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蒲类王

  梁啸和皇甫其的手下聊了半天,仔细打听了沿途的情况,这才得知河西商路今年太平得有些诡异。,
  匈奴人的主力都不见了现在知道是去了草原剩下的都是一些老弱和权贵家属,他们承受不起几千里的跋涉,留在原来的牧场上,过着安闲的日子。相对于精力充沛的青壮年来说,他们的侵略性明显偏弱。这一路走来,除了几次交易和勒索,几乎没有遇到要强抢的匈奴人。
  倒是看到不少趁机下山打劫的羌人。
  他们甚至听说了李舒昀一行。那支商队的规模太大,想不关注都不可能。
  梁啸听完之后,却感觉到了异常。为了这次贩运,聂壹等人几乎拿出了所有的流动资金,运货的骆驼就有三百多。从这些商人的叙述来看,数量明显不符,至少要差一半。可是佣兵的数量却差不多,可见并非是被人抢了去。
  难道中途卖掉了?梁啸觉得不太可能。匈奴人,不太像是做生意的人,他们更习惯抢。羌人,他们穷得丁当响,也买不起那么多宝石珠玉。
  梁啸想不通这里面的问题,但是他知道,自己面前摆着一个机会:河西走廊的匈奴人后方空虚。如果他愿意,他可以长驱直入,一直杀到陇西。
  困难当然也不少。匈奴人主力北上,他们的阻力较小固然是个机会,但是相应的,可供他们补给的战马也有限。长途奔袭,对战马的损耗非常大,如果不能得到及时补充,他们的速度迟早会受到严重影响。
  更重要的是,他们只有四百人,年轻的只有十七八岁,年纪大的超过五十,都不是最能打的年龄,这一路走来。已经很累了,还能不能承受千里奔袭的辛苦?
  梁啸先和谢广隆等人商议。
  谢广隆立功心切,极力赞成奔袭。至于伤亡,他根本不放在心上。“大人。战场本来就是凶险之地,怕死还从什么军?月氏人被乌孙人困住了,指望不上。如果我们再犹豫不决,那就只能看着匈奴人毫无顾忌的攻击大宛。说实话,我们这些人就算回去。又能解决多少问题?不如趁虚而入,杀个痛快。”
  庞硕也觉得有理。“大人,如果回大宛,我们的损失可能会更大,这四百人最后还能活几个,谁也说不准。与其如此,不如杀匈奴人一个措手不及,也许能牵制他们的一部分兵力。”
  梁啸点点头。他知道他们说的有理,但是这个决定不比之前西行。那时候他还不知道深浅,只想着抓住机会。结果遭到匈奴人的追杀。李定国和徐延寿战死,其他人也个个重伤,他本人也差点阵亡。这一次要主动攻击匈奴人,风险更大,也许这个决定做下去,几十上百个天天看到的笑脸就会永远的消失。
  梁啸权衡再三,又叫来了几个希腊老兵,将自己的打算告诉他们。出乎梁啸的意料,希腊老兵很坦然,其中一人问了梁啸一句话:“这次远征。会比亚历山大走得还远吗?”
  梁啸如梦初醒。看着眼前这些意气风发的老兵,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他面对的是一心渴望荣耀的希腊老兵,而不是那些只求立功受赏的佣兵或者被迫从军的农民。他们心里有一个标杆,那就是亚历山大的万里远征。只有一个目标:征服所有的敌人。
  如果可以,他们愿意走得比亚历山大更远。
  梁啸躬身一拜。“能与诸位并肩作战,是我的荣耀。”
  希腊老兵们互相看看,举起拳头,轻轻叩击胸甲。“大人就是我们心目中的亚历山大,游人的保护神阿波罗。我们愿意追随大人,不远万里。”
  梁啸找来皇甫其。“老丈,你有多少丝绸?”
  “大人……”皇甫其不明所以,随即又说道:“大人如果急需,我可以奉献一部分。”
  梁啸笑了。“我想和你合作,做个交易。”
  “大人说来听听。”
  “我听老丈说过,丝绸相当于货币,可以以物易物,在西域通行?”
  皇甫其点点头。丝绸是贵重商品,普通百姓买不起,但是他们并不排斥做丝绸做货币。除了容易污损之外,丝绸就是公认的硬通货,甚至还有增值的功能。有些有实力的部落还会特意收购丝绸进行转卖。
  “我想请老丈与我同行,帮我筹措军资。作为回报,我委托老丈处理我们得到的战利品。匈奴人这些年占据河西,雁过拔毛,应该攒下了不少好东西,我把这些好东西劫来,交给老丈经营。”梁啸笑了起来。“此外,我还负责送货上门,尽可能把你护送到陇西汉境。”
  皇甫其抚着胡须,沉吟半晌。“大人不救月氏人?”
  梁啸摇摇头。思路一开,他意识到阿留苏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危险。乌孙人总共也就是两三万兵,去年一战,损失了好几千,今年猎骄靡又奉匈奴人之命参与北征,肯定带走了不少人。能留在赤谷城的不会太多。利用有利地形,他们也许可以困住阿留苏,要想吃掉他,却没那么容易。
  阿留苏可不是什么软柿子。困兽犹斗,乌孙人把他诱到了谷里,未必能吃得下去。赤谷水两岸水草丰茂,现在又是秋季马肥的时候,就算杀马充饥,阿留苏也能支持一段时间。损失是不可避免的,不过这样也好,阿留苏太自负,让他吃点苦头有好处。
  皇甫其权衡了利弊之后,接受了梁啸的条件。他命人去通知部下带着货物赶上来,自己兼起了参谋和向导之职。
  他在西域经商多年,对各国的情况都比较了解,是个名符其实的西域通。他告诉梁啸,沙漠南北两北商道,大大小小有三四十个小国,大多是行国,以放牧为生,逐水草而居,实力有限,没什么威胁;有一些是土著,筑城而居,实力相对较强,比如龟兹、于阗、焉耆等。
  这些国家基本都在西部,车师向东只有蒲类一国。蒲类原本是个大国,接受匈奴人的控制,后来蒲类王得罪了匈奴单于,被掳走六千多口,实力一下子大减。现在的蒲类国是那些不愿意迁徙的残部,大概还有两千多口,散落在蒲类海一带,行牧为生。他们对匈奴人恨之入骨,是可以拉拢的对向。
  “由此东行,唯一的威胁就是遥远的路程。车师到蒲类有五百多里,蒲类到河西有两千多里,不论是人还是马,要连续急行两千多里,都是一个严峻的考验。”皇甫其看着那些希腊老兵。“我担心他们能不能承受得起。”
  梁啸笑了。“老丈,他们都是牧民出身,身体比你还要好得多。我倒是担心你能不能跟得上。要不,你安排两个年青人跟着我,自己就不用去了吧。”
  皇甫其哈哈大笑。“大人,你太小看老朽了。被匈奴人欺压了这么多年,能反击他们一次,这样的机会,我怎么能错过?放心吧,老朽虽然开不得弓,放不得箭,骑马还是跟得上的。”
  梁啸大为惊喜,一口允诺。
  他们随即离开了车师,奔向蒲类,踏上了漫漫征程。
  三天后,梁啸在皇甫其的引导下,到达蒲类海旁的疏榆谷,见到了蒲类王蒲甲。
  蒲甲年约三旬,又高又瘦,一头粗短的卷发,高鼻梁,两只灰色的眼睛又细又长,胡须浓密,掩住了嘴巴,只有说话时才能发现他的嘴巴很大,嘴唇也很厚。看到皇甫其,蒲甲还以为他是来做生意的,颇有些尴尬,捏放着手指。
  “匈奴人过境,被抢走了不少牲畜,没什么积畜可以跟你换的,真不好意思。”
  梁啸笑了。“看来大王的生计有些问题,有没有兴趣跟我去做一笔大生意?”
  蒲甲打量了梁啸两眼,有些不太高兴,转头问皇甫其道:“这是你的新手下?看起来很年轻啊。”
  皇甫其刚要解释,梁啸摆了摆手。“大王才是真正的年轻有为,三十岁就称王了。”
  蒲甲听了翻译,更不高兴。他说梁啸年轻,是说梁啸不懂规矩,乱插话。梁啸不仅不知收敛,反而讽刺了他一句。蒲类不久前才遭到亡国之祸,名存实亡,他这个蒲类王现在只有三百多户,寒酸之极。梁啸说他年轻有为,不是讽刺是什么?
  “你是想恃强凌弱吗?”蒲甲怒了。“蒲类虽弱,却也不是温顺的羔羊。我们连匈奴人都不怕,还怕你?”
  “我也不怕匈奴人。”梁啸咧着嘴笑了。“而且,我正在找有胆气的朋友,一起来去找匈奴人的麻烦。你敢不敢来?”
  蒲甲糊涂了,转身皇甫其。皇甫其微微一笑,附在蒲甲耳边嘀咕了几句。蒲甲又惊又喜。“你就是那个射杀了浑邪王的汉家少年郎?”
  梁啸很意外。“你知道我?”
  “哈哈,知道,知道。”蒲甲放声大笑。“我们的牧场紧挨着浑邪王部落。每年到这时候,他们都要来,我们人少,只好退往山里。今年奇怪,浑邪王部落互相杀来杀去,居然没来骚扰我们。后来一打听,才知道老王、新王都被一个汉家少年郎射死了。浑邪王部落的贵人们为了争王位,正打得热闹。”
  梁啸很高兴,这可是一个意外之喜。
  “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箭术?”蒲甲笑道:“如果传说是真的,那我不仅给你提供马匹,还要跟你一起去。被匈奴人欺负了这么多年,我们总算等到了报复的机会。”
  梁啸大喜,慨然应诺——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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