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发现我爸的秘密
“我去借，我这县城有个同学，他在机关坐办公室，以前读书的时候我们是同桌。”我爸对我妈说。
“那你快去吧。”我妈已经六神无主了，别看她平常对我爸吆五喝六的，真的出了门，她不识字，立马就两眼抓瞎，只能将一切希望寄托在我爸身上。
我心里万分好奇，我爸的同学？我决定偷偷跟我爸去看一眼，我甚至想到或者可以从我爸同学那里找到什么路子做点生意，那样就不用再苟活在农村，靠着几亩田地过日子。
我找了个去厕所的借口，然后偷偷尾随着我爸。
一路上，我爸走走停停。从他停步的背影来看，他似乎很为难。我只能猜测，他拉下面子放低尊重去求人，心里很难受。
穿过几条街，我爸走了农村信用合作社旁边，他停下了脚步。我藏到一棵大树后偷偷地张望，农村信用合作社？他同学就在这里上班？
我爸站了好一会儿后真的往里面走。
我犹豫着要不要跟过去？我还没来得及抬步，就见我爸出来了。他站到水泥台阶旁，远远地，我看不清楚他的脸，但我感觉到了他的紧张和不安。
大约五分钟左右，一个梳着两条辫子，穿着碎花连衣裙的女人从合作社的大门走出来了，她走到了我爸旁边，两个人往边上站了一点，隔着两米左右的距离各看一方。
我四下看了看，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有一辆吉普车，我要是能藏到那里，他们说的话，我肯定就能听得清楚。
可我从这里走过去，我爸也肯定能发现我。
怎么办？我心里焦急起来。
天助我也，我爸背过身蹲到了地上。我抓住这机会，快步地往吉普车跑了过去。连衣裙根本没注意到我。
我蹲下来后探头出去，距离近了后，我看清楚了连衣裙。严格来说，连衣裙长得不算好看，鼻子太塌了一点，鼻翼两侧还有一些雀斑，但她的眼睛和嘴巴实在长得好，使她整个人看起来特别柔和，特别顺眼。
“你，怎么记得来找我了？”连衣裙开了口，温婉中带了一点幽怨。
我顿时听出来了，他们之间曾经发生过一些故事。
“宋然。”我爸站了起来。
我吓了一跳，宋蓝？还是宋然？
“今天我来求你点事情，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我不知道会不会为难你，可孩子在医院等着钱救命，我，那个……我爸语无伦次的。
“你女儿？”连衣裙惊叫。
“是我堂弟的女儿。”我爸简短提了一下沈米珠的事情。
连衣裙女人说了句，你等我一下就跑回了合作社里面。不过了喝杯花的功夫，连衣裙回来了，她手里捏了一沓钱，是老版的一百块。
“景行，快去吧，孩子要紧。”连衣裙把钱塞到我爸手里。
我爸看着她，他的手在颤抖，抓着钱，他苦笑了一下，道：“我真没用。”
“哎呀，你说这些话做什么，快去快去。”连衣裙连声催促。
“我卖了白莲就来还给你。”我爸低头看手中的钱，分了一半，他递回去，“用不了这么多，五百块就足够了。”
“你拿着吧，先备着，别说那么多了。”连衣裙生气起来，但即使是生气，她的语气还是温婉的。
我爸递过去的手被她推回来，他张了张嘴，连衣裙女人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扭身就往合作社里跑去了。
连衣裙没再出来了，我爸愣站了一会儿，他拿着钱往回走了。
我顺着吉普车坐到了地上，前世的时候，我在我爸死后看过他留下的日记，印象最深刻的是他在高三语文书的末页上写下的一句话：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我并不知道他心中留着一抹白月光。
“小姑娘，你坐在这里做什么？”一个穿着短袖军装的中年男人走到了吉普车旁，他手里拿着车钥匙，看样子是车子的主人。
“对不起。”我道了声歉后爬了起来，顺着来时的路，我垂头丧气地往回走。虽然说前世的我心中对我妈一直有一些怨恨，怨她性格太强势。可现在看到连衣裙后，我就变得沮丧起来了。我真真切切地同情我妈，我爸可真狠啊，我的名字和连衣裙的名字都有一个蓝字，很难说不是我爸的移情。他就是欺负我妈目不识丁罢了，真是过分得很。
我回到医院时，我爸已经把医药费给缴上了，沈米珠躺在病床上输液，眼中有泪。我妈坐在床边絮絮叨叨的数落她，说她花了很多钱，这个夏天全给她忙活了。
我听得很烦躁，我妈这个人就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她意识不到她这样说会给沈米珠造成巨大的心理压力，可另一方面我又理解我妈，家里就那么点收入，没钱了接下来的日子要怎么过？
“妈。”我喊了一声。
“你死去哪里了？”我妈没好气地问我，“你爸去找你了，这医院有我在这里就可以了。你回家去，自留地里的菜要浇水了，莲蓬这一茬也该去摘了。都不干活，哪里有钱？这马上就要开学了，你们还念不念书了？”
“妈，还是我在这里吧，你和我爸回去。”我主要担心我妈搞不清楚拿药，看说明书那些事儿。
我妈数落得还没过瘾，见我竟敢指挥她，她顿时就恼羞成怒了。
“你翅膀长硬了是不是？还敢跟我顶嘴，很久没打你，你皮痒了是不是？”我妈骂着我的同时一把拽过我，眼看那一巴掌就要扇下来了。
我重生回来那天被她打了个半死，后脑勺的疤痕现在还很明显。现在她又要当着沈米珠的面打我，我顿时就暴躁了。于是我想也没想就抓住了我妈的手，我妈完全没料到我吃了熊心豹胆子敢和她对着干。
一时间，她愣了神。
我回过神来赶紧丢开她的手，连退几步到了房间门口。
“伯母，你不要打蓝。”床上的沈米珠哭起来，“我以后一定好好挣钱，我花掉的钱，我一定会挣十倍回来。等开学了，我就去问老师，像我这种情况可不可以申请贫困生补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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