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试图阻止
下午放学回家的路上，沈米珠和我弟妹们都很兴奋，一路都在不停的叽叽喳喳，沈米珠当选了她们班的学习委员。我妹也混个文娱委员，就连我弟也当上了生活委员。
“蓝，我们四姐弟全当上班干部了，两个学习委员呢，伯父知道了肯定很高兴。”沈米珠挽着我的手臂。
我敷衍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张老师改变主意了，我只当上了小组长。”
“啊？”沈米珠惊了。
“姐，前天的时候你不是说老师喊你谈话，说要选你当学习委员吗？”我妹也叫起来。
“当不当学习委员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一定要好好学习，明白没有？”我道。
“蓝，你是不是好难过。”沈米珠同情地看着我。
“蓝，你要不要找老师问问。”我妹问。
“蓝，是不是因为你打架，所以老师就不选你了？”我弟也插了一句。
“你们就别瞎操心我了，管老师选谁当班干部，我一点儿都不在乎。我现在担心是爸要娶后妈了，我们要怎么办？”我脱口说道，话出了口我就后悔了，“害，我就是随口说说，赶紧回家吧，太阳都要下山了。”
沈米珠最先回归安静，沈米芸也不说话了。
“蓝，爸娶的后妈敢对我们不好，我就拿弹弓打她。”我弟气呼呼的。
我被他逗笑了，轻轻揪了一下他的耳朵：“爸能饶了你。”
“唉。”沈米珠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米珠，你是不是怕后妈会不要你在我们家？”我妹哪壶不开偏提哪壶。
沈米珠没有说话。
我当然知道沈米珠的心情，没爹没妈的孩子如风中浮萍，无靠无依。我停下脚步，面容严肃地看着他们。
“我有几句话和你们说。”
他们一脸懵懂地看着我。
“就像前天那样，你们被别人欺负，我拼了命也要保护你们。从今以后，我都会保护你们。不管爸娶个什么样的后妈，你们都记住，有我在，她就欺负不了你们。米珠，你不用担心，后妈不敢赶你走。”我几句话说得十分有力量。
他们都见识过我和别人打架的狠样，听我这样说，他们望住我，眼中只有服气。
“嗯，蓝，我都听你的。”沈米珠应道。
“蓝，我们也听你的。”我弟和我妹也跟着应了一声。
“行了，回家吧。”我挎紧了书包，姐弟几个迎着夕阳朝前跑去。
当天晚上，我爸在饭桌上就把相亲的事情说了，完全没有避讳我们几个孩子。
“秀丽说，明天来家里看看。”末了的时候，我爸这么说。
我爷爷夹了一大筷子青菜吃完后才开口：“人还本分吗？”
“本分，是个过日子的人。”我爸道。
“脾气好吗？你有没有打听一下，可千万别像月秀那么坏的脾气了。”我奶奶语气有些急切。“这一下两下哪里看得出来，过了门后才知道，装个样谁不会啊。”我爷爷没好气的。
我奶奶脸色讪讪的，端着饭碗走到了灶膛前坐了下来，嘴里嘀咕道：“我就是问问，主意还不是你自己拿。”
“明天来，见面礼得打算一下，包个六十六吧。”我爷爷沉吟了片刻后说道。
“见面礼就不再包了吧，我今天带她去买了块手表……”我爸说到一半时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快了，于是他生生收住话头。
“手表？”爷爷震惊，“多少钱？”
“一百来块。”我爸敷衍道。
“一百多？”灶膛下的我奶奶失声喊起来，“景行，你也太舍得了。我这腰痛了几个月了，都不舍得买几块膏药贴一下。这人都还没上门，你就花一百多，这以后过了门，她还不得天天要花要茶的，你还是要照买吗？”
这回我爷爷也生气了，他重重地放下筷子，连饭也不吃了。
晚饭后，沈米珠和我妹收拾碗筷，我妹溜去隔壁邻居家玩。我出了厨房，我爸站在坪边的丝瓜藤前抽着烟。
我想了想，晃悠着走到了我爸身边：“爸。”
我爸看都不看我一眼。
“爸，你很喜欢今天的那个阿姨吗？”我问。
我爸这回狠狠骂道：“大人的事情，你一个小孩子问个屁啊。”
我已经听惯了他的口头禅，所以没有吓得转头就跑，默了默，我才又说：“爸，我已经十岁了。你要和一个新的阿姨结婚，那个阿姨以后就是我们的妈妈，我觉得，你应该告诉我。”
我爸暴躁地将手里的烟扔到地上，然后转身往屋里走去。
我仰头望了望夜空，月朗星稀，明天又是一个好天气。我心里却十分忧愁，我根本没有让办法让我爸听我说话。这样下去，我哪有办法去拯救这个家。
不行，我不能就这样放弃，更不让我爸把那个女人娶进家门。我爸的人生不应该是这样的，沈家的命运也不该是这样的。
我想到这里，心里又积攒起了勇气，我往屋里走去。昏黄的灯光下，我爸坐在家里那个老式的衣柜前数抽屉里的钱。
我走近后飞快地瞄了一眼，抽屉里只有一张青色的百元大钞，剩下的便是零零散散的十块和五块，边上是一些角分票。
这个家可真穷啊。
我在心里叹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前世每年这个时候，家里都是青黄不接。白莲和烟叶今年的收成算不错，但沈米珠住院，我妈过世，加上我们四个开学，还是入不敷出。
“你杵在那里做什么？”我关上了抽屉，生气地问道。
“爸……”
“滚去写作业。”我爸不等我开口就吼了一声。
我被他一吼，到嘴边的话只能咽了回去。我抿着唇定定地看着我爸，有那么一瞬间，我想就这么赖活着吧，活到哪天算哪天。这破烂日子，大家就受着吧。
我转身去了厅堂，神龛上贴着我妈的遗像，月色下，看不太真切。我突然有点儿想哭，我想起前世，我爸过世后，我妈每天晚上都以泪洗面。我和弟妹就那么默默地陪着她，日子就是那么一天一天的挨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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