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1章 墨杀道湮相

  当李凡踏入无忧乐土之后，并不像普通人那般，直接被拉入进幻梦之中。
  而是见到了现实中的无忧乐土。
  现实乐土边缘，还有一些人类活动的迹象。但越往核心地区深入，人类的生活痕迹就越少。
  飞遁了一段时间，来到了乐土中央。入门所及的乃是一片完全没有人类存在的、远古自然景象。阳光普照，气候潮湿。连绵无尽的雨林中，一条条长河蜿蜒流淌。
  此处的生机之浓，可谓是玄黄界中最。有诸多物种，似乎是后衍化出现的，在玄黄界其他地区从没有出现过。
  而李凡也敏锐的察觉到，似有一股力量，在微妙的维持着这片自然乐土的生态平衡。
  “无忧……”
  李凡目光如电，分出一道神念，直冲着雨林中的这股力量而去。
  其被冲破的瞬间，李凡的耳畔，竟隐隐响起了若有若无的婴儿啼哭声。
  周围雨林景象，顷刻间消失不见。
  恍惚间似乎来到了一处山间小村，那接连不断的啼哭声正是从其中一间屋子里传出。
  李凡饶有兴趣的打量左右，这处山村之景，他之前赫然见过。正是来自一副名为《吞父噬母魔婴忘忧传》的画中。
  顺着声音的来源，李凡推门而入。
  浓厚的血腥味，扑鼻而来。而屋内的画面，也颇有些令人毛骨悚然。
  只见一婴儿，躺在襁褓之中，被置于床上。
  而在床边，一男一女已是血肉模糊，不成人形。
  但他们的脸上，竟没有丝毫的痛苦，反倒是依旧痴痴傻笑着。
  根本感受不到疼痛一般，又从自己已经露出森森白骨的躯体上，扣出一块。
  朝着床上的婴儿喂去。
  “囡囡，吃多点，吃饱点。呵呵呵。”
  一边魔怔般的低语，一边咳出大量的鲜血。
  这鲜血似乎是什么极为珍贵的东西一般，他们脸上顿时露出痛惜之色，慌忙将洒落的血液一点点搜集起来。掺杂着破碎的组织一起，给塞入婴儿嘴里。
  婴儿根本无力阻止，只能无力的啼哭着。
  ……
  这有些邪门的画面，连李凡都不由看的微微皱眉。
  毫无疑问，这里是无忧曾经的过去。
  但已是阵法大家的李凡，一眼就看出这里跟寻常意义上的幻阵，又有很大的不同。
  “最起码，这一男一女，也就是无忧的父母。是真实存在的？”
  李凡神念化身，缓步来到了他们身边。
  在李凡的干预下，他们的动作，被强制中止。
  仿佛从幻梦回到了现世，魔怔、欣喜的神情，从这对男女身上消失。虽身躯无法动弹，但清醒过来的他们，似乎是知晓了自身的处境。眼中涌起无尽的绝望，癫狂之色。
  “啊啊啊……”
  他们想要说些什么，却根本无法开口。只是发出些意义不明的音节。
  对李凡的横插一足有些不满，那股力量又强行取得了这位夫妻的控制权。
  他们再度开始了，宛若梦魇一般的，挖肉剔骨、喂养婴孩的行为。
  “这是他们执意所求的，前辈又何必去打扰呢？”
  “成人之美不好么？”
  笑吟吟的声音忽的出现，回荡在小屋之中。
  “装神弄鬼。”李凡冷哼一声，正欲发作。
  一道身影，却是倏然间已经出现，盈盈福拜。
  并且口中轻呼：“前辈饶命！”
  李凡眯着眼，打量对方。
  不着寸缕，体型瘦弱，看不出起伏。一头长发，似乎自出生之后，就没有修理过一般。铺满了地面，似黑色的蜿蜒河流。
  赤裸身躯的无忧，在李凡注视下也没有一分一毫的窘迫。
  似乎这是她与生俱来的模样般。
  “前辈可知，后来发生了什么？”无忧指着小屋里以自身血肉喂食婴孩的男女说道。
  李凡没有开口，无忧便自问自答道：“这两人，不知从哪位仙师的口中，听到了一门可以逆天改命的秘法。以父母之精血喂养刚诞生婴孩，待到九九八十一天后，再将婴儿吞下。便可一跃而成为，仙人。”
  “呵呵……”
  面前画面急转。
  随着被血肉喂养的婴儿以一种匪夷所思的生长速度，慢慢长大。她的啼哭之声也越发响亮。
  慢慢的，从小屋传到了山村其他角落。
  这声音似乎有种魔力一般，凡是听到的，皆被迷失了心志。如行尸走肉一样，缓缓走近，而后“以身喂魔”！
  不过几天功夫，整座村庄的人，都化作了房间内模糊的血肉。
  婴儿的哭声，慢慢传遍了整座山头。
  山间飞鸟，走兽。也跟人类一样，不畏生死的走进了这间小屋中。
  滔天的血煞之气，封堵了房屋。好似连阳光都照射不进。
  黑暗中，与从没断过的婴儿啼哭声相伴的，是令人心悸的咀嚼声。
  最终，整座山脉的生灵，尽数被魔婴吞噬。
  寂静无声。
  唯有婴儿啼哭回响。
  ……
  这等程度的血腥，对李凡而言已经是不值一提。
  他朝着幻象中的某个角落看去。
  “不愧是前辈！”
  无忧的赞叹声，同时响起。
  李凡的视线落下，本来似有似无的模糊身影，也跟着变得清晰起来。
  “妙，妙啊！圣婴成长的比计划中的还要快！”
  “再过几日，这粒灵丹就要彻底出炉了。父母至诚至爱之念，先天求生之意，加上万兽先天本能……”
  “老祖肯定会对这圣婴十分满意的。”
  “浪费了七次，这次终于要成功了。”那道身影，喜不自胜的喃喃自语道。
  掐指算了时间，这修士飞身而下，带着满心的期许，缓缓走进小屋之中。
  “收获圣婴，乃是他梦寐以求的。就让他一直处在美梦之中吧。”
  “成人之美，不好么？”
  李凡却是看到，那修士在走进小黑屋之后，神情忽的大变。
  迷茫、惊恐之色，不断变幻交织。
  想要从不受控制的状态中走出来。
  但却一步一步，不可阻挡的，靠近婴孩。
  而后彻底沉沦，跟葬身于婴孩之腹的无数生灵一样，将自己的血肉、一点点挖出！
  “前辈还满意么？”
  画面陡然破碎，无忧脸上的表情十分纯真，期待的问道。
  李凡没有回答，只是看着破碎后的那无数光点，朝着自己涌来。
  如星空一般浩瀚的光点，每一个都是一场幻梦。
  或是来自凡人，或是来自鸟兽。
  仿佛无穷无尽的记忆长河，冲刷着李凡的神念。
  并不仅仅只是画面记录，这其中还伴随着各种各样、层次不起的感悟。
  有这幻梦中沉沦众生的，还有……
  无忧自己的。
  对逆玄黄界天地之理的种种思考、领悟！
  仅仅是一道神念，原本并不足以经受起对如此庞大信息量的洗礼。
  眼看就要被同化，化作沉沦幻梦中的一部分。
  但这缕神魂中，最后的一部分，却无论如何也没有消散。
  任凭无忧用再多的意念去冲刷，也无法伤及分毫。
  无忧的眼中，不禁涌现出一丝好奇。
  但以她的实力，竟一时间也看不破这残留神念中所留。
  这反倒是更加激起了无忧的好奇心。
  星天之后，又有更多的光点亮起。如银河自高天坠落，瀑布般冲击着最后的、宛若钻石一般的神念残留。
  “你确定，真的要看么？”
  锲而不舍的尝试之后，即将成功之际。无忧的耳边，竟然冷不丁的，响起了李凡如鬼魅一般的声音。
  仅仅是犹豫了片刻，无忧便继续了自己的动作。
  银色璀璨的神念，轰然爆开。
  出现在无忧面前的，则是……
  洪水滔滔，天降流火，黑云蔽日，世界冰封。
  无数世界末日的景象，轰然一齐爆发。
  而这还只是开胃菜。
  世界的破灭，只是开端。
  滔天的黑气大潮，降临世间，吞没一切。
  滚滚黑气之海中，整片整片的星海，蓦然消失。
  就像是一座充满光明的小屋，逐步落入了彻底的黑暗。
  整个世界的存在，都在顷刻间轰然崩塌。
  而可怖的灾祸，还远没有结束。
  画面于黑暗中亮起，转瞬间又扩大了亿万倍。
  宛若无尽的大海中，每个浪花，都是一个完整性的世界。
  而此刻，来自海底深处的可怖黑暗，正在不停的吞噬。
  所有能想象到的末日场景，皆在这片大海中上演。
  无比的沉溺，绝望之感。
  伴随着黑暗逐步的将自己包裹，慢慢侵蚀。
  当这片大海彻底陷入死寂。
  短暂的停顿之后，入眼所见的又是无数条并立的丝线。
  刚刚所见的无尽海洋，仅仅是其中一条丝线中，一个最不起眼的光点。
  而现在，这些明亮的丝线，开始大批大批的湮灭。
  每一束光线的消失，都有相应的世界破灭景象，蜂拥而入无忧的脑海之中。
  涉及无数可能性的道湮大劫，取材于李凡亲眼所见、以及永恒遗念中邪苏白的记忆。
  如此可怖可谓，却又真实无比的景象。
  远非无忧所能承受的。
  哪怕从精神层面看，她的实力并不比传法、天医弱上多少。
  但现在……
  代表着末日、恐怖、绝望的阴云，正通过无忧，降临至无忧乐土之中。
  轰！
  一个又一个的梦境世界，毫无征兆的陷入了末世之中。
  整个梦境乐土的根基，受到了剧烈的冲击，不可避免的剧烈动荡起来。
  “啊啊！”无忧发出一声尖叫，从噩梦中醒来。
  身躯止不住的颤抖，冷汗淋漓。
  她试图阻止可怖灾劫在梦境乐土中的扩散。
  但这劫难，传播的速度实在太快。而且就连她都自身难保，又何况梦境中的芸芸众生呢？
  “前辈饶命！”
  无忧离开了幻梦，来到了现世之中。
  对着李凡，颤抖着身躯跪拜下。
  即便之前已经从各种渠道，知晓了对方的实力极其可怖、甚至有些匪夷所思。
  但能够经历如此恐怖的大劫而不死……
  还是远远超出了无忧的想象。
  所有的计划全都作废，无忧现在唯一的念头，就只剩下了本能的求生！
  “无忧无忧。”
  “大劫已至，何以解忧？”
  李凡意味深长的说了这么一句。
  无忧梦境乐土中，那正在轰然影响无数梦境的灾劫，忽的全都陷入了静止之中。
  而后就像来时一般。
  消失的无影无踪，无声无息。
  一枚泛着滔天煞气的黑点，出现在李凡掌心。
  而后随着李凡轻轻一挥，飘向无忧的额头。
  无忧身躯微颤，本能的想要躲避。
  但这泛着滚滚黑气的光点，竟似有无数天地叠加之重。
  她根本无法躲避，只能任由其进入自己的神魂之中。
  仿佛阴霾，从头起。
  在瞬息之后，又隐于心间，不知所踪。
  许久之后，惊魂未定的无忧才恍惚间醒来。
  看着前方那道身影，只觉的自己不久前产生的戏耍、试探念头，究竟是何等的可笑与荒谬。
  “带我去见见，另外的四位吧。”李凡负手而立，淡淡地吩咐道。
  身躯边缘，似乎亮起了一层银光，遮蔽了他的面庞。
  使人不敢直视。
  “是。”无忧低头领命。
  周围景象，再度变幻。
  这次，李凡感受到了梦境乐土的力量在自己身边萦绕。
  只不过已经在无忧心神间，植入了反制手段。
  自己一念之下，无忧梦境就会陷入倾塌，李凡也就任由对方将其拉入幻梦之中。
  “墨杀天地仙魄，融入道湮大劫之相。”
  “威力还不错。”
  李凡心中这般想着，打量左右。
  被他手段所震慑的无忧，果然办事效率极高。
  一心天尊赵若曦，首先就出现在李凡面前。
  竟跟无忧一般，赤身裸体。似乎之前是在躺在沙滩中，晒着太阳。
  被莫名的大劫所惊动，豁然起身观察，惊疑不定。
  而此刻无忧跟李凡的突然降临，更是让她吃了一惊。
  眼前的娇躯，李凡不知已经看过多少遍了。
  纵使再怎么婀娜，也无法引得李凡心情起伏分毫。
  而赵若曦也跟在跟无忧短暂的眼神交流中，知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心中震动的同时，换上了一袭白衣。
  “见过前辈。”温婉的对着李凡行了一礼。
  李凡微微点头。
  就在此时，周围又有波动传来。
  无忧身形一阵变幻，回到了襁褓中的婴儿模样。
  另外三位长生天尊，姗姗来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