敌欺我子民,踏我疆土,睿帝追封护国大将军为镇国公,以慰英魂。
  熹平十年三月十五,敬告天地宗庙立景亲王云漠寒为大汉太子,风氏为太子正妃,其年十二月廿七,太子登基,册风氏为后,尊为大汉国母。
  太初初年十月,月凉弃信毁约又搅扰我大汉西疆,云凰将军自请出兵,官晋正一品大将军,历三载,率铁骑军众部死守疆土,血战不退,后因月凉屡次挑衅在先,云凰大将军奉皇命率铁骑军攻入月凉境内,终斩月凉王及其王后、王女,月凉至此降为属国,至此得以长安。
  而后十载,云凰大将军奉圣命暗驻西疆,屡施巧记,护我大汉安泰,守我社稷宁康,月凉此后数十载皆不为大汉所虑,后功成而身退。太初十四年十二月廿八,帝为记其功,大赦天下。
  长安初年,大将军传兵书于怀亲王世子,后世子镇守我大汉北境数载,退天狼敌军,屡建奇功。
  长安四年七月,皇后风氏诞嫡子嫡女难产而崩,后帝亲封逍遥、安乐为号。
  帝亲赐皇后风氏谥号武靖,以追忆英魂。
  武靖皇后终其一生为国护民,先国,后族,末己。良将,贤后,名满天下。
  以一人之力成世代夙愿,以一己之功换万世太平。
  终其一生,未有微瑕,白璧莹莹,其心赤诚。不辱风氏历代铁血忠骨,不折风家拼死护国之姿,帝亦惊为天人,后人赶其项背以为荣,是为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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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汉长定四年,十二月廿七,云漠寒在做了整整二十二年皇帝之后宣布退位,他没在宫中过年,而是在当日便带着风冥安的棺椁和他们的孩子永远离开了安阳城。
  在最后他去了一趟莲心院,最后看了一眼他当年几乎日日翻墙来的地方。
  那丁香树和树下的秋千上都落满了雪。
  丁香结愁怨,莲心苦自知。
  他的丫头这一生的命运似乎早已被喻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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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新帝登基,改年号为天顺。
  云漠寒将风冥安葬于西疆后踏遍了大汉每一寸河山。但他从未再回过安阳,世间也没有任何人知道他们一家的行踪。
  天顺十六年,云漠寒终于等到了云忆风和云念安年满二十,他在西疆纵容自尽,与风冥安合葬。
  云漠寒合上眼之后仿佛又是曾经的那个午后,他一觉醒来,就连阳光都是那样慵懒,推开门正瞧见风冥安一身紫衣坐在丁香花树下的秋千上,光影斑驳,她转过头来看他,双颊晕红,微微笑着,轻启唇软语唤他。
  唤他那一声。
  “漠寒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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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正是:风起云涌,风吹云散,好一曲风云颂。重启旧棺葬新骨,唯盼来世寻常人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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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卷·我的夫人天下无双·完
  至此,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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