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6章 响

  “林将军,西夏来了十五万兵马。”斥候禀报道。
  “十五万?”
  “可能十五万不足,但肯定不止十万,还有一万多名麻魁兵。”斥候说道。
  他们在远处侦查,只能看一个大概了,不可能一个一个去点数的。
  “偶的天哦,”折可适叹道。
  偶的天不是指麻魁兵,西夏很早就有女兵了,让折可适诧异的是这个兵力。现在整个西夏,从二十岁到五十岁之间正常的丁壮,不会超过一百万人。并且这包括了河西走廊上的沙州甘州肃州等回鹘部。
  就这么一点丁壮了,还有三分之一是西夏也不能全部调动的,平西砦哪里十万兵马,现在又出动十几万兵马,这简单没有底限了。
  但西夏也无奈,梁乙逋不能撤回来哉,这一撤,还指望阿里骨与宋朝交战么?甚至两国刚刚搭成的联盟都失效了。
  宋军虽然在鸣沙城中的兵力不多,但萧关那边驻扎着大量宋军,随时能赶过来支援。而且宋朝考虑到夏收,西夏就没有夏收了?并且粮食对于眼下的西夏,比宋朝还要更金贵。
  因此必须迅速将鸣沙城收回来,再于杀牛岭等处连筑几个堡砦,将宋军挡住,这样一来,无疑要调拨大量军队过来了。
  “能不能吃下?”林广低声说了一句,然后派人立即通报章楶,西夏军队来了,号称十五万,但不足十五万。但大约超过了十万兵马。其中还有一万余名麻魁兵。
  随后林广开始准备应战。
  嵬名阿吴带着十几万大军也迅速到达。
  立即兵分三路。将鸣沙城围困起来,只有南城门没有驻扎军队,给你们留一条生路,迅速逃跑吧。你们逃跑时,俺们才好追杀,否则攻城真不是俺们强项啊。
  好吧。他也知道围三阙一。
  不过让他失望,没有一个宋军逃跑,那只好攻城了。
  一天攻下来。没有任何结果。
  嵬名阿吴气急,下令连夜分班攻城,∵style_txt;反正鸣沙城中只有三将官兵,用人数来碾死他们。
  一夜攻下来,依然没有结果。
  直到第二天傍晚时分,才攻破了一个豁口,进城了,但不急,城里面还有许多城中城的城墙呢。一些宋军站在这些城中城的城墙上继续射杀。
  想顺着城墙跑吧,但城墙上宋军又修建了一个个坚实的城楼。甚至有意拓宽了城楼下面的城墙厚度,想攻破它们。比登上城头还要困难。
  但不管怎么说,终是进了城的。
  嵬名阿吴下令连夜继续拓宽,到了第三天下午,才占领了七八个区域,至少后面的夏军进了城,也避免了宋军的骚扰。
  嵬名阿吴也进了城。
  他到处看了看,城中的情况很古怪,不仅有这个古怪的**阵,因为想迅速筑起这个**阵,急切之下,宋军都在城中取泥土了,因此到处坑坑洼洼,但这样一来,原来的十万军民无法扎营休息了,于是又挖起了一条条排水沟。
  军营扎在高亢处,甚至连茅厕也放在一个个土墩子上,城墙筑好了,宋军回去,城中的三将官兵出城驱逐城外的百姓,因此茅厕里的那些个物事,也没有人处理,臭气冲天,以至嵬名阿吴过来察看时,不由地捂住了鼻子。
  但现在也不是他处理的时候,还得以攻下余城为主。
  于是他又看了看,也担心安疆堡那次火烧啊。城中确实有许多茅棚,非是这三将宋军所住的茅棚,而是原来的十万军民,城中民宅不够住了,又在高处搭建了许多棚屋,但周边就是各个水沟,水沟里还着沟水,不象是火攻的样子,事实这两天攻下来,宋朝一直未使用火攻战术。
  至于这个**阵,现在嵬名阿吴倒是能理解一点了。
  按照常理,城池这样设计是不合理的,特别是这些军事城寨,必须要道路通畅,这样敌人在攻城时,才能以最快速度将援兵与物资武器,送到危急的城墙下。
  一个简单的例子,就象太原,号称金汤城池,无论是安禄山,还是宋太祖,都在这座城下黯然神伤了,但宋朝拿下太原后,潘美却将太原城搬到河东,又将街巷设计成“t”字型,其实这就是有意设计的,这样,生生将道路延伸了近一倍,以防止下一回还有河东百姓倚仗太原城谋反。结果河东百姓没有谋反,却方便了金人攻地,一二三就将太原拿下了……
  然而放在鸣沙城就能讲得通。
  这个城与太原则不同,它四周都是平坦之地,**里开外才有一些小山区,还不能称为山,而是土包子,不过它西边就是黄河,南边就是葫芦川,现在水土还没有恶化到后世那份上,因此这里成了西夏重要的粮食基地。
  原来也没有关系,虽然它不易防守,但前面有萧关守护着,所以不仅成了西夏的粮食基地,也成了西夏一个重要的粮储区。
  但宋朝拿下萧关后,西夏紧张了,将储粮一起运到了灵州。
  因此宋军这么做,就是西夏收复鸣沙城时,宋军无法守城,于是与夏军进行巷战,这样拖一拖,几天过去了,宋军援军也就抵达了。
  这样一想呢,嵬名阿吴还是有些紧张的,他不知道平西砦那边有没有拖住泾原路的兵力,如果没有,泾原路仍能抽出许多军队出来,不要说什么野战了,现在宋军野战同样很强悍,到时候胜负也就未卜了。
  想到这里,他开始下令,加强攻城,或者巷战的力度。
  他担心的很快就到来了,傍晚来临,斥候从南方回来禀报。说大量宋军开始在萧关那边集结。
  但时间还来得及。而且进城了。又占领了七八个区域,也就意味着能容纳更多的士兵入城战斗。虽然城中这些也能算是城墙吧,但当真是外围高大的城墙?
  甚至许多城墙因为厚度跟不上来,又是新筑不久,用撞木都能将它们撞倒。
  因此到了第四天,西夏就控制了一半鸣沙城。
  但宋军的勇敢,也让嵬名阿吴感到心寒。
  第五天,宋军终于被嵬名阿吴逼到南城门几个小区域里。然而后面的五六万宋军大部队同时杀了过来。
  然而现在嵬名阿吴也不惧了,虽然鸣沙城很小,这是相对于城市而言的,既然是城了,又是以前西夏一个重要的储粮区,它比一般的堡砦还大得多,甚至几乎与大顺城相差无几。
  西夏军队虽多,城中更是让宋军搞得乱七八糟,但挤一挤,还是能挤得下的。那么西夏倚仗着这座城池,进可攻。退可守。更重要的,这里是西夏地界,后方还能抽调军队过来。
  于是嵬名阿吴说道:“猛攻。”
  必须抢在宋军大部队到达之前,将这拨宋军赶出去。
  林广三将官兵这几天伤亡也有些重,当然,西夏伤亡更重。
  而且压缩到这几个小区域里,从空间上对宋军不利了,不过好在后方大部队马上就要到达,因为平坦,甚至不用望远镜都看到大军的前锋了。
  于是林广下令撤退。
  “追!”嵬名阿吴下令道。
  他不仅让城中分出兵马追击,又下令仍在城外驻扎的少量兵马,也从两翼追击,然而刚刚快要追上林广的三将官兵时,城中传出一声声轰鸣声。
  嵬名阿吴扭过头,轰鸣声还在不停地爆响着,但火光已经腾了起来。
  这就是王巨与章楶合力精心设计的计谋。
  原来王巨的想法,是集中陕西路所有的火药,包括修路开矿的民用火药,也集中起来,埋于地下,给西夏军队一个惊喜。
  技术上是没有问题的,但章楶仔细分析了鸣沙城的地形,以为不妥。因为想要成功,必须尽量地将西夏更多的军队诱入城中,如果西夏军队入住民宅,什么也不做,问题也不大,但如果瞎挖乱挖的,万一挖到地下的火药,真相就暴露了,整个计划失败。要么就埋得很深,但那样,又没有什么威力了。或者迅速将西夏军队放进来,但鸣沙城四周无险可依,城中的官兵必须要坚守一段时间,这样后方的大部队才能杀到,那么夏军必然从四面或三面进攻。那么想要这个计划成功,除非林广这三将官兵也随他们陪葬,这肯定是不行的。
  于是章楶在王巨计划上做了修改,火药是用的,但只是一个引子。
  真正的杀着乃是现在朝廷提炼过后的猛火油,而且同样西北不少,战事主要就在西北了,它又是一种很厉害的防御武器,因此重要的堡砦都储备了一些,有的堡砦甚至储备了两三万斤,分别装到陶坛中,用泥巴将坛口密封,以免使其挥发。
  章楶便秘密下令将这些猛火油一起调运到萧关,以及今年春天在萧关附近所筑的三个新堡砦里面。拿下鸣沙城后,这十万军民要吃要喝啊,因此又随着粮草秘密运到了鸣沙城。
  然后埋于地下,上面修建了茅厕,虽然说起来不大好听,但却是管用,即便西夏人在城中瞎挖什么,也不会挖到茅厕下面。再于中间放上火药,附近又用油纸包了一些易燃物,一起埋于地下,火药的引信置于密封起来的竹筒子里,竹筒子再置于城墙下面,也就是地下放着竹筒,上面在修城墙,随你怎么挖也挖不到了,这些城墙有挖的工夫,还不如用撞木撞呢,然后延伸到南城门附近。
  而且这些**阵,西夏攻着攻着,就有许多士兵进了城中。
  什么巷战,有那个必要吗?
  西夏万一将四面一起围起来,那个问题也不大,那就晚一点,等后方前锋军队到达,里应外合,点燃引信,杀出鸣沙城去。
  如今鸣沙城内埋着不计其数的猛火油,甚至连平西砦那边用来防御的猛火油都搜集过来了,火药并没有产生多大杀伤力。关健是它们将泥土轰开。装猛火油的陶坛轰破。将易燃物点燃。
  这些燃烧起来的猛火油又迅速向低洼处的各个水沟流水,这些水沟可不是为了那几场雨排水用的,它布满了每个区域的角落。虽然漂在水面上,依然在熊熊燃烧着,连带着又将城中的茅草以及西夏军队自己所带来的辎重帐篷一起烧着了。
  并且这些城墙形状古怪,井字加回字形绕在一起,临近城门的士兵还能来得及逃出去,但里面的士兵想逃出来则是万分困难了。
  “杀!”就在嵬名阿吴还在发呆时。林广下令道,林广、折可适与种朴带着三将官兵又杀了回来。同时姚兕与张守约已经带着一万余前军抵达,并且他们还是清一色的骑兵,大部分又是剽悍的蕃骑,城中还有不停地轰响,火光熊熊,顺风仗谁不会打?
  这些蕃子一个个嗷嗷直叫,不停地拍打着战马,挥舞着弯刀,凶狠地扑了上去。
  而且苗履也带着数万后军杀了过来。
  “撤!”嵬名阿吴见势不妙。吼了一句,带头拍马就向北逃去。
  “追!”姚兕喝道。
  至于城中烧得七死八活的夏军。由后面的步兵来解决吧,他与张守约带着骑兵,一路向北追去。这就是王巨所说的更大的惊喜,灵州城中现在几乎没什么兵力了……
  从鸣沙城到灵州不足一百五十里,若是步兵,一个急行军,一天一夜就可抵达了,即便大部队,以这个平坦的所在,两天同样也就到达了。如果是骑兵……半天就差不多了。
  也就是追到灵州,正是两三更时分,即便城中还有可怜的夏兵,也不会有什么防备,虽然城门关上了,后面还有一些驮马呢,马上肯定没有云梯了,但有许多挠钩。
  一路向北追去。
  根本就不给西夏人通风报信的时间,差一点将嵬名阿吴追哭了。一直追到灵州城下,灵州城中几百名留守的士兵才刚刚察觉。嵬名阿吴当然不可能进城了,继续向北逃去。
  姚兕分出一部分兵力,继续追击,余下会游泳的战士一起下了战马,拍着战马,趟过灵州城外的护城河,来到城墙下面,一面举着藤盾,一边将挠钩使劲地扔向城头。
  前几年宋朝伐夏时,一直没有攻破灵州,不仅灵州城墙高大坚固,同时也是因为城中有许多守卫的西夏军队。
  但现在那有什么军队哦,即便几百名士兵,还是老弱病残的杂牌军,开始还反击呢,随着几千名宋兵来到城墙下,强行登城,他们也无辄了。
  仅不足一个时辰,还没有到四更天呢,灵州城门就被打开,吊桥放下。姚兕带着军队进入灵州城了。
  这次战役乃是一个计中计。
  梁乙逋将吐蕃拖下水,让王巨多少有些头痛,可他将十万大军置在了平西砦外,无疑后方西夏兵力空虚。但西夏迫于各种原因,想迅速解决这件事,那么派向鸣沙城的兵力肯定不少,那么西夏后方的兵力会更加空虚。只要计划顺利成功,那么宋军就可以趁势袭击灵州,扩大战果。
  四月下旬,正当宋朝许多大臣替前线担忧时,前方终于传来一条让人振奋的好消息。
  章楶用计在鸣沙城烧死或斩杀了三万多名夏军,还抓了近五万名战俘,嵬名阿吴所带来的十几万兵马,只有三分之一逃了出去。
  随后姚兕轻取灵州。
  这里乃是西夏老巢穴了,而且为了这座城池,不知死了多少宋军将士,甚至章楶还刻意骑马来到城外,对那些死去的英魂祭拜。
  所以姚兕也没有客气了,将城中所有贵族一一处决,财产抄没,一半留给将士奖励与抚恤的,一半还有其他的用场,那就是下面的花费。
  同时胁迫城中的百姓将灵州城墙毁去,然后让他们带着家中贵重物资,并且让他们集结车辆牲畜,押着城中的西夏储粮,现在你们能带多少粮食到萧关,以后就分配给你们多少粮食,当然,你们不带也可以,那等于饿死吧。但也承诺了每户人家二十贯的安家费用,然而与鸣沙城不同。只能投奔宋朝。没有其他的选择!
  不走。要么就葬身火海,要么就当场斩杀。
  将百姓一起向南方驱逐后,一把火将这个残城烧个精光,甚至连城外即将成熟的庄稼也不放过,统统烧光,至于收割,来不及了!
  仅是几天功夫,西夏还没有反应过来呢。甚至梁乙逋才刚刚接到消息,自萧关到灵州,全部成了一片焦土,房子没有了,庄稼没有了,连老百姓都没有了!
  但不急,还没有完。
  宋军挟借大胜之势,又折过头来杀向了天都山。
  现在天都山哪有多少兵力哦,况且还有许多当地的羌人早就与宋朝眉来眼去了,夏军只坚守了两三天。就被宋军拿下天都山。然后章楶宣布新的税制,强人壮马者。免其家所有赋税,但不是想做强人就做强人了,还要看其身体素质,并且章楶明文规订,每个寨子五丁才能抽取一丁,宁缺勿滥。非强人户,眼下暂不征税,而是以役代税,替宋朝修建三十天堡砦后,当年税赋就全免了。而且明年也不征税,每户得出一丁,修三十天的道路水利,就算税赋完成了。实际这个制度不仅是为了朝廷,也是为了这些羌人,有了堡砦,才能防御住西夏人的反扑,有了道路水利,大伙才能富裕。
  想一想原来西夏沉重的税赋与徭役兵役吧。
  除了极个别死忠于西夏的部族外,余下部族听到后,全部欢声雷动。
  天都山在修建堡砦,宋军的主力部队再次杀向了屈吴山。
  山外不好守,但山内好守吧,自现在起,天都山萧关以北,黄河以西,还是你们西夏的,但萧关以南包括天都山屈吴山以及整个会州,都是俺们大宋的了。
  这个大反转,让宋朝大臣们个个目瞪口呆,但梁乙逋却整傻掉了……不仅损失这么重,要命的是一旦宋军将屈吴山拿下,他都无法回去了。西夏又一次沉重的打击即将到来……
  …………
  “殿下,真宗时,曾作一《劝学诗》,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钟粟。安居不用架高堂,书中自有黄金屋。出门莫恨无人随,书中车马多如簇。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儿欲遂平生志,五经勤向窗前读。”
  “再加上我朝厚待士大夫,因此许多士大夫将两者联系在一起,以为真宗之意就是读好书,则能考中功名,当官了,只要当官了,就有了千钟粟,黄金屋,车马多如簇,颜如玉。但想拥有这些,即便我朝厚待士大夫,也要顶级大臣才有那个薪水拥有。但我朝两三万名官员,能有多少官员进入顶级大臣行列?”
  “于是官员贪墨不法?”赵佣问。
  “殿下问得好,不仅贪墨不法,手段很多呢,以权谋私,收取贿赂,巧取豪夺……”
  “士大夫也能巧取豪夺?”
  “士大夫不会自己去巧取豪夺,但其家人可以巧取豪夺。其实这样诠注真宗这首诗,真宗九泉之下有知,一定不是会瞑目的。其实真宗的本义,乃是劝大家多读书,只有读书才能开智慧,才能为自己与家人带来更好的生活。或者换一句,少年不努力,老大空伤悲。只是真宗那时还是年幼,想得不清楚,这首诗写得也不透彻。”
  其实宋真宗这首诗,就是让文人苦读,当官发财的。
  不仅宋真宗,还有李世民,看到考场上有许多皓首白头的老文人在科举,说道,天下英雄皆为我掌控也。
  你们这些有学问的人,现在给你们一个当官发财的路子,就不要想其他歪门斜道了。
  不过总的来说,确实宋真宗这首诗格调很不高,就是放在宋朝,也许很多文人承认它写得现实,但不会承认它伟正光,高大上。
  “臣之所以将它拿出来,是因为许多文人误解,埋头苦读,以求一朝金榜题名,当官发财,结果呢,许多文人只知道读死书,自己读成了书呆子,甚至还将一家人害苦了。但这还不是可怕的,其中一部分士子侥幸得以金榜题名,进入仕途,可在他们心中。以为当官就是发财的。就是享受的。就得有千钟粟,黄金屋,车马多如簇,颜如玉。但事实他们初入仕途,官职低微,薪水很少,根本就实现不了,因此走上不法的仕涯。”
  “但真宗的本义是什么?乃是劝说大家读书。但读书是为了什么,齐家治国平天下!不是让大家真去读死书,而是学以致用,小者齐家,大者报国。这不仅是真宗的本义,也是夫子的本义。”
  赵顼也在边上听着。
  不但他在听着,有时候一些重臣也在边上旁听。
  听到这里,赵顼叹了一口气,他知道王巨这是替真宗改说,但他总不能说祖宗不好吧。
  “殿下。今天臣讲的就是真正的儒学。”
  儒学重教育,教育的目标就是开化民智。
  儒学重实用。不仅讲如何齐家治国平天下,还讲了许多实用性的道理,包括做人处理的法则。
  比如以德报德,以直报怨,这个以直报怨,也不是以牙还牙,但也不是以德报怨,而是公正地对待仇怨,是自己错了,人家怨恨,也能理解,自己就要改正了,如果不是自己错了,就象西夏这般,宋朝每年送那么多银子,绢帛,茶叶,仍换不来和平,那就开战吧!
  或者就象,俺们不开第一枪,但你打了第一枪,那就战吧,这就是以直报怨。
  但人家都开了第一枪,还不敢出手,继续一个劲地抗议,那不是以直报怨,而叫贪生怕死。
  还有以仁为本,以义节之,这个义可以理解为道义,如果是自己做得不好,那就进一步地施以仁,如果是自己做得很好,可对方无事生非,那就要执行刑罚。这才是儒家与法家的区别所在,公正的执行刑罚,而不是以刑罚来治国。
  以及尊卑有序,夫子也渴望一种秩序,毕竟春秋时代战乱不休,太混乱了。
  但不是某些人矫正的那种尊卑有序,农民是种地的,可他们绝对不是奴隶部曲。
  一个国家,君王是脑袋,是决策者,大臣,工匠,农民,将士,商人,则是国家的四肢五脏六腑,血脉肌肉。
  可能有的更重要一点,比如心脏挨上一刀,马上就会呜呼哀哉,但胳膊断了,人还能活着。但也不代表着胳膊不重要,少了一只胳膊,无疑就是一个残疾人了,放在国家上,也就是一个不健全的国家了。
  因此做为君王,得爱护国家每一个群体的百姓。
  当然了,不是每一个百姓都必须爱护,比如一些贪官污吏,奸商劣绅,盗匪地痞,他们就象依附在人身上的污垢,不论什么人,身上多少都有些污垢,不论什么国家,都有这群人,少了无所谓,但多了,这个人就会肮脏不堪,甚至会引起这个人重病,因此必须时常地清洗身体。国也如此,必须时常地用律法严惩这些污垢的存在。这才是夫子心中的秩序。
  孔子所说的一些言论,也有一些时代的局限性,毕竟他是春秋战乱时代的人,但在王巨心中,即便是夫子的言论,也远远胜过了明清,甚至宋朝现在认可的儒学。
  现在王巨将一些严重的误区,一一矫正。
  但不是他想说什么就是什么,能略略让大家认可的,才说一说,不能被大家认可,甚至会使大家以为自己想法太激进的,王巨也就没有说了。
  这一讲,又是讲了很久。
  最后王巨说道:“殿下,今天就说到此吧,这也是臣最后当面给殿下开讲了。”
  今天是五月初二,几天后,王巨就要去陕西路了。
  赵佣眼中有些留恋不舍。
  不过赵顼还是让太监将赵佣带下,然后说道:“王卿,实际章卿在陕西路做得也不错,为何你非要去陕西?”
  王巨答道:“陛下,现在章质夫所发起的数场战役,依然是浅攻,即便在敌境内作乱,离宋境也不远,虽然将灵州催毁,但逗留的时间不长,迅速就折向了天都山。因此动用的粮草与民夫数量皆不多。同时是谋定而后动,不战则己,一战则立决胜负,因此战争的规模持续得不会很长。但一旦伐夏了,会动用无数兵力民夫粮草与供给,而且是深入敌境,持续的时间很长。”
  “这就要更方面的官员配合,各州县的官员,各将的将士,甚至包括都监都押之类的宦官,稍有漏洞,大事休矣。因此主帅必须有很高的威信,这一点章质夫不及臣也。”
  “同时未来无论是湟州,还是西夏境内,还得以恩为主,以威为辅,但蕃人羌人素来重种,章质夫又不及臣了。”
  其实这些都不是事儿。
  而且王巨长在大局观,章楶长在具体的谋划。
  如果王巨在朝中掌握大局,章楶在前线负责具体的战斗指挥,正是极佳的合作模式。
  但问题是现在王巨就要离开京城了,所以大家一个个叹息万分。
  然而不离开呢,又总控着全国的军政财大权,尽管有种种掣肘的制度吧,但赵顼能放心吗?
  因此王巨下去,比继续在京城逗留更有利。
  赵顼是不会往反面上想的,就是想到了王巨忽然改变主意,他也不会认为自己就开始对王巨不放心了。
  因此叹息良久。
  王巨又说道:“比如宋忠湟州一行,如果臣去了陕西路,会不会更有说服力呢?”
  阿里骨滑到了熙州,宋忠却滑到了湟州,这是一次致阿里骨命的秘密旅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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