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炼尸（二）
这几日红绡都快闲得发霉了，原先的目标终于达成，回到族内后一直没有接到新的任务，现下也不知该干些什么了。
无聊得紧......
许是与那些尸体待久了，最近她总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异常，白日里倒还好些，到了晚间便会浑身僵硬，躺在床上无法动弹。
以前在水林湾的时候，也没出现过这种情况，红绡只得认定这是后遗症，身体却日渐虚弱......
倒是舒华，每日都会遣人送药过来，但一碗一碗的药喝下去，却也不见有什么起色。
红绡也好几日没见到他，直到那一日，被叫去了千尸殿......
世人皆知，鸢族族长舒华为提升修为，收集尸体炼化，耗费数年。
还特意仿造族内十二重冰棺，命人建了这个千尸殿，虽比不上那十二重冰棺神奇，是自然形成得天独厚。
却可保尸体百年不腐，尸气经久不散，那殿里设有几处阵法，都需源源不断的精气才能维持运转。
这工程可称得上是十分庞大，以族内现有的资源，远远不够......
鸢族的智囊团们日思夜想，出了个鬼主意，在各族发布了巨额悬赏。
不少人为大量灵石动了心，跃跃欲试，可是参与建造的人，起初无半点异常，还因得此机会沾沾自喜......
回去后便日益衰弱，最后竟再也无法修炼，这样强烈的反噬，是众人所没有料到的，其余几族纷纷谴责，甚至还差点爆发战乱。
最后也不知舒华是用了什么方法，那些人又灰溜溜的走了，对于此事，再无人提起......
不久后，邪殿终于建成，那地方很是邪门，上空有一团黑气环绕，平日里根本无人靠近，倒让那殿越发阴森......
红绡一靠近这千尸殿，只在外围已觉得周身冰冷，外头还是艳阳当空，殿内却显得十分阴沉，待她进到内殿，更是阴气弥漫，凉得让人汗毛竖起。
殿内空旷，仅有一口大棺材立于中央，空中悬挂着四根铁链，铁链上密密麻麻全是暗扣，红绡心下惊奇，一时有些出神。
“来了......”
舒华侧目一笑，见她面色发青，又问道：“那药每天都喝了吗？”
“喝了。”
“嗯......”
舒华微微颔首，递给她一件银白色鹤氅，红绡一脸受宠若惊，赶紧披上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那斗篷做工极好，边缘都缝了极细的锋毛，只觉得周身都暖和起来。
红绡对着他粲然一笑，带着一丝小女儿般的娇羞，舒华却转头不再看她......
“什么时候开始？”
许是此处太过阴冷，寒气一时散不开，她的声音微微颤抖。
“现在。”
“那容器呢？”
舒华转头瞧了她一眼，没有开口，只那一个眼神，红绡感觉自己被丢进了冰窖里，扑天盖地的寒意迎面而来，伸手拢了拢斗篷，却还是冷得发抖。
那种全身发僵的感觉又来了，红绡猛地转头看向殿外，依旧是阳光普照......
舒华冷瞥了她一眼，看来前几日派人送去的药起了作用，那些药里面都是尸气，长久服用周身都会被尸毒所侵占。
他又不是一块真的千年寒冰，哪里会不懂红绡的心意，可是她却偏偏是最合适的容器，这样的心意也只会成为负担。
外面的日头已经小了下去，眼看着时间就快到了，舒华伸手推动墙壁上一个金色把手，霎时间空中的铁链都动了起来，那铁链上生了锈，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红绡下意识想捂住耳朵，却发觉双手颤抖不已，只能呆呆的站在原地，看向那铁链......
声音逐渐小了下来，一具一具的尸体从铁链往下滑落，那铁链也不知是如何造的，好似没有尽头一般，地上很快便堆满了尸体。
红绡只觉得胃里泛起酸水，忍不住干呕起来，一双大手伸了过来，将她缓缓按在胸口。
“闭眼。”
“为什么是我呢？”
红绡将脸埋进他的胸口，她这话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眼前的男人。
眼泪沾湿了胸前的衣衫，恐惧与绝望同时在心底催促她快逃！
耳边传来子噼噼啪啪，是火烧起来的声音，红绡心中一惊，费劲全力挣扎起来，僵直的四肢却无法挪动丝毫，舒华轻抚着她柔软的发丝，像是在安慰一只受惊的小兔子。
殿内笼罩在一片幽紫光芒中，地上的尸体升起紫色火焰，那火焰虽威力十足，却不靠近舒华半分，仅在尸身放肆盛放。
红绡眼前一片模糊，只觉得一声呼救卡在嗓子眼，整个身体随着那声音颤栗着......
感觉脸颊有温热的泪滑落，红绡伸出手拽住他冰凉的手掌，那人轻轻动了一下，却没有推开她。
红绡不再挣扎，轻轻抬起了头，舒华低头便对上她发红的眼眸，她痴痴地说。
“我愿意的......”
听到这话，他的身体有一瞬间僵硬，却也很快恢复如常，握住红绡不停哆嗦的手，低下头缓缓说道。
“别怕，很快就过去了。”
那火焰起初遍地灼烧，现在却灭了很多，地上满是灰烬，殿中冷意顿时消散大半......
舒华余光瞟见角落处有具浑身是血的尸体，紫色火焰在他四周聚拢，却没能烧起来。
心中惊奇，却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此时此刻，哪里还能回头，他摊开手掌，掌心冒出一大簇幽紫色焰火，统统向那具尸体砸去。
看着那尸体很快一片焦黑，舒华才将怀中的女子轻轻放进棺材中，那棺材通体漆黑，隐隐可见血色花纹。
棺中那女子睁大通红的眸子，出神的望着他胸口，此时眼泪如断线珠子一般，滑落脸颊。
她水眸微转，对上那双冰冷的眼，红唇轻启，许是想说什么，却又按捺下去，最后只是露出一个微笑。
舒华眸中露出一丝不忍，一只大手轻轻盖住了她的眼睛。
殿外卷起狂风，草木皆连根拔起，不远处的房屋摇摇欲坠，大有倾颓之势......
天空中乌云密布，暴雨将至，天空发出愤怒的嘶吼。
“轰隆！”一声，一道闪电劈进殿内，舒华伸回了手，出神的看着乖乖躺在棺材里的红绡，面无表情。
红绡看着他，很想最后再说些什么，殿中烛火却猛地全灭了，一片漆黑中只传来他低哑的声音。
“别怕......”
“嗯......”
对于练尸，她也有所耳闻，千尸夺舍之痛，也不知会是个什么滋味，一片寂静的黑暗中，红绡闭上了双眼......
黑暗中一焦黑人影从地上缓缓爬起。
“我儿啦！这是在搞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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