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1章 裂车(下)

  什么后果,孙固懂的,彼岸从此分裂,什么捐助税赋统统消失。∽↗,
  孙固只好看着王存将吴楠等人放走了。
  这肯定不行的。
  于是孙固闹到了赵顼面前。
  赵顼同样不悦,又将吴楠召到宫中责问。
  吴楠说道:“少保对臣有再造之恩,但看到少保替大宋出生入死,落得如此下场,臣心中不服啊。”
  这是事实,吴楠以前还真是一个海客,但因为他手中的船只出了事,欠下高债,一家人几乎走投无路了。得亏王巨听说后,出面替他偿还了债务,才有了今天。
  然而不管王巨对你有什么恩,国家自有国家的制度,听任你一次次破坏吗?
  赵顼还没有说出口呢,吴楠暴烈的从腰间拨下短匕,一个劲地往身上刺。赵顼连忙让侍卫将他抱住,然而他身上也被自己扎出十几个血窟窿。
  遇到这样暴烈不怕死凶悍的主,怎么办?
  但奇怪的是吴楠如何将这把短匕带进来的?于是查问下去,侍卫说这把短匕很小,都没有注意,而且这家伙,敢当街羞侮宰相,敢暴打知州,谁惹得起啊。
  赵顼无语地摇头。
  先让御医替吴楠看病吧,别破坏了若大的海外。
  然而这事儿又传了出去,京城百姓可不管什么制度不制度,只是一个劲地为吴楠忠勇叫好。
  更要命的是一群人从南方回来了,也就是那几十名“全国游”的游客。
  在宋朝,象他们这样全国游。乃是破天荒的举动。
  于是许多人过去问。这几十人也兴趣勃勃地说了一路见闻。不停地让大家感到惊叹。
  说着说着,就说到了西北战事。
  有一名游客就道,我在南方也听到了,那些蛮子不懂礼度,竟然质问朝廷,说少保用兵如神,不就碰了一下大长公主殿下吗?好了,落得这样的下场。
  边上的人就说。少保将他们杀惨了。
  这人答道,也不是啊,少保杀的只是原来的交趾人,但也不能怪少保,先是交趾人入侵我大宋的,他们之前做法同样残忍,少保不过是用彼之道,还彼之身罢了。但少保在广南与云南路做得很不错。
  说错了吧,少保在这两路也杀了很多人。
  你们当真不知道这是有人故意抹黑少保的?别的不说,至少拿我们一路所见吧。那些蛮人听闻是少保邀请我们过来游玩的,恨不能立即宰牛杀羊招待我们。我们还看到许多村寨里面都竖立着少保的雕像。还有不少村寨百姓自发地替少保立生祠。
  怎么会是这样?
  有人抹黑,你们不知道唉。
  但确实他杀了很多人。
  他是杀了一些人,只是少数不听指挥,贪婪无厌的豪强罢了,但对百姓确实很用心的。少保为什么碰大长公主?唉,唉。
  大家一起叹惜。
  又有说道,是啊,主将是如此的关健,朝廷派了郭公南下,结果死伤过半。朝廷派少保南下,几乎未动用朝廷什么力量,就拿下了两国,降服了一国。
  又有人说,不是少保碰大长公主,就是碰了,本来人家做得很好,偷偷去了南方生下孩子,然后故意抱在门口收养。此事也就过去了。再说,仁宗对百姓多关爱哪,他最心痛的就是大长公主殿下,难道你们愿意大长公主殿下一生一个人落落寡欢吗?
  是啊,是啊。但这么隐蔽,是怎么知道的?
  一时间,京城议论声更多。
  并且从京城开始,向全国蔓延。
  而且最让孙固等人气恼的是,边境斥候打探出一条情报,无论辽国,还是西夏,闻听宋朝自毁城墙后,两国君臣皆欢呼雀跃,就差一点举行大典庆贺了。
  有嚣张的人讥笑宋朝君臣,如果王巨有反意,或者真的桀骜不驯,不听从皇帝指挥,逼走就逼走吧。但为了一个寡妇公主就将这等人才逼走,岂不是一群傻鳖?
  这条消息传到朝堂上,赵顼不由阴冷起脸,难道朕做错了吗?
  其实他错的不是当时没有阻拦王巨,谁让宋朝礼法多呢。而是错在不该搞什么异论相搅。
  一条条不好的消息继续传来。
  李宪写了一道奏章,反映了军中一些将士的想法。
  这一败使许多将士自己在反思,再加上全国上下乌七八糟的传言,因此越想越邪乎,特别是一种谣传,几乎得到军中所有将士的认可。
  那就是宋朝防武将防武功就象防贼一般。
  因此做为三军将士,得做到最重要的一条,不能输,可以平可以小胜,但也不能大胜。为什么不能输,这是宋朝最古怪的一幕,明明战斗力比汉唐差远了,却输不起,只要一败,各种舆论与弹劾一起来了。但为什么又不能大胜呢?大胜了,士大夫就立即看不惯了,种种打压也就来了。那怕进士出身的张亢、王韶与王巨。
  所以这个仗没办法打下去了。
  这道谣传在军中普遍的流传,对士气影响有多大?
  赵顼能说不是吗,王韶与王巨可是他手底下大臣,如今呢?
  他被逼得没有办法,喊来孙固。孙固不傻,关健是王巨跑到海外去了,他与文彦博等人有再多的力量,也影响不到海外。于是说,陛下,将老臣外放吧。
  赵顼默然半晌,如果原来贬放到外地也就算了,但发生了这么多事,外放也不能平民怨了。他半天后才说:“孙卿,你年数也高了。”
  孙固懂了,赵顼再说出来,那就不好了。
  于是他自己儿请求致仕。
  就在孙固回郑州养老的那天,京城无数人家点起鞭炮,放个不停。
  这个鞭炮声也将高滔滔炸醒了。问赵顼发生了什么事。赵顼一五一十将情况说了出来。高滔滔愣了半晌道:“这样也好。至少王巨在军事上远胜过高
  遵裕。他回到西府后。你戒令大家勿要再议论奴儿了。”
  她想得美好。
  送神容易,再请回来,那就难了。
  章全忠与黄和被带了进来。
  赵顼问:“章卿,黄卿,大海之上,可否辛苦?”
  黄和说道:“陛下,去的时候遇到一次大飓风,奴婢差一点就见不到陛下了。”
  两人南下时。还有一批船没有走,不过那些船不是去澳州的,而是去临近宋朝的吕宋等岛屿上。
  然而王巨去了丰市。
  丰市在什么地方呢,就在王巨前世的皮里港。
  这也没有办法,如今所开发的地区看似面积广大,但许多是热带地区,除了南方的百姓,北方的百姓上去几乎都无法生存。因此必然要开发南澳地区。可是澳州看似很大,但缺少大的河流。稍大一点的河流不过就是墨累河了。因此墨累河成了移民开发的重心所在。
  这一绕绕得多远啦。
  不过张行观也不错,立即找来一艘质量最好的护卫船。让他们立即去彼岸。随船队肯定不行了,必然会错过季风。
  但没想到在半途遇到了一次大型台风。
  护卫船是以护卫与战斗为目标的。因此必须要求船只灵活,一般船只不大,而且船形狭长,但无疑抗浪性要稍差一点。
  台风卷起如山一般的海浪,这艘护卫船就象一只皮球一般抛来抛去。
  好在船上舵手与水手经验足,沉着冷静的将这艘船驶离风暴区。
  “驶离风暴区?”赵顼好奇地问。
  “陛下,无论多大的飓风,都有一定范围的。遇到这种情况,必须立即放下风帆,否则风浪鼓催,再鼓着风帆迅速移动,船只就会失事。但放下风帆依然不够,必须将船舵控制好,破浪而行。然而也不能只顾着破浪,那么飓风仍催着船只向后或向前移动,船只就会久久地陷入飓风巨浪里。因此在破浪的同时,必须借助风浪,缓缓脱离这个风暴,船只才能安全。”
  其实就是大海航行靠舵手。
  王巨才开始去泉州时,船只数量还没有那么多,然而每年都会有好几艘船出事故。王巨十分不悦,虽然看似比例不是太高,然而每一个水手正常来说,得在海上飘上三十年辰光,如果乘以三十,则意味着三分之一的水手早晚得葬身大海。
  于是下令,严格训练舵手水手,改进船只技术,加大船只吨位,同时在船上设立严格的管理制度。
  这些年渐渐将事故率控制在千分之二左右,再加上设制了相关的营救措施,基本上将不能善始善终的比例下降到了百分之五。
  这个牺牲率还稍稍能让人接收的。
  毕竟这是大海,不是大运河,想不出事,那是不可能的。
  也就是章黄二人这一行,虽然有危险,但这个危险率只有五百分之一,还是顺着海岸线跑的,因此就是有了危险,只要及时上了皮筏,套上救生圈,就有三分之一的机率被援救回来。
  然而两人不知道啊,那次台风将他们吓坏了。
  不过最后两人还是平安地抵达了丰市,一个美丽的港口,地形优越,适宜种植,气温更是与中原相差无几。
  但这不是两人关心的。
  他们立即找到王巨,然后传旨。
  “王卿怎么说的?”赵顼立即问,他有点很不好的感觉,毕竟两人进京城了,王巨未出现。
  “王公看到诏书后,呵呵一乐,随后就走了。那边的人说是王公去了大山东边的温市,离丰市有近千里路,直到一个月后,我们才看到王公。奴婢就说,王公,你有什么想法,请说出来,我们还要给官家一个回话呢。王公便说,那好,我就说说我想法,但你们回去后,将我的话传递给官家的同时,必须请太后到场。”
  “行,”赵顼略略有些不悦,但还是去了后宫,一会儿太监出来隔起帘子,高滔滔从后宫也走了过来,坐在帘后。
  两人连忙参见,高滔滔在帘后说:“哀家来了,你们说吧。”
  章全忠还是没有作声,继续由黄和转述。
  王巨就说,当年大长公主殿下在家中屡屡受婆婆的气,正好她的外公在延州供职,于是私自去了延州,主要是想去外公哪里散散心。但没有想到她外公调迁了,又遇到了歹人。最后王巨将赵念奴护送回来。后来王巨来到京城,赵念奴一直不愿意嫁人,甚至王巨还私下里主动劝她嫁人。
  反正章全忠苦着脸,这种隐秘的事,不应当是他所知道的。
  不过大多数高滔滔与赵顼清楚,包括赵念奴对王巨的情愫。
  然而王巨估计西北有可能会出事,那么十之**,他可能会被赵顼调到西北,再加上看到赵念奴孤单一人,于是产生一个想法,两人不可能有结果的,那么给她留一个孩子吧,全当是陪她做伴的。这就是赵天赐的来龙去脉。
  但王巨表示不解,就算有错吧,难道这是十恶不赦的错吗?那么错在哪儿?
  自己不应当碰殿下,殿下太尊贵了。但为什么当初赵念奴受那个市井老妇的欺凌,满朝大臣没有一个支持殿下,反而个个都将赵念奴往死里逼?
  就算自己荒唐吧,但也比那些不顾家中妻子儿女,整天在外面花天酒地,狎妓作乐的士大夫强吧。
  但为什么这些人都没有错,自己错了?
  然后王巨说到自己。
  先帝时,侥幸与陛下几次交游,相谈甚欢,也以为陛下颇有抱负,因此陛下即位,臣以为能够大展宏图,于是数次出生入死,也不惜之。并且借助竹纸,交好高家。为何,不仅要得到陛下的信任,也要得到太后的信任。两位圣人相信,才会给臣发挥才能的空间。
  黄和在边上说,陛下是有抱负啊。
  王巨说,那么你们随我来。
  说着,将二人带到城外好几十里处。
  在哪里王巨准备了一辆破旧的马车,王巨指着东边说道:“那边有一个小镇子,离这里有二十里路,但想进城,得有四十里路。在那个小镇子上有一个修车子的邸店,虽然近,但规模小。在城外有一个修理邸店,虽然离得远,规模大,能立即将这辆马车翻新。现在宋朝看似繁花似锦,如火烹油,实际弊病越来越多,这才是陛下让介甫公发起变法的原因。”
  “陛下这番作为,就如这辆马车,陛下想要将它修好,不但将它修好,而且还要想使它更大。因此只有去城外那家邸店翻修。然而天色来不及了,因此必须得用烈马拉到城外,否则天色渐黑,我们为了这辆车子,全部得在野外过夜。”
  王巨说完,吩咐下人牵来一匹良马套上绳子。
  两人不明所以时,王巨又自言自语道:“不对,做为陛下的心态,会不会认为这匹马会将车子拉错方向,或者这匹马不听话,危害朝廷安全。所以呢,最好还来个平衡吧,来一个异论相搅吧。”
  说着,又让下人在相反的方向套上一匹良马。
  两个下人同时翻身上马,一个向东拉,一个向西拉,结果拉着拉着,马车呯的一声响,生生裂成两半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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