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迷影昼苍苍

  危机关头,只听嗤地一声,铁穆耳痛呼一声,跌开几步,落入椅中,堂上众人都吃了一惊,目光四处扫动,忽见大殿梁上站着一人,身穿明教白袍,眼神悍勇,手持一柄长剑,九和认出此人,惊声喊道:“苍鹰?”
  此人名头,当真非同小可,明教群雄、皇室护卫,闻言不禁耸动,鹿角僧抢到铁穆耳身边,查看他伤势,所幸不过是闭气昏厥,并无大碍。九和急道:“快些擒住此人,别让他跑了!”
  香儿见苍鹰赶来,又惊又喜,但知道这堂上全是高手,苍鹰若人被围住,武功再高,只怕也难以脱身,连声道:“师父,你先别管咱们,回去告知燕然哥哥、若兰姐姐....”
  苍鹰不等她说完,从梁上跃下,落到窗口,往前一扑,跨拉拉几声,大殿木墙登时断裂,他钻入灌木丛中,趁夜狂奔而走,转眼便消失在树后。群雄不料他竟然逃跑,惊讶之余,一时无人追赶。
  片刻之后,博尔丁笑道:“这苍鹰在中原武林好大的名气,谁知如此胆怯,一露面便落荒而逃。”
  九狐熟知苍鹰性子,知道此人诡计多端,沉吟道:“他并非一味鲁莽之徒,也并非胆小之辈,他装作明教教徒,混入此地,见寡不敌众,冒险出手,只怕别有所图。”
  铁穆耳悠悠转醒,断断续续的问道:“他...他有什么图谋?”
  九婴说道:“只怕他先回去搬救兵去了。”转头问香儿:“你们江龙帮在安仁有何高手?”
  香儿心想:“不如虚张声势,吓他们一吓。”露出喜悦神情,说道:“师父既然来此,那江浔八友自然一个不少,而他与谷淇奥哥哥、鬼魅姐姐交好,他们两人自也随行而至,嗯,对了,归燕然哥哥急着要见我师父,带着兰儿姐姐也急吼吼的赶到啦。九婴门主。听说你的母亲,华奶奶她一起来此,你与九狐姐姐要不要去见上一见?”
  九婴与九狐想起母亲,不由得一阵心酸。九和听江龙帮高手齐聚,脸上变色,失声说道:“那苍鹰回去报信,莫非要大举进攻此地?”想起自己与铁穆耳处境,当真危险至极。因而忧心忡忡。
  鹿角僧道:“公主不必惊慌,此地遍布好手,戒备森严,江龙帮纵使胆大包天,亦不敢冒此大险。”
  博尔丁笑道:“九和公主,你贵为蒙古皇室,自来胆识过人,我博尔丁钦佩至极,为何说起这江龙帮来,却怕的如耗子见猫一般?放着咱们明教在此。他们有胆过来,我非让他们全军覆没不可。”
  九和本对苍鹰甚有情义,三年前得知他居然活着,虽剿匪大计为此人所破,但背后却也芳心暗喜,可之后苍鹰接二连三与她作对,令她麾下好手吃尽苦头,她听人提起苍鹰来,当真头疼得紧,这时见他现身。惊骇过度,竟乱了分寸。听了博尔丁所言,她稍觉镇定,说道:“博尔丁教主有何高见?”
  博尔丁道:“还请公主与小王爷下去休息。今夜大伙儿辛苦一晚,严守阵地,莫要疏忽。”又望向香儿与狄江,说道:“这玄夜教的小子嘛,暂且也不忙杀了。百骨罗,你与克拉奇将他们两人押回住处。好生看管。”又接连发号施令,各人皆有职责,安排的井然有序,人尽其才。
  有一大胡子教众站起身来,咿咿呀呀的喊了几句话,嗓音极为嘶哑,博尔丁深以为然,也以波斯语应答,随即说道:“这维尔坦说的不错,那苍鹰说不定还潜伏在咱们山庄之内,除了百骨罗、克拉奇之外,需增派人手,看管这位香儿姑娘与这重伤少年。维尔坦、奥罗塔、毕博、乌里木,命你们四人一同看管这两个小娃娃。”
  维尔坦等四人武功不弱,为人机警,百骨罗与克拉奇年少轻狂,虽瞧他们不起,但有人差遣,自也乐意,六人走出大堂,朝香儿住处走去。众侍卫保护郡主要紧,全数被鹿角僧召集赶往大殿,是以越走人迹越稀,百骨罗与克拉奇自诩武功极高,反而期盼那苍鹰突然来袭,好与他较量较量。
  大胡子维尔坦甚是吵闹,一路不停说着波斯语,他嗓子本就哑了,舌头似也发肿,说话更是结结巴巴,偏生还不消停,令人听得心烦意乱。克拉奇用波斯语叱骂几句,那维尔坦更是起劲,愈发喋喋不休。
  克拉奇性子随和,苦笑着对香儿说道:“这人好生混账,生了喉病,反而闲不住嘴。”
  百骨罗神情冷峻,指着维尔坦,用波斯语道:“你快些闭嘴,不然我拔光你的胡子。”这维尔坦一张脸满是毛发,又戴着角帽,黑暗之中瞧不清五官,只是那丛胡子当真中原罕见。香儿心道:“这些波斯人好生爱留胡子,一路上瞧见十几个了。”
  维尔坦愣了愣,咳嗽几声,终于消停,但似受了委屈,慢吞吞的落在后头,百骨罗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继续前行,突然间背心一麻,他顿时反应过来,心知不妙,意欲回身反击,但穴道受制,行动不利索,胸前又被击中两招,就此晕倒在地。
  百骨罗竟在弹指之间失手昏厥,克拉奇大骇之余,已然不及,他想要大喊,忽见一团白球飞了过来,未能喊叫,转身避过,但那白球突然散开,竟是一件白袍,将他扑面罩住,他身手虽强,但那偷袭之人心机巧妙万分,趁他想要呼喊,又想反击的瞬间,以诡谲法门投掷白袍,竟令克拉奇进退失据,手足无措,蓦地几处穴道被点,他张大嘴巴,直挺挺的摔了个结实。
  香儿与狄江看清那动手之人竟是多嘴烦人的维尔坦,喜出望外,一时却又糊里糊涂,再去看其余三人,也早已被他无声无息的制住。香儿不明所以,问道:“维尔坦先生,你为何相救?”
  那维尔坦做了个“嘘”的手势,两三下扯掉胡须,在眼睛上拨弄两下,双眼顿时变得稍小一些,香儿见他本来面貌,心花怒放,喜道:“师父?你怎么...”
  苍鹰不答,凌空出指,又封住百骨罗、克拉奇多处要穴,随即将五人扔到一旁草丛中,这才挠了挠香儿头发,笑道:“这俩小子本事不小,但应变不够机灵,为师浑水摸鱼、偷香窃玉的功夫,可谓天下第一,无人能及,就算他们功夫再高一倍,一样着了师父的道儿。”
  狄江摸不着头脑,只想:“他先前明明从横梁上落跑,而这维尔坦早在大殿之中,怎会有两个苍鹰跳出来救我?”
  就算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苍鹰所使妙法,正是贪狼**影的“众鬼开门”神功。
  ....
  他昨晚与雪冰寒陪同李听雨来到安仁,待李听雨安顿下来,雪冰寒迟迟不见香儿回来,心生不安,苍鹰便自告奋勇出去找寻,黎明时找到安仁分舵的大宅,见众人被杀伤惨痛,死了四十多人,又闻到空气中残留香儿体香,他暗道不妙,不及盘问,便一路追踪,赶到这座山庄。宅中虽满是高手,但他却设法潜入,躲在柴房之中,渐渐摸清楚状况。
  他前世曾在波斯住过,会说些波斯话,见这些波斯教众有不少发须浓密,心头窃喜,找一最大嗓门之人,将他敲晕,剥去衣物,剃光胡子,黏在自己脸上,又使法子阔张眼睛,拉长睫毛,扮作这维尔坦的模样。虽两人仍不全然相似,但明教教众人人戴帽,遮住额头,只露出一双眼睛,他混在数百人群之中,竟也没被认出来。
  他走入大殿之后,偷偷除下胡须,使贪狼**影功夫,在横梁阴影处投出假身,他这门功夫近年来使得炉火纯青,五丈之内,不露形迹,而且操纵自如,几与真人无异,而人人都注视明思奇与百骨罗比武,尽皆疏忽,未能发觉。尔后他以无形剑气弄晕铁穆耳,又令假身现形,仓皇逃跑,令众人心生戒备,匆忙布置,也就此散去。
  他跟随百骨罗与克拉奇,以魔音气壁的功夫更改嗓门儿,学这维尔坦的常态,装傻充愣,大吵大嚷,虽不尽相像,却反而消去百骨罗疑心,趁他训斥属下,得意分神之际,先动手点倒三人,又接连偷袭百骨罗、克拉奇两大高手,他以有心算无心,又拟算多遍,轻易便将两人击倒。他出手之际,使魔音气壁的消音之法,隐去偷袭之声,远处守军自然无从知觉。
  ....
  苍鹰见狄江发愣,说道:“兵贵神速,咱们先脚底抹油。”将狄江背起,解开香儿穴道,使蛆蝇尸海剑心法,探知周围情形,寻一条巧妙途径,趁众守军重新布置之时,偷偷跑出山庄,一连狂奔了十多里地,这才缓下步子。
  香儿脱离险境,心中一宽,喜悦丛生,又与苍鹰调侃惯了,忽然羞涩说道:“师父,我...又被你救了一次。徒儿无从报答,唯有...唯有...如以往一般,亲亲你的嘴,算是稍稍补偿。”
  狄江心中一震,慌忙朝她望去,苍鹰也吓了一跳,忙道:“你当时是穿开裆裤的小姑娘,眼下情形不同,以往那一套可万万行不通了。”又探探狄江脉搏,皱起眉头,默然不语。(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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