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越女剑（二）
陆晓峰听到庞降香说他们不知道能在一起多久，眼角就有些酸涩。
这些天，才大了他四岁的庞降香给了他像母亲，又像是师父一样的关怀和教育，让他对庞降香产生了极其深厚的感情。
他真的不舍得让庞降香离开，但他又知道他根本没有理由让庞降香留下。
从小到大的艰苦生活让他没有太多的非分之想，也不敢奢求太多，他只是想在庞降香还在这里的时候，多听听庞降香的教诲。
“还请降香姐先为我解说。我已经知道剑法之意对现在的我有害无益，我只会牢牢记下，不会去尝试的。”陆晓峰保证道。
“好。”庞降香开始解说，“剑法之意，说得简单一点，就是剑法创造者创造剑法的初衷。他为什么要创造这套剑法，又想要让他创造的剑法达到什么效果，又要以哪种方法做到。以越女剑为例，越女剑是杀伐之剑，因此越女剑的步法、招式、内功、心法，都是为了让越女剑更利于杀伐而创造，这样越女剑才能招招致命，步步惊心。”
陆晓峰听庞降香说越女剑的厉害，两眼都开始发光。
他终究只是十二岁的少年，虽然早熟，但少年人的心性就是喜欢直接、危险、致命，以及挑战。
家破人亡，孤苦伶仃的经历，也让他分外渴望能变得强大，越女剑的杀伐剑法之意很符合他的心意。
庞降香看陆晓峰两眼放光的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有劝。
她对武功兴趣不大，那是因为她更喜欢救人，而不是杀人，但她不能要求陆晓峰也这样。
陆晓峰的生活环境，决定了杀伐果断才能让他更好的生活下去。
庞士元却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但又松了开来。
皱眉头是因为陆晓峰似乎正在走一条和他心目中的陆小凤不同的道路，不过想到人在人生的每一个阶段都在发生着改变，也就无所谓了。
少年时候的锐气，中年的稳重，老年的放下，人还是那人，但所作所为，所思所想，却已经截然不同。
谁又能知道陆晓峰最后会成长成什么样，未知才能给人更大地期待。
“只有了解剑法之意，知道剑法的每一招每一式所想达到的目标，才能更好地修练和使用剑法。你要修练越女剑，同样需要知道越女剑每一招每一式，甚至每一个变化所代表的含义。它们是想迷惑敌人，还是想困住敌人，又或者想一击致命，这些你都需要一一明了，这样你才能掌握越女剑的精髓。”
“而这其实还只是剑法之意简单地，字面上地解释，比较适合现在的你。而高深的剑法之意，就是我之前所说的悠远之意境，精深之境界，其实你现在接触真的有些太早了。这需要一个武者对武道的理解，还有武者自身的心胸、志气、心境，以及气质等等。说实话，连我也不是非常理解。”
庞降香努力解说着剑法之意，但她越说越觉得词不达意，干脆就指了指庞士元，道：“我就给你举一个眼前的例子。你看你士元哥，你有没有感觉到他的身上总有一股你说不出的气质，让你根本不敢在他身边放肆？”
陆晓峰先转头看了一下庞士元，接着就对庞降香点头道：“是。我就是觉得庞大哥特别的有气势，让人生畏，可这和剑法之意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其实这就是剑法之意的一种外在表现。你士元哥已经把剑法之意融入自身的一言一行，所以才会给你威严、凛然的感觉。”庞降香道。
陆晓峰似乎是恍然大悟，可其实脑子里依然迷糊。
他听明白了庞降香所说的表面上的意思，但具体要怎么做，又为什么要这样他其实完全不知道。
庞降香也看出了他的迷惘，努力解释道：“你士元哥修练的岱宗武功，讲究大气凛然，所以他的身上就有一股威严。我教你的越女剑讲究杀伐之道，所以越女剑更加地凌厉。但越女剑的剑法之意又不只是简简单单的凌厉就能概括，它需要内实精神，外示安仪。这既是手战之道，也是越女剑意境之所在。”
“修练越女剑的武者当见之似好妇，但夺之则似惧虎。这就如娴静之女子，看似可亲可敬，但那并不是全部的她，只是她外在的表现。一旦她感受到威胁，她的攻击就会如虎兕出柙，势不可挡。”
庞降香说到这里的时候，很容易就让人联想到她自己，她平时就表现得可亲可敬。
以致陆晓峰看她的眼神都变了一下，但马上又恢复了原状。在陆晓峰的眼里，庞降香不敢怎么变化，都是他可亲可敬的亲人。
“道有门户，亦有阴阳。开门闭户，阴衰阳兴。这四句话，讲的是剑法运用的本质。剑法运用的本质，就在于门户的攻守。也就是守住自己的门户，破除敌人的门户。而阴阳的兴衰，则是攻守技巧的升华，让人放开技巧和手段，直指彼岸。想要达到这点，就需要做到布形候气，与神俱往。”
“至于杳之若日，偏如腾兔。追形逐影，光若仿佛。呼吸往来，不及法禁，纵横逆顺，直复不闻。这说的都是越女剑的具体战法！修练越女剑的武者，当如日之遥，让敌人触不可及。又当如腾兔之狡黠，变幻莫测，让敌人空有实力，却无处可施。”
“而当我发起攻击，就如追魂索命，让人逃无可逃。我的剑和敌人的要害，就如那光和影一般，如影随形。当越女剑修练到深处，一切技巧都将随心所欲，而敌人的技巧则可一概不问。一剑过去，敌人的攻防尽破，而我的剑已直达敌人要害。”
陆晓峰已经完全沉浸在庞降香对越女剑的描述之中，他仿佛已经看到他长剑所及，万人辟易的绝世风采，不觉悠然神往。
庞士元听着庞降香在那里毫无保留地给陆晓峰解说越女剑的精要，虽然他对于越女剑的招式还不熟悉，但已经对越女剑有了足够地了解。
如果给他足够的时间，让他丰富自己的阅历和武学知识，了解了越女剑总纲的他未必就无法创造出一套越女剑来。
也许这越女剑的剑招和庞降香的越女剑不同，精妙程度上也会差不少，但任谁都能看出两者是一脉相承，而这就是总纲的作用。
庞降香解说完了总纲，就开始传授越女剑具体招式，庞士元也没有回避的意思，就坐在那里施施然地看。
庞降香自然不会在意，而陆晓峰作为“徒弟”就更不敢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