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章——在那遥远战场的彼端
第1349章间章——在那遥远战场的彼端
流火从天空坠落，暗红铅云翻腾着，赤红的雷光一闪而过恍如世界的哭泣，雷声就是恸哭与哀嚎。
大地彻底化作焦土，尸骸堆成一个个山丘，融化折断的刀剑散落遍地。
而最骇人的，还是那横亘焦土、深度超过三万四千米的超巨大深坑。
这里曾是闻名遐迩的纳萨力克地下大坟墓，居于赫尔海姆世界的中心区域，北邻都武大森林，西临耶兰提尔，南临卡兹平原。
现在，这座由安兹乌尔恭率领诸多怪物和猛者盘踞于此的超巨大地下十层要塞，已经彻底化为乌有，连带周遭的山区和森林树海全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见底的巨大深坑，以及一望无际的焦土荒野。
赫尔海姆世界此时尚且存活的生命不足原先的十分之一，而且还在以令人震惊的速度飞快减少。
守护纳萨力克地下大坟墓的妖魔和猛者们此时基本全军覆灭，它们的尸体要么随着纳萨力克大坟墓一并消失，要么零零散散地洒落在周遭战场上。
而战场正在战斗厮杀的双方，与他们干系并不大。
轰！天空降下赤红的雷霆，仔细看的话就能发现所谓炽红的雷光竟是无数血肉骨骼交织而成的巨大触须！这些足以横亘一座城市的巨大触须以闪电划过天空时的超高速带起撕裂空气的尖啸声，朝着目标狠狠撞击过去。
嗤嗤嗤！所有触须撞入闪耀着点点星光的黑夜云雾之中，顷刻之间就被分解得不剩半点残余。
暗红色的黑云之海剧烈翻腾，轰然炸开一道裂缝，露出云层深处那看不到边际的血肉巨块。血肉表面覆盖着神经和血管并且不断蠕动，大大小小不同种族的眼球从血肉缝隙中挤出来瞪视向前方。
下一刻，无数血肉收拢凝缩，化作一道小小的身影。
这是一个身高约一米六的年轻女性，满头红色长发绑成侧马尾，身上穿着红西装。她面容姣好，双眼眼角各有一道猩红的眼影延伸到鬓角深处，眉心处有一道螺旋纹身，瞳孔是骇人的黑底红眸。
在她身上披着一道猩红的宽大带帽披风，披风用血淋淋的人皮制成，上面的血管还在微微跳动。
另一边，无穷黑雾氤氲弥漫，旋转着构成一个小小的黑暗星体，如婴儿般蜷缩在星体当中的倩丽身影舒展身体，在黑暗的托举下踏步走出。
这是一位美丽的棕肤少女，满头黑发及肩，耳垂坠饰着黄金蛇形耳环，面容俏丽不施粉黛，双瞳呈现为金色，赤着双足踏在黑暗星云之上。
她身上披着一件完全由黑暗雾气构成的大氅，大氅边缘仿佛链接着另一个虚空。
“只有这点本事了么，谢丽尔？之前吞吃整座纳萨力克大坟墓和‘星游神’的气魄哪里去了，吃撑了？”
芭斯特声音清冷，煞气十足。她身上披着的黑雾大氅似乎感知到她的情绪波动，开始剧烈翻腾。
被称作谢丽尔的红发女人咧开嘴，露出尖锐如鲨鱼般的森白牙齿：
“嘻嘻嘻，芭斯特……无论多少次看到这件命具都会让我感到惊讶，你居然能从考斯墨那里抢走它。
只不过吃了一个外乡人，值得你大动肝火吗？”
“你说的外乡人，是我本次异邦战的同伴！鱼概念的星游神斯卡瓦尔！”黑雾翻涌着汇聚到芭斯特手中，形成一柄黑影的短刀。
“游来游去的太烦人，我吃了他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谁让猎食者就喜欢吃跑来跑去的活物呢？”
谢丽尔手指在脸蛋上一下一下地点着：
“你的命具【黑暗天幕】确实厉害，但我的【众生之红】绝不会输给你。
打了这么久，你杀不了我，我也伤害不了你……不如讲和？”
“去地狱跟星游神谈谈讲和的事吧！”
黑雾短刀笔直地朝着【红斗篷】谢丽尔狠狠掷来，在飞行途中一道巨大的虚影从上面显现，正是第七邪神怖拉修！
谢丽尔见状毫不犹豫地向后飞撤，她虽然嘴硬但心里明白自己全程被芭斯特压着打，连考斯墨追着芭斯特跑了那么多世界都没能拿下她，对方实力之强大让谢丽尔也有些无从应对。
自己的血肉概念可以保证自己不被芭斯特杀死，但持续消耗下去的话血肉存量总会被耗光。之前吞掉的纳萨力克大坟墓里的所有怪物和战士就快要被耗没了。
而芭斯特从考斯墨手底下抢来的命具【黑暗天幕】来自于英雄无敌世界，其本体实际上是英雄无敌世界的超然世界规则‘战争迷雾’以鬼王斗篷为形象模板进行实体化的存在。
只要遮蔽视野，战争迷雾就能够让芭斯特完全无视任何攻击和伤害。而芭斯特的概念‘影’，无疑是所有概念当中最适合遮蔽视野的那一个。
怪不得能从考斯墨手里抢走这个命具，契合度实在太高了。
自己的‘众生之红’的诸多能力都需要接触到对方才能施展，现在只能被动挨打，实在可气。
大量血肉从谢丽尔的红斗篷上蠕动着窜出，迅速组合成一只巨大的血肉兽。它刚扑向那根黑暗短刀还没接触到，就被虚幻的怖拉修张大嘴巴猛地一口咬碎，大量血肉立刻四散飞溅，谢丽尔的身影也在漫天血雨中消失不见。
芭斯特食指向前虚点，天空中每一块血肉的暗面瞬时涌出大量黑线。黑线一边包裹血肉碎块一边向外探出，与其他黑线之间迅速链接交织在一起，让血肉块重新缝合起来。
一只完全听命于芭斯特的血肉兽成型。
几乎在同一时间，谢丽尔的身影从血肉兽体表窜出，气急败坏地向后飞去。
该死的【影缝】！只要还有光源存在，万物就有其黑影，而芭斯特可以感应到宇宙中一切黑影并自由操控。换句话说，无论天空大地海洋甚至宇宙，全都属于芭斯特的主场。
再加上她得到了命具【黑暗天幕】，得以跟命具合体进化为概念体终极形态，着实难缠至极。
【影缝】正是芭斯特的拿手好戏，她可以用影缝将碎裂的物质重新缝合，实际上是对原本碎裂物体的‘影子’的修复。修复完成的影子会完全听从于芭斯特的命令，影子与身躯密不可分，所以连带着被修复的物体也会成为芭斯特的影傀儡。
众生之红形成的猩红斗篷包裹着谢丽尔朝高空飞去，在她身后，一柄黑影构成的太刀已经朝着她追了过来。而太刀之上显现的，是一只全身被暴风雨包裹的虚影岚龙。
嘭！
一只拳头重重砸在影太刀表面，连同岚龙虚影一并击溃。
“罗睺！”
谢丽尔松了口气，因为一个壮硕的身影挡在她的面前。
此人身高超过两米五，满头银白短发如针般竖立，面容仿若怒目金刚，赤着的上身肌肉虬扎，胸口正中央有一道螺旋纹身。
最引人注目的是此人拥有六只手臂！
一双手在身前合十，一双手摆出攻击姿态，一双手指天指地。
每一只手臂上的肌肉都被铠甲状的甲壳覆盖，威武不凡。
“【斗神】。”
芭斯特面沉如水，斗神罗睺持有的是稀少的强攻系概念，很难对付。
既然他出现在这里，就说明……
唰！
一道炽白的剑光突兀贯穿了芭斯特，但芭斯特的身影随即虚化。
紧接着，漫天剑光无规则地斩出，遍布整片天空与大地。焦土被分裂，天空被摧毁，这个世界仅存的人类也在这片无穷无尽的剑光当中哀嚎着死亡。
但这一切都伤害不了芭斯特，因为她已经用【黑暗天幕】规避了所有伤害。将自己的存在藏匿于命具之中，她就会成为未被观测到的不确定状态。
“连君临剑都……”谢丽尔咬牙切齿，同样是界级命具，黑暗天幕表现出的能力已经超过了自己的众生之红。
话音刚落，头顶上方传来悠扬旋律。
斗神和红斗篷同时微微低下头，以示尊敬。
这是一位面容极美的女人，她身穿华贵繁复的礼袍长裙，极长的裙摆如烟云般在天空中飘动着，满头铂金色的长发垂过小腿，丝滑如云朵般缓缓飘动。
【命运歌者】爱丽丝，主宰灵魂的女王。
她怀中抱着一柄奢华非凡的宝剑，剑身长一米三三，通体由黄金与青金石点缀，剑柄末端镶嵌着璀璨的华美蓝宝石。光是其剑身折射出的剑光，就足以割裂任何物质。
红斗篷的目光被那柄剑死死锁住。
渊级命具【君临剑】，出自《vampiresurvivors》游戏当中的究极兵器，西格玛女王所持有的至高武装！
君临剑本身所散发出的剑光就可以斩碎万物，用光之剑雨将战场完全笼罩。
悠扬的歌声响起，那并非出自命运歌者的口中，而是从灵魂发出的旋律，那些命运歌者所选中的人却可以听懂其中的含义。
【魔女的力量在保护着芭斯特。】
与此同时，远方芭斯特身后响起骰子滚动声，一道模糊的虚影浮现在芭斯特身后，简直就像个背后灵。
“魔女！你们现在人数劣势，还是赶紧认输吧！”斗神嗓音洪亮，响彻整片战场。
“魔女？说了很多次了，我更喜欢另一个称呼。来，小罗睺，说说看？”
悦耳的女声响起，似乎在嬉笑。
“【d20】……”魔女带来的压迫感比芭斯特还要强烈，就连红斗篷这样的螺旋正式成员都额头微微冒汗。
芭斯特没好气地说道：“若槻魔元理，现在是调戏敌人的时候吗？给我认真点啊！”
“抱歉抱歉，你也知道我跟你这种主流颜值党不一样，对成熟大叔系没有什么抵抗力。”
虚影显形，一位穿着黑色水手服长裙的黑发少女出现在芭斯特身后。她样貌可以用‘妖艳’来形容，左眼眼角有一颗泪痣，手里把玩着一颗样式古朴的二十面骰。
红斗篷身上泛起众生之红的猩红光芒，有些紧张：“别大意啊罗睺，那家伙掌握着命运概念！任何针对她或被她保护的目标的攻击和恶意都会被修改‘成功率’。”
如果说红斗篷这样的机制怪最烦什么样的敌人，恐怕除了强攻系这样的数值怪之外就要数魔女这种机制更离谱的超级机制怪了。
命运歌者那双湛蓝宝石般的漂亮眼睛看向魔女，悠扬旋律响起。
【魔元理，你的命运骰子在这个世界到底还能用几次呢？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说着，她左手抱着君临剑，右手轻轻托举，一个纯金打造的魔盒浮现在她的掌心位置。
来了！芭斯特抓住旁边的魔女，身上黑暗斗篷开始涌动翻滚。
与恬静优雅的外表不同，只要稍微了解命运歌者的外乡人都知道她其实是个脾气暴躁的疯女人，只要稍微一句话谈不拢就有可能开大招。
命运歌者持有的渊级命具【君临剑】并非它的最终姿态，必须跟另一件渊级命具【托丽娜魔盒】组合起来才能形成最终模式——界级命具【唯一解】（Σ）！
虽然唯一解的威力强大到足以瞬间吞噬整个银河系，但只要有黑暗天幕在，芭斯特自信能保护住自己和魔女。
而魔女反手抓住芭斯特的手腕，原本轻松惬意的妖艳面容变得严肃起来：“小猫，要拼命了哦。”
“嗯？”
“爱丽丝那个贱人终于不耐烦要放大招了。”
只见一道表面篆刻着卡巴拉生命树的巨大门扉出现在命运歌者身后，上面的每一道纹路都显露着真理与灵魂的真言。
来自钢炼世界的神级命具——真理之门！
这道门扉一出现立刻就给战场带来前所未有的巨大压迫感，每个人从灵魂层面都开始受到挤压，纷乱吵杂的讯息在冲击着他们的灵魂本源。
“每一位螺旋的支柱都有一件神级命具，我还以为是传言没想到是真的。这未免太奢侈了吧？”芭斯特脸色微微发白。
若槻魔元理手掌托起，掌心位置的二十面骰子开始自动翻转。这枚骰子每一面都刻着一个dnd神灵的肖像，以及祂所代表的数字。
“命运之骰啊，我要向未来借取运势，让接下来一个月的好运灌注到我和芭斯特身上吧。”
骰子的‘20’那一面开始亮起，上面的神像赫然是幸运女神太摩拉。
玩命运的各个都喜欢作弊，魔元理手中这枚命运骰子是dnd世界的世界核心规则体现，任何事任何举动的命运都会以掷出一枚或数枚二十面骰子的形式来决定。难度越高，所需要的点数越大。
而二十面骰子的‘20’那一面意味着大成功，是化不可能为可能的奇迹点数。
就在双方即将开战的时候，忽然有三道旋转的幽蓝色火焰分别出现在命运歌者、红斗篷和斗神面前。
里面传出同一个的声音——
【考斯墨和水银蛇死了。】
三人微微一怔，随即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就连对面的芭斯特和魔女都面露震惊。
不败的考斯墨！水银蛇利奎德！这两人皆是持有神级命具的顶级外乡人，是螺旋的四大支柱之二。
如果是考斯墨或水银蛇出现在这片战场上，魔女和芭斯特二话不说绝对扭头就跑。
这样两个凶悍无比的强者，死了？怎么死的，谁杀的？
这也是对面三人的问题，通讯火焰当中陷入一片寂静，随后响起略带不耐烦的声音——
【解释起来稍微有点麻烦，我还是自己过来跟你们说吧。】
刺啦！火焰越转越快直至化作漩涡，然后三道火焰里跳出三个一模一样的黄色三角形，出现的瞬间便合而为一变成独立个体。
这是一个像是从二维平面世界里跳过来的简略形象，一个小小的黄色等腰三角形就是它的身体，头戴倒立t形状的简略黑礼帽，黑色面条状的粗略手脚，金字塔上方是一个带着眼睫毛的大眼睛，没有口鼻，取而代之的是黑色领结。
只见它甩了甩手，幽蓝色的火焰顿时从它手上消散。
“比尔赛弗（billcipher）先生。”
面对这个黄色玉米片，红斗篷和斗神丝毫不敢大意，态度恭敬。
“你们两个小鬼，还有小爱丽丝，都给我听好了。我带来伟大主人的吩咐——【不要试图追击凶手】。”
被称作比尔赛弗的黄色玉米片叉着腰，拿腔拿调地说道。
对面的芭斯特都看傻眼了，偷偷捅了捅魔女：“我勒个去，我没看错吧？那是……比姥姥？”
“说谁呢！说谁是比姥姥呢？”
比尔赛弗耳朵超级尖，猛地转身指向芭斯特：
“我记得你！从考斯墨手里抢走命具的小偷猫！不过我现在可没空搭理你。
现实只是幻象，宇宙只是虚影，快去买黄金吧！”
红斗篷还在试图理解伟大首领的命令：“不要追击凶手，这是什么意思比尔先生？”
“字面意思，我的小姑娘。”比尔赛弗双手抱在胸前，黄色玉米片在空中飘来飘去：“对方拥有封锁因果和时空的力量，你们拿不到他的讯息，追击也无从谈起。我所说的命令是对小爱丽丝说的。”
爱丽丝微微皱眉，她无往不利的定位能力失效了，无法捕捉到水银蛇的方向，随后悠扬声音响起。
【是海瑟吗？】
“答对了！可惜没有奖品。”比尔赛弗眨眨眼就当是点头了。
芭斯特有些惊疑不定。海瑟？他们说的是海瑟小弟？
她还从没听说过外乡人有重名的，可问题是海瑟小弟那么弱，怎么一下子成长到能够击杀考斯墨和水银蛇？
对面，比尔赛弗还在侃侃而谈：“伟大主人要我给你们施加保护，以免对手反向追击你们。放心，小星壳已经被妥善保护好了，他将会被培养成新的支柱……哦不好，我又剧透了！”
它捂住领结，然后噗哈哈地怪笑起来：
“啊，我知道你们要问什么。就算星壳崛起，依然会有一个‘支柱’的空缺。
别担心别担心，这阵子我一直在跟随伟大主人进行一场艰难且历时超长的谈判工作，所幸工作终于完成。
螺旋将迎来新的‘支柱’，让我们有请——”
比尔赛弗微微弯折身子，双手猛地扬起。
巨大的螺旋火焰化作急速旋转的门扉打开，一道身影缓步从中走出，直到迈入这个世界。
“传说中的四大概念之一【道具】的持有者，瑞克·桑切斯！”
比尔赛弗的尖叫声响彻整个世界。
看到新出现的身影，无论魔女还是芭斯特都面露震惊，随即变得惨白。
只见来者年纪越二十五岁左右，身材瘦高，穿着一身有点肮脏的白大褂，满头青灰色的短发显得十分凌乱，双眼半耷拉着眼皮，即便如此目光依旧锐利非凡。
而在此人身后有一个矮胖的蓝色猫形机器人正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主办方！强制脱离！”几乎在同一时间，魔女和芭斯特同时大喊起来。
但400朵火苗根本花不出去，因为这个世界在瑞克·桑切斯踏入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被封锁了。
“【如果电话亭】，女士们。不用担心，接下来痛苦只在一瞬间。”
瑞克整了整白大褂的衣领，面容严肃：
“就像那个玩傀儡的小孩那样，从我面前逃走试试看吧。”
恶战骤然爆发。
这里是《overlord》世界，一场异邦战正在接近尾声。
同一时间，越来越多的外乡人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外乡人游戏开始进入到全新的阶段。
这场厮杀惨烈的竞争游戏，正式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