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7章 那个人

  王巨想了想说:“陛下,也不一定是文公所为。”
  “说说看。”
  “可能非是文公所为,故此他就以为是我使了什么苦肉计,于是案发后,他立即派人暗中对我监视,随后韩韫与我在郑州相会,文公便将注意力转移到韩韫身上。可能派人打听了臣家中下人的口风,或者派人到横渠暗中查访,这才得知韩韫前去斜谷迎接我,又在横渠离开。所以认为是我授使韩韫,再由韩韫指使人诱惑那群山匪出手,从而达到攻击他的目标。妃儿,将韩韫请来。”
  李妃儿出去将韩韫叫了过来。
  “韩兄,你说一说,你为何自横渠离开了。”王巨等韩韫向赵顼行礼后说道。
  “启禀陛下,少保在横渠与张先生共同商讨著修《的一》,我也在边上旁听,那几篇文章不仅写儒学,更多的是讲述治国的道理。”
  赵顼额首,他已经看过了。
  “由是也讲到了一些西夏的情况,于是少保让臣民前去熙州,向高永能打听一下西夏的消息。为何是高永能,也是臣民的建议,如今西域,高将军声名赫赫,数次击败西夏,因此西夏扬言,有能得高六宅者,赏金与身等。因此选择了高将军,能胜之就能知之。”
  好了,什么也不用解释了。
  如果按照文彦博的说法,也没有韩韫熙河一行,说不定也能成立的。
  前些年韩韫一直在关中主持烧酒,王巨在郑白渠说不定也留下一些人脉关系。
  那么借助这个关系,韩韫再安排一个人去洛阳,找到那群山匪,苦肉计也就有了。
  但关健韩韫去了熙州,这说法就不可能成立了。
  主要就是时间。
  王巨在横渠前后不过呆了十天,然后想家人了,回来又全部是骑马的,测试银子到了汉中也就停下了,因此回京速度很快。
  那么韩韫先去熙州。再折回来安排,还来得及吗?
  或者先去安排,再去熙州,那么最少会耽搁三天以上的时间。由此为线索。一查就查出来了。再说,张载现在那个小学院有一百多名学生能做着见证呢,王巨与韩韫敢不敢撒谎?
  况且韩韫那么远地去熙州,再找到高永能,再折回来。到郑州与王巨重逢岂不很正常吗?
  王巨以军功名震天下,马上又要进入中书,打听一下西夏的情况,又有何不妥?
  赵顼喃喃说了一句:“朕待文公不薄啊。”
  若真是王巨用了苦肉计,文彦博这么干还能情有可愿。
  然而现在种种证明,王巨用苦肉计的说法不可能成立。
  就算王巨说得对,与文彦博无关,但文彦博已经严重地逾制。
  如果未下诏之前,文彦博派人监注王巨还能成立,下诏后。案子已经转交到了李定手中。
  文彦博还有什么权利监注王巨。
  想一想,如果王巨派下人在孙固家门口,提着一个望远镜,天天看孙固在干什么,孙固还活不活哪?
  “陛下,也不用急,说不定是西夏人呢。”王巨道。
  “还真有可能哪。”赵顼道。
  闻听王巨要回京了,西夏立即变得象乖宝宝一样。
  而且西夏已经有过一次前例。
  但赵顼脸上有些涩意。
  其实王巨这说法,无疑是给朝廷台阶下的。
  现在所有线索,就是那个带着黄金的人。案子发生后。山匪南逃,那人吩咐后离开山寨,据说是向洛阳方向去的。但那时文彦博已经布下天罗地网,不仅洛阳。就是虢州与陕州同样布下了天罗地网。
  随后杨遂带着近万官兵在那片山区密集搜索,同时还出了高价悬赏,让百姓配合,寻找可疑人等。
  但始终没有那人的消息,也就说明他早离开了。
  因此这样分析来分析去,文彦博还有着很大的嫌疑。说不定正是老文借助封锁道路。掩护着此人撤走了。
  不过随后官兵就到来了,此人就是撤离了那片山区,九成还在洛阳城,未来得及离开。
  那么好了,只能象李定提议的那样在洛阳城挨家挨户的搜查。但洛阳此时居住了多少达官贵人,弄不好,就会演变成惊天大案。
  如果不依李定的意见,那么这个案子十之,成为一件悬案。
  悬案就悬案吧,如今赵顼心中认为他变法成功了,至少国库不再亏空,相反的充盈起来,因此也想清静无为。
  但那样,赵顼如何向王巨交待,向天下交待。这可是行刺宰相案子哎!
  现在王巨这个说法,便给了他理由。
  实际可能吗?这是洛阳,不是陕西边陲,西夏人能授使人刺杀王巨,得布下多少情报网络,当真宋朝上下全部是吃素的?
  不过有了这个说法,就能将这个案子胡弄过去。
  “臣还要感谢陛下啊。”王巨说道。
  这是两件事。
  赵顼下诏以为张载为中散大夫龙图阁直学士。
  没有实差官,张载也未必会接受,但代表着朝廷对张载的认可。
  王巨更看重的这一任命,说不定还利于更加开明的关学推广。
  其次便是太学里的那些事儿。
  韩韫代表王巨到太学里狠狠地斥责了太学里的那些教授。
  在这个风口上,那个教授敢争辨?
  但现在王巨一举一动,多少人瞩目哪?
  于是消息迅速传到赵顼耳朵里,赵顼刻意让大理寺调查此案。数名官员被罢官,不仅有太学里的教授,还有几个骂王平少年的家长。又有数名官员被流窜到南方。
  吕公著曾委婉地劝说,不过是小孩子闹一闹罢了。
  赵顼也反问了一句,小孩子也敢说当朝宰执是屠夫?
  吕公著便没有再吱声了。
  其实他心中也明白,如果说王巨弟弟在太学遭到排挤还颇正常,甚至得亏高家那个孩子保护,不过高家那个孩子也因此幸运地娶到王巨的妹妹。
  但这次王巨的长子在太学里遭遇就非常非常地不正常了。
  不一定是太学里教授们唆使的,但他们能不知道?虽没有唆使之罪,但有着包庇,坐认着一些少年郎侮辱王平之错。
  可能是这些太学里的老先生,也看不惯王巨吧。但吕公著心里面在想。你们这些老先生好好地书不教,瞎参和干嘛?
  总之,这次处罚替王巨出了一口恶气。
  这都是些小事,处罚的也仅是一些低品的官员与教书先生。赵顼说都未说。不过王巨也听到了,因此表示谢意。
  赵顼一笑,随后心想,难道是因为这两件事,这小子看到朕的为难。报之以李,在这里做了一步退让?
  不提了,赵顼心中啼笑皆非地想。
  于是他又说道:“王卿,说一说南方吧。”
  “臣不是说过了吗?”其实那天王巨说了南方,不仅是他最后的提议,暗中还说了一件事,之所以有人反对,是因为宋朝得到南方无所帮助,说不定弄成了宋朝累赘。
  但有了腾冲马,有了乌蛮铜矿。有了交趾粮食,还能说是无所帮助吗?
  “说一说气候,物产。”
  “怎么说呢?臣首先说大理吧,大理西部地区与川西差不多,善阐府一年气候温暖如春。如果是平原地带,适合百姓居住。如果是山区,依然只能过着贫困的生活。不过气候不算太恶劣。气候恶劣的是大理的南部地区与交趾。两者也略有不同,大理南部地区与交趾西北部地区,以多山为主,许多地区物产贫瘠。交趾东部地区以多水多河泽为主。物产丰富。”
  “不过总的来说,不及江浙京东与河北平原适宜人类居住,但比陕西路的山区与河东路要好。虽然天气炎热,又有疟疾横行。多毒蚊蛇虫,但正是因为这种气候,粮食产量很高。我在大理曾与章子厚书信往来,他说了一件事,因为大量汉民迁移过去,带来先进的耕作技术。有的百姓勤劳,一年三作,少数一些肥沃的土地亩产达到了近十石。”
  这是极少数极端产量,大多数耕地,只是一年两熟,亩产不过五六石。但就是五六石的亩产,在宋朝也是惊人的产量了。
  “还有,与我朝中原稠密的人口相比,哪里多是地广人稀之所,大理又出产各种牲畜,只要百姓勤劳,官员引导恰当,多数百姓能迅速过上幸福安定生活的。”
  “那个瘴疠呢?”
  “陛下,所谓的瘴疠,并不是我朝传言的那么邪乎,分为三种,一种是蚊子引发的恶性传染疟疾,一种是饮食不卫生导致的恶疾,还有一种便是久无人烟,又聚集了大量腐积物,于是在空气里有大量有毒气体,人冒然进去后中毒身亡。其实只要陆续开发,提高医疗条件,这些都是可以避免的。就象现在的扬州地区,乃是我朝最好的地区之一。但在上古时候,因为多湖沼,气候湿热,成了大禹九州里的最下州。”
  “朕听闻一年有许多百姓因为疟疾而死。”
  “是有之,但陛下,中原各州一年因病而故的百姓难道还少吗?特别是陕西路与河东路,因为西夏不停地入侵,百姓必须承担着大量兵役力役,又有多少百姓因此而英年早逝?陛下,还记得郑侠?”
  “记得。”
  “他说因为变法导致了大量流民,然而那场大灾,就是没有变法,难道没有流民,相反的,如果不是变法,朝廷拿不出钱粮赈灾,那样的特大灾害,说不定整个北方与东南地区就会盗贼四起了。是有一些灾民因为胥吏过份敛财导致的,可那只是一小部分,不能以这一小部分代替整个国家。当真一叶就能知秋了?陛下,想要看黄叶,臣在春天里能找到黄叶,在夏天里也能找到黄叶……”
  “正是,正是,”这句说到赵顼心坎里,听后大乐。
  其实这一问也有背景的,有许多大臣将南方妖魔化,说害苦了那些移民。
  但王巨就是不说,问题也不大,若是原来,迁徙过去了也就迁移过去了,几乎与中原完全封闭起来,但邮驿改革后,普通百姓也能出几个小钱,将书信送到故乡的亲人手中。当然,有一些百姓遭遇到了不幸,但大多数百姓还是比较满意的。要知道冒然前去南方的百姓,有几个百姓是能过得下去的,都是走投无路的百姓。但在南方,有那么多充足的耕地,也意味着有了一条出路,难道还不满意吗?
  甚至这一年的秋天,又有少数百姓自发地往南方迁徙。
  赵顼又与王巨说了一会,起身回宫。
  不久朝堂就传出新的说法,行刺王巨的人乃是西夏人。
  消息传到西夏,梁氏兄妹差一点气得喷血。
  但这案子也就结束了,王巨前往中书当职时,朝廷也下诏让李定与杨遂带着官兵返回京城。
  …………
  “中书啊。”王巨站在中书省门口,喃喃一声。
  如果不是这个参知政事,那来那么多事?
  王珪说道:“子安,你能来到中书,中书无疑是如虎添翼哪。”
  “还要谢过王公。”
  “这是某的职责(指宰相必须朝廷推荐任用真正的人才)。”
  “不过我初来乍到,什么都不熟悉,还要王公提携。”
  两人客套一番,踏入中书。
  老王先带着王巨到处转,中书有很多机构的,什么机构负责什么,还有这些机构的主要官员,都要向王巨介绍的。
  到了户房时,老王继续介绍着,然而王巨却看着一个人愣住神……一个对宋朝影响巨大的人。
  宋朝各个书法家有三个人被严重丑化低估,其中也包括这个人。(未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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