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在迷茫中，榊原乐第一次坚定了自己的新目标

  “乐，我们来创建乐队吧。”
  “乐，我们来创建乐队吧。”
  “乐，我们来创建——”
  “停！”
  中午的校园食堂，神原乐在众多同学与学长的注视下，收回了制止天海之雪的手。他双手抱胸，闭眼低眉，在等到周遭同学不再关心这里后，才继续朝对面这个突然来找自己说话的少女讲道：
  “我，大概理解之雪你想要组建乐队的意愿。”
  “那就加入吧。”天海之雪眨了眨眼。
  “哪有这么简单。”神原乐摇摇头。
  “为什么？”
  神原乐双手抱胸沉默了许久，想了一阵后，才微微睁开眼去看坐自己对面的天然美少女，“主要是我不想以不单纯的目的去对待一样重要的事物。”
  天海之雪略略倾斜脑袋，表示疑惑。
  神原乐解释道：“在之雪你进入这个学校之前，我为了维持出勤率，曾在音乐部借住了一阵子，为此还学习了钢琴，参加了文化祭上的一个管弦乐合奏。”
  “喔。”天海之雪像是没有完全听进去的样子。
  “然而在那之后，虽然我还挺喜欢钢琴，虽然我还挺喜欢用自己的双手演奏出喜欢的音乐，虽然在商场里看到公开钢琴还是会忍不住手痒上去摸一下，可对我来说...我对钢琴的热爱，比不过钢琴对于我的工具性。我不太像把一个爱好变得那么功利性。”
  “乐之前明明有说过要组乐队。”
  ......
  神原乐感觉自己刚才的话相当于白讲了。
  “阿铃告诉yuki你的吧？这不一样，当初我喊七明月以及九琉璃组乐队，目的无非就是想把她们凑在一块儿，给她们创造一定的相处空间。也带有一点儿玩笑话的意味，毕竟我可不认为真能用乐队把她们拉一块儿。”
  神原乐放下了手。
  “但是yuki你要求我的话，这个乐队的意义便截然不同了。从每天你关灯都要摸一把吉他的行为来说，我知道你是真心喜欢摇滚，拉我这个不是那么喜欢音乐，并且对摇滚不知所云的究极新人进入你的乐队实在不是明智之选。”
  “......”
  小之雪相当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
  于是神原乐询问道：“你明白了？”
  天海之雪点点头。
  “那你明白就好，”神原乐松了口气，“那么这件事——”
  “我们来创建乐队吧。”
  “......”
  “yuki你是不是还听不明白我的意思？”
  天海之雪不带感情地平平点头：“嗯。”
  “那你——”
  “乐。”
  “嗯？”
  “明明只要组建乐队，就可以拉小七和小九进来。”
  “所以说，之雪，问题不在这里。是我不想因为我的事情，浪费了你的一片热爱。”
  “为什么会浪费？”
  “......”
  “明明乐只要答应组建乐队就能解决乐的烦恼，明明不用去想那么多的事情。乐，为什么不答应。”
  为什么不答应？
  神原乐在心中思考着这个问题。
  一方面是如他在上面所说，不想让小之雪热爱的事物沦为自己工具性的器具。
  另一方面，是他不再想将一样东西半途而废了。
  他需要的是一个目标，一个和清雅学长一样，能向前为之奋斗前半生乃至作为一辈子生命同等重要的长期目标。
  他现在其实最需要的是这个。
  而不是为了撮合九琉璃和七明月，短期地去凑合凑合创建一个乐队。
  那样，太过于儿戏。
  神原乐见天海之雪仍旧不怎么理解自己所说的话，便尽量简短地向再一次她表达了自己的意思，解释了自己为什么不能答应她的理由。
  可天海之雪在听了之后，仍是那一副略微歪头，疑惑中的表情。
  “还是没能明白么。”神原乐叹气道，他也不怎么指望yuki这个白纸一样的女孩能理解自己想法。
  “乐。”
  “嗯......”
  “不明白乐说的话。”
  “我知道，但你只要明白我现在不会和你一腔热血地和你去组建乐队就好。”
  “乐拒绝了吗？”
  “是的。”
  “明明乐现在没有任何目标。”
  “那当然是——”
  等等...
  天海之雪的这句话，让神原乐又忽然陷入了深深地思索之中。
  对啊，明明现在自己没有任何目标，也可以完全可以将乐队这件事认真对待，为什么自己还要拒绝呢？
  神原乐皱紧了眉头。
  好像又...不太对。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否热爱音乐，有精力像喜欢跑步一样，将这项爱好作为目标贯彻到底。
  这样的自己，真的能加入好乐队，并帮助之雪将乐队组建起来了吗？
  一只没有热爱，没有坚持的乐队组建起来，又有什么用？
  在对与不对中，神原乐感觉到自己好像是明白了，又好像是不明白。
  盘旋于脑海的疑问让他一时间苦闷到想不出来应该怎么回答。
  于是，他只好将先向天海之雪说道：
  “之雪你先等等，让我再想一想回答你。”
  “喔。”
  *
  神原乐一整天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上课、放学、跑步、做晚餐......
  这样的苦闷伴随了神原乐一整天，他想要去找人取取经，可又始终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可以展开这个话题，毕竟是涉及到想要撮合七明月与九琉璃和好...现阶段去找她们谈心实属下下之选。
  在晚餐结束之后，神原乐一个人在阳台望着夜空下的东京塔，看着城市之中一座座被玻璃幕墙内灯光照得琉璃璀璨的大楼。
  “该以什么理由去开始组建这个乐队呢？”
  脑中始终无法判断这个问题的答桉，伴随着阳台的玻璃门被推开，本以为是休息过后来找自己说话的天海九琉璃，却没想到是戴着方框眼镜，脸颊英气，身着西装蓝领的天海茂典走到了阳台。
  他是来收衣服的。
  正巧看到了回头看过来的神原乐。
  “阳台很冷。”天海茂典看向他说道。
  神原乐从伯父的语气里，听出了些许七明月说话的味道。
  应该说是不愧是父女么？
  尽管关系不是太过于亲近，但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相似之处。
  伯父这句话实则是在问自己在阳台做些什么。
  “在看东京塔。”神原乐微笑着回答道。
  “看东京塔？”天海茂典方框眼镜下的眼镜朝五公里外的漆黑天空瞥了一眼，最后又回到了神原乐的脸上，“看起来你像是在思考什么事情。”
  神原乐心中惊讶于伯父直觉的敏锐，表情普通地回答道：“的确也有。”
  “在想些什么？”天海茂典直接问，并随手取下了他和老妈的衣服，“关于七月和琉璃的？她们最近因为你吵架了？”
  在伯父面前聊起这事着实让人感觉到非常别扭。
  他总有种伯父心里实际上很不满的感觉。
  ——即便未来的岳父依旧面色如常。
  “并没有，”神原乐实话是说，又很快补充道，“不过也的确和她们有关吧。因为我的事情，七明月和九琉璃目前一直处于一种冷战的态度，我挺想修复她们的关系。”
  “说说你的想法。”天海茂典仍旧收着衣服，不过从他的话语来看，他有点儿想听神原乐要如何修复自己两个女儿的关系。
  在那天之后，在他的认知里，自己的两个女儿都是那种无法放下感情的状态。
  神原乐颇为苦涩地道：“伯父，说实话，我并不知道应该怎么让她们和好。我能想到的，仅仅只有让她们互相靠近，通过接近，偶然地产生一定好感。”
  天海茂典的动作停了停，“嗯，这个想法合理，拉近距离，然后呢？你打算怎么做？”
  “之前我一直有拉她们晨跑...貌似是有一点点效果了吧，但现在她们又个跑个的。”
  “失败了。”
  “是的。”
  天海茂典拿衣服的手放了下来，沉吟片刻：“但我感觉你并不是在思考这件事，想要拉近她们距离的方法有很多，还不至于为这件事而苦恼。”
  “是的。”神原乐点点头，并把今天中午和之雪谈话的事情说了出来。
  ......
  天海茂典右手拎着多件衣服，听完了神原乐刚才对自己解释的一些列话。
  “总结就是阿乐你并不想要利用之雪的爱好，同时也对自己应该树立一个什么样的长期目标奋斗而感到困惑。”
  神原乐张了张嘴，心里感叹果然不愧是长辈，天海家的大少爷。
  听完之后一言就说到了自己的心坎上。
  他点头：“是的。”
  “那么阿乐我问你，你现在，有属于自己的目标？”
  伯父同中午时，之雪差不多一个意思的话！
  ——神原乐心中第一时间浮现出来了这个想法。
  “没有。”
  “没有需要做什么？”
  “寻找。”
  “那你在寻找吗？”
  神原乐听到这话后，阳台外的冷风仿佛贯通了他的大脑，他童孔勐地一缩。
  天海茂典继续说道：
  “阿乐你的困惑来源于你的迷茫，你不知道怎么前进，也不知道如何去前进，这样的困惑限制了你的脚步，同样也限制住了你的思维。
  “之雪已经主动向你开辟出了一条道路，一条可以让你自身寻找到目标的道路。
  “加入乐队并非是利用乐队，加入乐队想要通过乐队让七明月和九琉璃和好也不是目的不纯。人在一条道路上所追求的东西从来都不是单纯的，就像是你热爱跑步，但你也会通过跑步去放松压力，通过跑步去获得让你备受瞩目的享受，通过跑步去获得身体与坚持的提升。”
  天海茂典重新向晾衣杆抬起头，伸出手，慢慢地将剩下来的几件衣服一一取下。
  “热爱一件事物并不需要远大的志向，并不需要高尚的品德，有时候仅仅只是一个很简单的原因——‘钱’，从而让你接触到了这一条路。
  “这是开始，可以后呢？如果你能因为一开始你仅仅是想要钱来否定你以后对这项事物的热爱吗？
  “人的一生都在寻找什么的道路上，并不是非得将所有东西明确好才能开始。你缺少的只是一个契机。
  伯父的话不紧不慢地传入了脑海。
  将神原乐如同醍醐灌顶一般彻底说清醒了。
  对啊，为什么非得一开始就把一切都否定？
  为什么非得一开始就把想要用乐队促使两姐妹和好定性为单纯的利用？
  没有人的目的是单纯的。
  就像是之雪，也会为了想要获得粉丝和关注去用自己制作的音乐投稿到视频网站上！
  就连没有目标的自己，或许也可以通过这个乐队去感受到热爱，感受到努力向前进的动力！
  甚至会以将这个小乐队进东京武道馆表演而艰苦奋斗！
  而自己，也能在其中收获许多。
  与九琉璃、七明月、阿铃、之雪...她们的陪伴与成长。
  见证她们与自己一同往上攀升的路？
  见证自己这个小乐队一路互相扶持，走上理想中的顶点？！
  陪伴。
  这不正是自己两辈子所最最期待和想要珍惜的事物吗？！
  ......
  一时间，神原乐感觉自己的心情激荡了起来，热烈了起来。
  他好像真的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了，应该以什么为目标了。
  天海茂典站在他的面前，看见了他的沉默，将衣架上最后一件衣服放在了左手堆叠了的衣服上：“看来你是想明白了。”
  神原乐长舒了一口热气，尽量平复下激动的心情，“谢谢伯父愿意对我说这些话。”
  “我没有做什么，其实你心里都一直清楚，只是少了一两句话帮你疏通思维而已。”
  天海茂典继续注视自己的这个继子，“多的话我也不说了，毕竟早就决定了你们的关系你们自己处理。不过作为父亲，我还是希望你，不要对不起琉璃和七月任何一方的感情。特别是七月那孩子......”
  神原乐朝莫名有些感慨的伯父看了过去。
  只听他说道：“当初五岁就敢跨越大半个日本跑出去找你，这么多年来还一直都对你念念不忘...她越是这么做，我就越是清晰地明白我和柏莎当初有多么对不起她。
  “还有琉璃，即便是十五岁，她也依旧拿她的母亲当做是自己人生的目标。即便是她知道柏莎是在骗她，她也依旧会去相信，去做。
  “我忽视了她们的存在。作为她们的父亲——一个对她们忽视了太久的人，其实最想看到的，还是她们能够获得想要的幸福......这也是我开始放松她们的生活，不会对你们横加阻拦的原因之一，阿乐，你，明白吗？”
  在东京霓虹灯闪烁的城市里，阳台上继父的话，语重而心长。
  “茂典，衣服还没有收回来吗？”
  客厅走廊处传来了老妈的呼唤声。
  “我会尽我所能。”神原乐郑重回答道。
  “嗯。”
  天海茂典伸手拍了拍神原乐的肩膀，拿着手上刚取下来的衣服，推开阳台的推拉门，走了进去。
  神原乐回头目送继父的背影，他这还是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于父辈的关心。
  天海叔其实是那种面冷心热的人吧？
  也有点傲娇，明明可以在七明月和九琉璃生日那天可以自己买点儿礼物送给她们来弥补感情，却以“现在已经不合适了”为理由，将送她们礼物的事情推脱给了自己。
  这老父亲要面皮。
  还真对女儿说不出来“我其实很爱你们，我对我以前的疏忽而感到抱歉”这一句话。
  自己能说出口吗？
  神原乐不禁这么想。
  他开始想象以后自己的女儿。
  要是自己有女儿，面对这种情况，他应该会是大大咧咧拍拍女儿的后背，笑着对她说“老爸其实是很爱你的啊。”来缓解尴尬吧？
  神原乐从阳台回到客厅，一直都是带着笑容。
  这个笑容也被帮老妈打扫家务的天海九琉璃看见了。
  “乐君在笑什么？”
  神原乐没多想，还深陷在自己的思维里，便随口一回答：“啊，在想以后要是我们的女儿生气了，我该怎么向她道歉。”
  “啊...？！怎、怎么能忽然说这些呢......”
  听到“我们的女儿”这句话，天海九琉璃双颊飞红到收紧了捏住拖把的手。
  这本来是个挺好的话题开端，神原乐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以及看到了天海九琉璃的反应后也没感到有什么奇怪的。
  可当他看到天海九琉璃身后居然站着一脸古怪望着自己老妈，神原乐脸色顿时就变了。
  老妈怎么在这儿？！
  “你这傻孩子在说些什么呢？”
  “我......”
  神原乐刚要解释，便忽然发现不远处坐在侧边沙发上看书的天海七明月低下了书籍，露出了那一张戴着金丝眼镜，显得异常冷澹的脸。
  天海七明月冷冷地注视着自己。
  “......”
  完蛋。
  神原乐尝试着躲避众人的目光，四处张望。
  他发现，老妈，七明月，九琉璃，她们都以不同的表情和眼神盯住自己，唯有一个人抱着胡萝卜玩偶在长沙发上看电视看得哈哈大笑的神原铃高兴得忘乎所以、手舞足蹈。
  “噗~笑死我了，这个女主角啥都没了，男主跑了还在这里高兴，说得她好懂男主一样，哈哈哈，哥，哥！你快，你快来看呀。”
  神原铃高兴笑着抱着胡萝卜玩偶从沙发上撑起了身体，她双手趴在背靠上，等看清了天海九琉璃、天海七明月，以及老妈居然都在注视自家老哥以后。
  少女脸上的笑容也垮了。
  这场景...
  等一下，她怎么忽然感觉刚才电视剧里的那个女主角，像是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