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同云山村一样,丁阳村也是一山中小村,村民依山而居,多以猎户采药人为生,间或种几亩薄地,日子虽然过得平淡,但胜在安稳。
往日的丁阳村,鸡犬相闻,孩童嬉戏,凡俗之声不绝于耳,行走其间,赵喜光常常有一种恍如身在云山村中的错觉。
可这一次,还没走到村口,只是远远望见村外的景象,就让人生出不详之感。
丁阳村的村口外,本有一株古树,树干粗壮盘根错结,据说以生长千年而不枯,往日常有村民于树下闲坐,此时却是不见踪影,甚至连飞鸟虫鸣皆以绝迹。
再观那古树,明明正是万物生发之时,却是阴气森森鬼气缠缠,枝顶枯叶秃,仿若被狐妖抽干了精气的书生般,了无生机,只剩下一口气般。
赵喜光见此情景,只道不好,但具体如何他也说不清楚,而带队那位内门师兄却是经验老道,一眼便看出问题,当下抽剑执符,喝令众人小心防备,一行人小心翼翼行入村中。
入村之后,满目皆是荒凉,往日整洁的村舍田地,仿佛都蒙上了一层阴影,尽管头顶阳光普照,但仍是一片萧索之象,倒像是许久无人居住,早已被废弃的一座荒村。
此行任务,一为救人,二为查清缘由,所以带队师兄将人分为两队,在村中散开搜索一番,竟没有发现一个活物,不要说人连一条狗都没见到。
“喜光,你来。”
两队人马聚于村中一处空地,带队师兄知道赵喜光之前当杂役之时,颇为熟悉丁阳村,所以把他叫过来问话。
“依你看,村民可能躲藏在何处?”
经过一番搜索,虽然不见人影,但有的房舍内,有人生活做鬼饭的痕迹,带队师兄考虑,或许是村民发现有人来,就拖家带口躲藏起来也未可知,所以想要先把人找出来,才好详询缘由。
因时常往来于五阳山和丁阳村之间,又觉得此地与家乡相近,赵喜光多与村民亲近,遇到力所能及的事情,也愿意主动帮忙,所以知道不少村中隐秘。
“村后有一处山洞可藏身,或许能找到人。”
山中村落皆需防备妖兽侵扰,云山村如此,丁阳村也不例外,要丁阳村后山,有一处天然山洞,洞口离地约有丈许,外小内大成葫芦形,里面空间宽大,可容纳数十人,还常年备有干粮柴草以免不时之须。
赵喜光身为杂役之时,曾经也遭遇过一次妖兽袭村,彼时他不过刚入雷炎门,实力低微无力抗衡,便跟随村民一同躲入那处山洞之中,这才算是避过了一场祸事。
带队师兄留了两人在村内接应,带着余下人等由赵喜光领路,出了村子直奔那处山洞。
很快到了地方,众人进入山洞,看到其中情形,不免大失所望。
空荡荡的山洞之中,并无任何人藏身的迹象,柴草干粮堆放在角落里,已然蒙了厚厚的尘土。
正失望之时,忽听一人惊呼出声,赵喜光连忙回头,就见一道黑影蹿出,直扑一人,那人退步挥剑隔挡,剑尖挑中那道黑影,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妖物看剑。”
那人一剑挑过,黑影坠地,便又抢上一步,挥剑便刺,却被举步冲上前来的赵喜光挡住。
“剑下留人。”
赵喜光挡往那一剑,顾不得解释,急急蹲下身查看。
此时众人都围拢过来,有人拿出明光石,这才发现地上趴着的并不是什么妖物,而是一个六七岁的孩童,身形瘦小面目黝黑,之所以被误认为兽,则是因为他身上披着兽皮,速度又极快,加之山洞内光线不明,看不清面目。
“果然是他。”
赵喜光将人翻过来,认出正是丁阳村村长的孙子,他在雷炎门中虽是个杂役,但以丁阳村中却算是贵客,若论熟悉自然以村长为最,因为见过数次,所以方才那一声惨叫,他听起来颇有几分耳熟,这才出手将人救下。
只是看到眼前人的样子,赵喜光心顿时凉了半截,惊喜变成了惊骇。
躺在他眼前的,与其说是个孩童,不如说是个小怪物,方才以为他因为身披兽皮,才被误认为兽,此时再看,那毛发竟是从他身上生出,手脚也都变为脚爪,若不是因为面容还算清晰,可的看出原本的样貌,只怕赵喜光也会以为自己是认错了人。
“这是炼妖咒。”
带队师兄蹲下身来,皱眉打量着眼前半人半兽的孩童,转头看向赵喜光。
“是丁阳村人?”
“是村长的孙子,小名叫阿牛。”赵喜光点头。
“刘师兄,他……”
赵喜光欲言又止,想问还有没有救,但看眼前这不人不鬼的样子,想到阿牛原本天真活泼的样子,一时之间,心中五味杂陈。
“这情况难说,最好是送回门中,请医堂长老查看。”
带队师兄微一摇头,脸色也不太好看。
炼妖咒是一种极为恶毒的邪术,就是选取资质好的人族,与妖兽融合,则人妖自行相斗,结果不是人继承了妖的某一天赋,就是妖具有了人的智慧,只是这种邪术不仅极为残忍,成功率也极低,通常结果都是四不像,人不人妖不妖,最后因为邪术反噬疯魔而死,看这孩子的样子,只怕是凶多吉少。
带队师兄叹了口气,用禁魂符将阿牛封住,免得他突然醒来害人害已,联络了师门,又派人将他送到村中看管,带着其他人继续往下搜寻。
除了这处藏身的山洞,赵喜光还知道山中有一处小屋,是村中进山的猎户采药人用以休息避雨之处,因为山洞之行毫无收获,所以带队师兄决定到那里再碰碰运气。
那座小木屋,位于一处山岗之上,还没靠近,众人就感受到不了正常的气氛,当下所有人收声潜行,到了木屋近前,带队师兄挥手,众人就围了上去,将所有退路堵死。
原本以为木屋有妖兽潜伏,结果带队师兄破门而入,一番打斗之后,拎出一个满身臊臭的中年村民。
那中年村民吓得不轻,拼命挣扎,口中呼喊不断,似兽吼又似人声。
带队师兄将人制住,往地上一放,让赵喜光上前辩认。
“看看是不是丁阳村的人,能说话就问问情况,说不了就送回村里。”
赵喜光仗着胆子凑近了看,虽然面容变化不小,但还真算得上是个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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