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 济世快活僧

  三人匆匆商定,苍鹰朝西,莫忧向北,归燕然往东,搜救张天师父子,一天之后,无论能否救得了人,当在万尘峰道观碰头,与观中明教教徒硬碰硬的斗上一场。
  苍鹰沿山道西行,途经洞溪深渊,沟壑山谷,上有弥天之云、漫山之烟,难以辨认,道路极为难走。但苍鹰一路运用心法,探知入微,在山中奔行迅速,并不为难。
  行了约莫两个时辰,忽然察觉有异,爬过一段山路,见有一处平整石台,石台上人群林立,黑压压的一片,堵住一个洞口,径约一丈。有一女子朝洞内破口大骂道:“张修真、张修仙,你们两个王八蛋,还不快将那人交出来?少林寺的和尚,此事与你们无关,何必为他们丧命?”
  苍鹰暗想:“少林寺的和尚?莫非少林寺得知此事,派人前来救援了么?当年少林寺与龙虎山一场僧道之争,结下梁子,少林寺竟会帮龙虎山?”
  果然听洞内传来低沉佛号,说道:“阿弥陀佛,我佛慈悲,济世度人,诸位施主意欲加害我中原众生,我少林寺既为佛门释家弟子,得知此事,焉能不管?”
  明教之中又有一男子喊道:“你可是少林寺的天地大师?你与咱们丐帮的高帮主交情不浅,我劝你莫要不自量力,自寻死路。”
  那天地大师朗声道:“施主既已投入明教,有何颜面再提高帮主的名号?施主不忠不义、最是奸恶小人,有你在此,定有不轨图谋,咱们少林寺僧人宁死不屈,定要护得张天师周全。”
  那前丐帮的汉子勃然大怒,抽出铁杖,呼呼舞动,冲入洞中,只听“铛铛”两声,余韵嗡嗡。有如撞钟,那人惨叫一声,身形笔直,飞了出来。在地上挺了挺,七窍流血而死。又见三位少林高僧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十来个年轻和尚。
  当先一人正是那天地大师,约莫五十岁年纪,他手持戒刀。说道:“阿弥陀佛,施主罪孽深重,老衲唯有下重手,助施主洗涤污浊,重入轮回。”
  苍鹰心想:“这位天地大师近年来在江湖上名头极响,乃是少林寺中第一流的好手。是了,他们得知消息,竟不计前嫌,赶来援助武林同道,这份胸襟慈悲。委实令人敬佩。”
  明教众人见少林和尚现身,哗地散开,将众僧团团围住,苍鹰躲在侧方,粗粗一数,少说也有七十来个敌人,有三个衣着华贵的教徒站在前头,两人胡子卷曲,肥头大耳,神态悠闲轻视。全不将少林和尚放在眼里,而另一人则是个短发女子,身材极高,手臂结实。肌肉健美,容貌却是甚是美丽,大约二十岁年纪,也是中原人士,只是她口音古怪,似久居西域。说起话来咬字不清。
  那女子厉声道:“好,少林和尚既然定要插手,那我也不客气啦!”对那两个胡人说道:“扎哈德·也撒叔叔,摩尔隆隆东教王,咱们以三敌三,会会这三位少林高僧。”
  那隆隆东教王道:“咱们人多,为何偏偏要与他们单打独斗?”
  也撒教王笑道:“隆隆东,这是他们中原武林的规矩,如是英雄好汉,哪怕人多势众,也得以功夫高低分出胜负。若是以多取胜,传了出去,无人心服。”
  天地大师点头道:“既然如此,我少林寺天地、天音、天海师兄弟三人,领教三位明教高人的手段。”
  隆隆东教王长啸一声,取出一柄宽厚大刀,抢先出手,劈向天地禅师,他这一刀化成圆弧,手腕腰腹皆有微转,正是西域流传颇广的弯圆刀法,来势颇为怪异。天地禅师横刀拦住,内力发动,将那隆隆东教王逼退三步。
  隆隆东教王手掌发麻,脸上变色,暗想:“我力大无穷,在教中也是有名的力士,又习得上乘刀法,怎会比不过这老僧的力道?”他不知天地内外门功夫皆至极高境界,轻描淡写的一招,其实武理深湛,他不明底细,自然抵敌不住。他心有不服,又是大喊一声,斜着一刀劈下,天地右臂挥刀招架,左掌同时拍出,正是韦陀刀掌功的妙招。隆隆见敌人掌法比刀法更为猛烈,不及硬拼,闪身避开。霎时又刀光连闪,一顿猛攻。
  两人来来回回,翻翻滚滚,相持二十招,天地使一招“天苍地玄”,双手持刀,横扫而过,已然使动全力,正击打在隆隆东宽刀之上。这一刀乃少林寺赫赫有名的外门刀法,以内功化作刀劲,专打敌人兵刃,却不径直伤敌人肉身,内外劲同时猛击,既慈悲,又凌厉,隆隆东手臂剧痛,咔嚓一声,腕骨折断,痛的惨叫打滚,败下阵来。
  苍鹰见天地禅师功夫精彩至极,仅稍逊于那无浮禅师一筹,心底连声喝彩。天地禅师微微喘气,单掌行礼,说道:“施主承让了。”
  也撒面露惊惧,望向那女子,问道:“康格勒侄女,这些少林僧人武功高强的很哪。我未必敌得过他。”
  康格勒眼中似冒着熊熊怒火,倒竖秀眉,戟指骂道:“臭和尚,我与龙虎山仇深似海,你们快快让路,否则莫怪我亲自动手,砍了你们的秃脑袋!”
  天海禅师走上一步,说道:“不知姑娘与龙虎山正一道张天师有何仇怨?不妨说个明白,瞧瞧其中有无误会?”
  康格勒点头道:“如此甚好!你让张飞升他们一家子出来,我又话要问他!”
  少林寺三僧见局面危急,敌人众多,手上持有弩箭、暗器,若一拥而上,己方人少,未必抵挡得住,有心化解恩怨,将一场厮杀消弭于无形,天音说道:“张老前辈,这女子自称与你正一道有仇,老前辈德高望重,怎会结此仇家?只怕其中有极大的隐情,还望老前辈出面澄清,或可消去误解。”
  洞中有人小声商议,过了片刻,有三人慢慢走出,只见一高大老道,神情委顿,胡须上染着鲜血,身边两个道人搀扶,模样相似,年逾四十,各自浴血负伤。
  康格勒双眼缓缓从三人脸上扫过,终于停在一人脸上,冷笑道:“修仙叔叔,你可还认得我么?”
  那张修仙身子一震,脸上神情畏惧已极,厉声道:“我怎会认得你?我从未见到过你!”声音中满是惊恐,足见他已吓破了胆。
  康格勒道:“是啊,是啊,当年你与那些叛徒联手害我爹爹,追杀于我,我年纪幼小,你自然认不出我来。若非我逃到火寻国,蒙扎哈德·也撒叔叔收留,只怕也活不到今天,上山来向你们寻仇!”
  张修仙与张修真同时惊呼道:“你....你是****夷的....儿子?不对,不对,你明明是个女子!”
  苍鹰心中一震,心想:“****夷?****夷?我曾在红水石村里头,遇上过几位丐帮之人,说要我前往火寻国,找寻一位扎哈德的智者,将一柄匕首交给前帮主****夷之子,听说是叫郭远征的。”他在怀中一摸,恰好那匕首就在身上。他这些年一直在找前往金帐汗国的商人,但所遇之人皆不可靠,是以未能将这匕首送出。
  康格勒神色苦楚,喃喃道:“女子,女子,我是爹爹独生女儿,但他一直将我当做男子抚养。哼,当年我爹爹无意间得了那部秘籍,他与你张修仙是结义兄弟,对你全心信赖,将此事告知于你。你索要神功不成,便勾结咱们丐帮中的叛徒,追杀爹爹,逼问神功下落,找他不到,又想要以我为质,逼爹爹就范。我郭家满门,几乎尽数丧身,张修仙,张修真,你们正是那罪魁祸首!”
  那高大老道正是这一代正一道的天师张飞升,除了那不为人知的张君宝之外,他本是道家公认第一高手,武功盖世,内外功已臻化境,但他年纪太大,又一心要研习成仙之法,近年来已不理教中事务,全交给几个儿子打理。
  龙虎山遭难之时,正在他练功的紧要关头,他受此惊扰,真气溃乱,已受重伤,又被敌人偷袭,早已奄奄一息。此刻听康格勒厉声质问,控诉他两个儿子罪行,心中悲怒,颤声问道:“修真、修仙,这女子....女子说的,可是真的?”
  张修真眼珠一转,忙道:“爹,咱们两兄弟的为人,您还能不知道吗?这女子血口喷人,你可莫要相信。”
  张飞升熟知二子心性,听他一说,知道此事不假,他悲从中来,一口气登时泄了,身子一软,瞪眼仙去。张修真与张修仙一时大骇,哭喊道:“爹爹,爹爹!你被这女子给气死了!”
  苍鹰心道:“你俩也别客气啦,只怕气死老前辈的,是你们两个胡作非为的逆子。”
  康格勒哈哈大笑道:“多行不义必自毙,张飞升教子无方,死的活该,你二人也别想活命!”一手握拳,指缝中银光闪闪,随即一甩,那几道银光****而出。
  天地禅师喊道:“住手!”横刀去挡,这一招刀风猛烈,本打算将银光尽数拦住,谁知那银光竟透过单刀,天地心头大惊,顷刻间不知如何是好。张修仙伤重不便,躲闪不及,被银光刺中胸口,高声痛呼,翻身就倒。张修真喊道:“弟弟!”伸手去扶,见张修仙伤处鲜血咚咚流出,命在顷刻。
  康格勒大感痛快,笑道:“我这无影银针虚虚实实,真假难辨,你拦是拦不住的。好啦,死了一个,张修真,你也逃不掉的。”
  天地、天音、天海皆想:“她这银针若有若无,竟能透物而过,确是难阻,唯有先行抢攻,将这女子制止,方能化解此灾。”三人同样念头,迈步冲上,分左中右向康格勒扑来,各挥戒刀,砍向康格勒手足。(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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