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零五章 光辉与阴影

  宾尔托娅微笑地说道：
  “嗯，我依然记得耶尘先生第一次来到这里的那天，样子和今天相比到底显得多么稚嫩......”
  “在那之后，每隔一段时间来到这座教堂，你所散发出来的气场都会变得更加强大，更加具有威严，就像是不断丰硕自身羽翼的鸟儿......”
  “只不过，无论身心如何成长，耶尘先生却又始终不会让人感到害怕......”
  “因为，就像是我刚才说的那样，扎根于你内心深处的那份温柔，那份仁慈，那份博爱......”
  “从未改变！”
  “过去的你，因为那些不幸遇难的村民，一度陷入内疚和痛苦无法自拔！”
  “今天的你，渴望创造一个没有悲剧的童话世界，甚至不惜将自身的立场视为摈弃的筹码！”
  “耶尘先生，迄今为止，你的所有言行、观念、品性......我全部都看在眼里！”
  “正因如此，我对耶尘先生，才会发自内心地感到钦佩！”
  说到这里，修女的眼眸在阳光的照耀下充满了慈爱，白皙的手掌亦是不由自主地握住了青年的手背。
  “......”
  聆听着宾尔托娅的话语，感受着宾尔托娅的触碰，耶尘仿佛就像是精神深处的某根心弦遭到了深深的拨动，鼻尖一时间暗自发酸，整个人暂时没有开口回答。
  “关于我们刚才的那番讨论，尽管我最后否定了你的设想，但是却也能够理解你心中的苦衷和诉求......”
  宾尔托娅握着耶尘的手掌，语气轻柔而又深刻地继续说道。
  “但是，耶尘先生，我身为一介外人，能做的也仅限于此了......”
  “至于圣光净土的未来到底该如何发展，怎么做是对的，怎么做是错的，这种遥远而宏大的问题......我个人也无法说清楚。”
  “没有人能够在这方面给你一个完美的答案，就算是圣神，也不行。”
  “不过，我又知道，按照耶尘先生的性子，想必不会就此轻言放弃，而是会一直努力地思考下去，就像是从前那样。”
  “正因如此，我，今后也会像是现在这样一直支持你的。”
  “请你在人生的路上，继续思考，继续成长，继续前行......”
  “只要这样不断行走下去的话......”
  “或许，最后的最后......”
  “你真的能够代替圣光，为我们大家，找到一个更好的答案也说不定呢？”
  面对宾尔托娅一番语重心长的疏导与祝福，耶尘的表情原本布满了感动的光彩，结果听完修女的最后一句言语，他的眼神却是猛然变得不对劲了起来，整个人在短暂的错愕之后立刻沉声惊叹道：
  “等等，修女，这最后一句话恐怕不合适吧？”
  “你可是教会的信徒啊！”
  “怎么能对圣光使用‘代替’这种词汇呢！？”
  然而，和耶尘的惊讶相比，宾尔托娅反而神情镇定自若地反问道：
  “哎呀，耶尘先生，明明刚才你自己已经亲口说过很多非常不利于猎团的言论了呀，结果现在却要反过来训斥我吗？”
  青年被修女问得哑口无言。
  “这......”
  宾尔托娅微笑安慰道：
  “放心吧，反正这里也没有别人在，所以完全可以把这些当成是我们之间的玩笑话呀。”
  尽管内心早就清楚四周无人偷听，耶尘也还是表情无奈地低声道：
  “就算如此，这种玩笑一经发现就真的不得了了，尤其是对你而言......这个话题，我们还是就此打住吧。”
  宾尔托娅悠然自得地接受了这个提议。
  “当然，那么，现在你感觉心里好受一些了吗？”
  耶尘苦笑一声。
  “嗯，和你聊了聊，确实好受多了。”
  “而且，说来也是惭愧，如今深渊都还没灭绝，我这段时间却反而一直执着于在那之后的问题，想法未免也太过狂妄自大了。”
  “果然，像是这类近乎无解的难题，无论如何，都应该等到把大局的使命完成了，才有时间和精力再去慢慢思考啊。”
  宾尔托娅神色欣然地点了点头。
  “你能这么想就好，很高兴能够帮到你。”
  耶尘面带微笑地起身离坐。
  “嗯，谢谢你，宾尔托娅修女。”
  宾尔托娅也跟着站了起来。
  “呵呵，以后如果遇到了什么烦恼，欢迎再来这里找我倾诉。”
  “尽管能力有限，不过我还是想尽到自己的绵薄之力，为耶尘先生分担一些压力。”
  “希望你最终能够找寻到属于自己的最好答案。”
  青年听罢，内心涌过无数万千暖意，最终化为简洁的话语向着修女道谢而出。
  “我明白了，再次感谢你，宾尔托娅。”
  “那么，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告辞了。”
  “下次再见吧。”
  宾尔托娅双手并拢于腹前，神态端庄得体地低头回答道：
  “好的，耶尘先生，下次再见。”
  于是，简单地道别过后，耶尘随即转身离开，朝着祷告大厅的大门大步走去......
  不过，待到青年的鞋底踩入门扉下方的阴影之时，他却又忍不住在最后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修女。
  只见宾尔托娅依然站在走廊的中央，举止端庄，面带微笑地注视着耶尘的身影。
  温柔与慈爱的光泽点缀于修女的眼眸......
  神圣威严的圣光神画一言不发地高高挂在修女的身后......
  无暇的光辉透过七彩的花窗在修女的脚边围成一圈光环......
  此时此刻，如此亮丽的构景，令得宾尔托娅看上去俨然仿佛一位受到光明簇拥的圣母。
  并且，和站在大门阴影之下的耶尘，形成了颇为鲜明的对比。
  耶尘沉默不语地望着宾尔托娅那道平凡却又美好的身形，隐隐之间，竟是感觉自己有些无地自容......
  毕竟，无论如何，他的命运早已变得和深渊不可分割。
  至于耶尘这具源自于恶神本尊的身体、力量更是建立在无限的恶意之上。
  想到这里，青年再一次深刻感受到了命运的讽刺。
  不过，面对耶尘那道心怀惭愧的视线，宾尔托娅仅仅只是保持着圣母一般的慈爱笑颜，向着耶尘抬手告别，等待两人未来的下一次相见。
  感受着宾尔托娅为自己带来的无尽温暖，耶尘深吸一口气，再是向着宾尔托娅回以感激的笑容，随后缓缓推开身前的教堂门扉。
  于是，青年最终就这么迈出了教堂的大门，离开了安宁祥和的祷告大厅。
  而修女那道身披光辉的端庄身影，则是随着门扉的闭合，绵延不息地消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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