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9章 孤独的背影

  蔡卞说道:“我朝军队现在这么厉害?”
  宋朝军队真有这么厉害吗?
  这样的表现,能说不厉害吗?但当真厉害吗?
  大家一起惘然了。
  “也不是这么厉害,但也不是象以前那样懦弱。很早以前我与章质夫就分析过,三国士兵真正的战斗力相差并不那么大,如果我军深入到敌境,准备不当,必会大败,但敌人深入到我境,准备又不当,也会大败,所以才有了浅攻战术的由来。”
  “其次西夏多骑兵,有速度优势,我朝多步兵,没有速度优势,往往还会各自为战,即便朝廷于缘边诸路置了安抚经略使,总掌数州军的军政财大权,以便利于统一调度,但因为才能不足,调度不当,依是各自为战。所以前面多次战役,败多胜少。”
  “不过西夏用兵有一个最大的特点,稍大一点的会战,兵力最少在十万人以上,甚至三十万人……想一想真遗憾哪,我朝这么多战争下来,只是伐夏时,动用了三十万军马,余下的,动用十来万军队,就算是惊天战役了。”王巨诠释道。
  苏辙等人哑笑。
  胜了,大家心情也轻松了。
  王巨这并不是讥讽宋朝,而是讥讽西夏的穷兵黜武。
  “所以一旦将他们击败,往往就是大捷,就象张亢等将发起的府麟路保卫战……”
  西夏动不动就以十万兵马为起步,只要宋军胜了,也意味着最少啃掉西夏两三万以上的兵力了。
  “问题是他们始终占据着速度优势,所以如果将他们这个速度优势破解,又大捷的话,将是超级胜利。”王巨这样说,大家也就会意了。
  蔡挺与王巨主持的大顺城保卫战,先是于华池水淹夏军,然后借助大顺城,将西夏军队一切为二。大败西夏军队,一是破开了西夏的兵力优势,二是利用大顺城相阻,破开了西夏速度优势。
  后面王巨主持的庆州战役更复杂。也更辉煌,不过道理是一个样了,今年连番大捷还是一样,特别是鸣沙城一战,将西夏主力军队利用那个古怪的**阵吸引到鸣沙城中。再用火攻,导致西夏后方兵力空虚。并且梁乙逋的主力军队深陷于平西砦下,速度快也没有用,山道崎岖,又进入宋军埋伏当中,不但发挥不了骑兵的优势,也不易逃出生天了。
  “知己知彼?”赵顼问。
  “中的也,但这也是必须的,如果自己与敌人的短处长处都不知道,盲目作战。如何能胜利呢?但十年之内,即便臣不去陕西路,也不对西夏进一步用兵,西夏也休想动辄就出动十万兵马侵略我朝了。”
  这不是一个笑话,但大伙却一起笑了起来。
  王巨开始说正事了,也是他临行前最后一道诏令。
  那就是从利州路迁徙一万户赤贫百姓来北方。
  利州路共十余个州军,三十几个县,三十几万户百姓,如果看面积,以及州县的数量。人口不算太稠密。
  不过利州路除了仅一千多平方公里的汉中盆地外,余下的就是茫茫的山区了,考虑到这个因素,看似人口不稠密。实际人口很稠密了。造成这一因素,主要是巴蜀三次大动乱(王全斌入川时全师雄起义,李顺王小波起义,赵匡义小舅子符昭寿属下王均的造反),皆没有波及到这一地区。
  人烟多了,又多是山区。因此也成了宋朝的贫困地区。
  但王巨选择这里,还有两个原因,相对于巴蜀内腹地区,这里地势比较高亢,不象巴蜀内腹地区那么温暖,百姓能适应于西北的气候。
  其次这里有许多山区地形,包括秦岭的南麓地区,绵延千里的大巴山,百姓贫困,民风剽悍,这种民风,迁于西北,才不会受当地羌人的欺负。
  捷报传来,西北还没有使会州安定下来,古烽台战役才刚刚结束呢。
  不过会州肯定被宋朝拿下了,本来西夏人烟就越来越稀少了,特别是会州位于前线地带,再加上梁乙逋的烧杀掳掠,导州会州出现了大量真空地带,不仅是会州,以前的平夏城周边葫芦川地区,同样人烟稀疏。
  人多了不好,但人太少了,无疑更不好。
  所以迁徙一万户百姓过来,充塞这一带的人口。而且这一带还有许多河流,有大量水草丰美的场所,给羌人就当成放牧场所了,但汉人过来了,就可以种植,粮食,在未来西北几年乃是关健的关健。即便王巨拿下西夏与湟州,叛乱与战争还得要持继数年的,因此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也要迁徙部分百姓过来。
  但这还不是要点。
  此次迁徙只是一个尝试。
  经过这几年的惨战,西夏人烟越来越少,现在又在执行着宋太祖的策略,将大量西夏百姓抢先胁迫,迁徙到渭源,或环庆路与鄜延路安置,那么未来,西夏有许多地方空无人烟。
  那时则会从河东陕西内腹人烟稠密的地区,大量地迁徙汉人过去开垦种植,甚至平定湟州后,还会以保捷军与边军或弓箭手的名义,迁徙许多百姓前往湟水与浇河地区,迁徙百姓的数量可能多达二十几万户。
  汉人数量增加,才利于治理,同时王巨想要实施民族融合政策,蕃汉一家,首先的前提,当地必须要有大量汉人,并且又能疏散部分地区人烟过份稠密所带来的种种压力。
  但实行时,肯定有很多意外发生的,这次迁徙,便能发现许多问题,也就能提前想办法化解这些问题,为以后大规模迁徙打下良好的基础。
  并且这次迁徙,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前提,那就是从彼岸带来的许多杂粮,渐渐在陕西路推广了,这些耐旱作物的推广,也利于农耕文明的汉人在北方生存。
  章惇笑道:“太保,你将唐太宗的政策全部推翻了。”
  “自秦朝统一天下以来,最出色的帝王无疑就是光武大帝与唐太宗,他们许多长处值得借监,如唐太宗的文武兼治。量才而用,重视民生,不过人无完人,唐太宗虽接近了完人。但也不是完人,比如他与吐蕃的和亲,送给吐蕃大量工匠,使得吐蕃立即进入文明时代,成为唐朝大患。这种壮大外敌的事,我朝再也不能做了。比如这个民族安置……”
  李世民将北方与西北缘边地区全部胡化了,所以给了安禄山谋反的土壤,并且有了西夏产生,于是现在王巨反其道而行,尽可能地使缘边地区汉化,就包括广南西路。
  大家都是一家人了,也就没有那么多问题了。
  “说到壮大外敌,陛下,诸公。臣又说到胡僧。”
  几十个天竺大和尚终于来到京城,入驻相国寺,引起许多百姓关注,甚至一些江淮地区的佛教信徒都来到京城,前去相国寺朝拜。百姓也就算了,有不少大臣也去凑热闹。甚至在高滔滔督促下,赵顼不顾王巨反对,在宫中接见了这些大和尚。实际呢,这些大和尚连汉语都不会说,然后他们说佛法。他们从大理带过来的通译就在边上翻译。
  得到皇帝重视了,于是许多富人凑钱,让这些大和尚在相国寺连办了好几场**会,反正王巨是不能急了。
  “胡僧还好一点。佛教教义不那么激进,他们宣传佛法,也多少感化百姓积善行德,不过一旦臣侥幸将河西走廊拿下,丝绸之路得以畅通,那么西域诸国必然会派使者前来朝拜我朝。”
  “陛下。诸公,还记得太宗之时,那时我朝还没有丢失西北,因此许多胡人来朝拜我朝,有的是真使者,但大多数是真商人假使者,冒以使者名义,将卖不掉的商货,当成贡品交给我朝,换回不菲的赏赐。其实真相是,我朝强大了,不用什么赏赐拉拢,自然而然就会有万国来朝,我国弱小了,即便有赏赐拉拢,也未必有多少国家来朝拜我朝。所以强壮自身,才是关健所在。无论来多少使者,我朝还是我朝,一个使者不来,我朝还是我朝。因此一旦打通丝绸之路,还望各位,切莫再犯以前的错误。来了,是客人,招待就可以了,但不必接受什么贡品,那么我们稍稍拿一些大宋的特产赏赐,或者授于一些阶官就可以了。否则我朝就可能陷入虚名之中,甚至犯下唐明皇晚年的错误。”
  不会这个问题不大,王巨又看着赵顼说:“陛下,从此君王不早朝,是白居易写的。平时陛下于延和殿接见的大臣无外乎只有少数重臣,就象现在这样。所以君王要早朝,才能广开言路,以便兼听则明。”
  “此外不仅是早朝,唐明皇宠爱杨贵妃,连早朝都不去了,况且是政务。于是李林甫变成了一只勤奋的小蜜蜂,为了处理国政,连晚上都睡在了政事堂。”
  大伙听到小蜜蜂时,又笑了起来。
  “臣给殿下开讲时,刻意说了这个权利的分配,比如我朝,政务到了中书,小事由中书舍人等官员决之,大的政务由中书宰执决之,再由门下审议,但真正重大的军国大事,还是交给陛下处理,重大的诏令,也还是由陛下下达,两制审议草诏,这样,权臣就不会乱国。唐明皇不早朝,不决国政,全部交给李林甫决策国政,等于是唐明皇将皇帝的权利也下放给了李林甫,终成唐朝大乱。”
  “说得好,”赵顼道。
  “陛下,不过宋仁宗亲政之初,是如何病倒的?非是象富弼所说的那样,亲近女色病重的,而是仁宗亲政之初,大事小事,皆亲力亲为,即便现在中书有蔡公,有范公,还有臣,也不能一一决策所有军政事务,况且是仁宗一个人?陛下,这才是一种合理的权利分配。”
  后来的史上还真有两个铁人这么干过,一个是朱元璋,并且挺了过来。
  还有一个就是雍正,结果仅十三年,就活活累死了。
  这是王巨担心自己走后,赵顼不放心,又象他早年那样,每天处理许多事务,以他现在这个身体,那么说倒下就倒下了。
  不过不能直接说。皇上,你决策一些重大的军国大事就好了。
  于是王巨反过来说,先说李隆基晚年的君王不早朝,再调过来头说宋仁宗亲政后累倒的故事。赵顼能容易接受。
  王巨又说最后一件事。
  “朝廷以前安抚各蛮族蕃族,往往用钱帛向各蛮首蕃首买安,但结果是这些蕃首蛮首手中力量越来越强大,反而让许多人欲壑难填,产生了野心。因此臣在南方改土归流。朝廷可以惠民。这个民是所有的百姓,包括所有的属于我大宋的蕃人蛮人,但不是那些极个别的蕃蛮首领。只有这些百姓生活温饱一起得到保障,即便有几个野心的酋首,也翻不起大浪。”
  “然而就是臣侥幸将西北平定,未来必然还有一些人叛乱,此外想要使西北彻底安定,不仅选派合理的官员(指各知州知县必须由武将担任),以及合理的民族融政策,还要使他们生活变好。必然要拨款兴修道路水利,教导他们先进的耕种,这样一来,从今年起,一直到未来五六年里,平定两国的战役花费,镇压叛乱的战役花费,迁徙百姓的安置费用,以及兴修道路水利的费用,在这几年内。朝廷的财政会一直很紧张。”
  这一条必须讲清楚的,否则到时候又有人做文章了。
  “不过只要渡过这几年,整个陕西路百姓得以解放,也可以陆续地裁减部分禁兵。至少陕西路大量的保捷、弓箭手、义勇、蕃兵与蕃强人壮马,能裁减大半,也不用担心浩大的宋夏战争费用了。就算兵费不减少,以现在的财政状况,到时候同样也会产生大量盈余。”
  “陛下,故臣在中书与几个相公说过。到了那时,国家还不能松懈,因为还有一个河工。想要彻底治理黄河,只有臣说的那个策略,但那样,河工会十分地浩大。所以臣说,得花十年时间,这样民力不紧张,财力也不紧张。河工竣工后,国家才可以说真正进入小治。”
  “并且一旦河工竣工,我朝会更加完善,那时候朝廷就可以废罢所有苛捐杂税,甚至四等户以下者的两税,也能全部减免了。”
  至于三等户以上的百姓,那都是小地主,中地主与大地主了,宽免他们的两税,脑袋坏掉不成。
  不过这项花费可不少。
  各州县的支移加耗究竟有多少,因为不计三司账册,难以统计。
  但王巨在地方上担任了多年的地方官员,能在心中做一个估计,最少不低于一千万贯,并且还是新贯。
  如今两税被王巨一一宽减到了三千八百万,其中四等户以下者最少占据着两千五百万,不要问三等户以上者占地有多少,能指望他们交纳多少两税?
  这个两千五百万,折成新贯,也将近两千万贯了,并且不减免则罢,一减免各州县的小金库与各种浮费便一起冒出水面。
  所以想做到这一点,国家一进一出之间,将会减少三千五百万贯的收入。
  王巨将这些账目大约估算,略说了说后又道:“不过那时南方三路能略略向朝廷输血了,那么以现在的财政状况,国家每年还能产生一两千万贯的盈余,并且这还没有将节约的兵费与西北战争所产生的费用计入其中。而且这么做,也会有效地打击各地豪强的兼并。”
  四等以下户者,不交两税,三等以上户者却继续交纳两税,那么这个兼并价值也就不大了,当然就会起到了王巨所说的打击兼并之作用。
  “也许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到时候说不定有更多的大主户将自己名下产业划成四等户五等户。不过这样做,终是违法的,不能公开的。若到了那地步,国家才能称为从小治向大治迈进,也可以与文景之治相媲美,甚至可以超越之。”
  “从介甫公变法,再到臣之完善矫正,至少在国家财政税赋上,我朝已经焕然一新,然而有一个最最重要的前提,切莫将这种制度破坏掉,建设难催毁却很容易。但催毁后再想建设就困难了……”
  这是说给所有大臣听的。
  那么以后高滔滔想做什么,则会遇到极大的阻力。
  不过许多大臣也听出王巨话外之音,在这几十年内,不要想收复什么燕云了,这也说明了王巨的冷静与清醒。但他们想错了。收不收燕云得看杂粮在辽国的推广,如果所有女真人从马背上下来,那才可以收燕云。收复失败,顶多两国恶化。以辽国现在的情况,是威胁不了宋朝的,收复成功,那无疑是千好万好。
  但女真人不从马背上下来,依然保持着那种剽悍的民风。王巨真忌惮啊,这可是两次入主中原的少数民族,有几个游牧民族做到了?
  “可能各位有人认为我杞人忧天,为何我对岐国公十分推崇?非是岐国公对我的提携之情,熙宁变法后,引起各方争议,直到岐国公主政时,变法虽在继续着,可争议声却渐渐小了下去。”
  “我朝非是没有顶级权臣,可赵普公下去也就下去了。卢多逊下去也就下去了,寇莱公下去也就下去了,那怕丁谓下去同样也就下去了。但文公人虽在池州,却一直让我十分忌惮。为何?无论赵普公,还是丁谓,他们身边只有几个,文公身后却是一大伙人。”
  “家和万事兴,况且是国家。党争之害,从东汉到唐朝,无论那本史书都可以看到。陛下,臣并且坚持认为,一旦文公再度为相,必然将臣制订的许多制度一一推翻。”
  “文公年高。在南方终是不妥,朕即日下旨,让他致仕吧。”赵顼委婉地说。
  但毛用,只要司马光与文彦博不死,王巨心就不安。
  不过宋朝就是这种制度了,难道下令将这两个家伙处死不成?
  “范公。论理财之才能,你在宋朝不是翘楚,为何陛下以你为相?正是你性格温和,想用你调节各方关系,使国家平静,党争弥解。请切记之。”
  虽然王巨做事手段十分强硬,不过临行前这一番顾全大局的言语,也让一些大臣感动。
  王巨又看了看大伙,其他的也没有什么好交待了,便说道:“臣说过,三年为相,改善朝廷财政状况,陛下也竭力支持,但还有许多,臣没有实现,这让臣惭愧万分。不过三年之约也快到了,因此臣到中书略略交待,再将迁徙百姓的诏令下达,臣就要去陕西了。”
  …………
  “陛下,太保昨天天黑时分连夜出京城了。”一个小黄门禀报道。
  昨天王巨回到中书,颁发迁徙百姓的诏令,同时交接,朝廷又授于王巨陕西九路经略安抚使,多了三路,河西路,灵夏路与湟州路,但被王巨推辞了。
  毕竟还有一个辽国,他们可不想西夏被宋朝灭掉的,九路的什么,太过招摇。
  在王巨坚持下,朝廷授予王巨陕西六路安抚经略招讨使,并且后面补了一句,总掌西北军政事务。
  一耽搁,天色便临近黄昏了,王巨下值,也就是从这一天起,王巨再也不是宋朝的宰相了。
  然后王巨回到家中,立即收拾行李,实际行李也早收拾好了,只是要准备马车,将行李装上马车,一大家子,除了留下看守宅子的几名仆役外,余下的一起借助夜色降临,出了京城。
  这样走了,仿佛做贼一般似的。
  但王巨也无奈,他大约在端午节后前去陕西的消息,在京城早传开了,就连家中买菜的仆役去了菜市场,都有许多百姓堵上来问。
  如果大大方方地离开京城,说不定许多京城百姓夹道相送,甚至挽留的啥。
  若是王巨去了彼岸,相送的,挽留的百姓排到了密州,那也无所谓,反正王巨不回来了,相反,送的百姓越多,越能证明他的政策深得人心,也就越不容易破坏。
  那么到了高滔滔死后,赵煦亲政,进一步改良,自己那时没有意外,仍会活着,也可以写信指点赵煦,只要自己在海外不做什么国主,赵煦不会排斥的,宋朝就会进一步向良性方向转变。
  但现在不行,送的百姓越多,越会有人做文章。
  看一看,那么多百姓被王巨蛊惑住了,又掌控着陕西路几十万精兵猛将,如果王巨想造反,大宋就改天换地了。
  并且这种舆论又让赵顼产生疑心,大事休矣。
  于是王巨象做贼一般离开京城。
  赵顼哪里想到王巨这种心思?俺疑心得到这地步么。他自己也不相信哪。
  本来他还打算今天早上召见王巨,然后带着群臣相送,最少送出宣德门吧。
  现在王巨却走了,这让赵顼惘然若失。
  更关健的是。王巨在朝中,无论文政或武功,有什么为难的,将他召来问一问,马上就得到解决。
  因此王巨这一去。赵顼仿佛心中少了一块极重要的东西。
  他忽然想到了王巨说的一句话:“我或许只是一个西北穷山沟的野孩子,许多人不欢迎……”
  想到此处,他莫明的一阵心酸,于是离开延和殿,来到宣德门城楼上,向西方眺望,这时他仿佛透过鳞比栉次的千万重房宅,看到了一个孤独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天际。
  他喃喃地说了一句:“王卿,非是你负朕,而是朕负你啊。”
  不但他。许多大臣以及京城百姓听闻王巨悄无声息地离开京城,心中皆感到不舍与悲伤。
  其实这正是王巨所需要的,最好整个大宋一起觉得对不起他,那么他在西北,才不会有人做文章呢。
  然而司马光与文彦博这两个老家伙一直不死,却让王巨恶心了。
  “前面就是陕州了,”王巨对车中的妃儿说道。
  这一行速度比较快,只是刚刚在三门峡逗留了一下。
  三门漕运乃是未来西北战争的命门所在,王巨也十分关心的,不过富绍庭在三门做得不错。王巨隔着黄河。看了看后,一行人迅速向陕州出发。
  远远地一行人迎出陕州。
  有人说王巨大度,但有人说王巨小心眼,实际王巨还真是小心眼。
  就象太学。王安石改革科举,太学放在很重要的位置上。
  但王巨的弟弟,他的儿子,在太学皆遭到了不公正的待遇。
  因此王巨这次回来后,再度改革了科举,也不是原来的三级科举。更不是王安石绕人的六级科举,而是四级科举,正好是三年一次,第一年各县举行童生试,由各县县学的教授担保,若是没有县学者,则由各县主薄查看其人学问,再由这些主薄担保,那么就可以参加童生试了,不能什么人都去科举啊,而且有了担保人,那么一些宵小或逃犯或品性不好的人,则无法进入考场。
  这样做的目标是进一步甄别,减轻各州解试的负担,而且现在道路交通落后,有一些学子家庭贫寒,又不知天高地厚,跑到遥远的州城去参加解试,多少给家人带来了经济压力。
  现在不用去州城,只要去县城就可以了。童生试都考不中,还谈什么解试?
  第二年秋闱解试,解试结束,送到京城参加冬天的省试,第三年春天参加殿试。
  但童生试要的只是一个担保人,不问有没有在县学州学就读过,只要以前没有恶劣的事迹,有一定的学问,那怕是自学成才的,皆可以参加。
  这次改革,科举更完善,但太学也就再度悲催了……
  还有那次王巨从南方回来,在成都府遭到不公平的待遇,相关的官员,包括成都府路的通判,以及提举使与转运使或刑狱使,后来也一一遭到朝廷的冷遇。
  所以这次王巨一路所过之处,各州县的官员都迎出了城门。
  王太保,俺们可是热烈欢迎你啊。
  陕州的知州却是王巨的老熟人,曾布,司马光回到老家,仍不安份,王巨刻意将曾布调到陕州,以毒攻毒!
  两人见面寒喧了一番。
  第二天王巨做了一件大家都想不到的事,一家人继续呆在陕州,王巨却骑马渡过黄河,来到司马光的老家,然后求见司马光。
  司马光闭门不出,不过他也担心王巨给他穿小鞋子。
  虽然王巨不结党,但他现在的影力甚至超过了当初的韩琦与文彦博,况且陕州知州曾布又是王巨的好朋友,这同样也是一个小人。实际司马光想错了,王巨虽然与曾布很早就结识了,然而关系一直不冷不淡,更谈不上什么好朋友。
  于是司马光闭门不见,司马康却出来了,他说道:“家父身体不舒服,望太保见谅。”
  其实即便如此,司马光也等于扫了王巨的面子。
  大门关上,派一个养子从后门出来,算什么?
  不过在喜欢摆资历的司马光心中,还以为给了王巨面子。
  王巨扫了一眼围观上来的村民,只说了一句:“司马公说我去陕西,辽国就会出兵侵犯我大宋。我现在去陕西了,看看辽国会不会发兵攻打我们大宋?”
  是否发兵,王巨不好说,但就是发兵,也要到王巨正式伐夏,西夏危在旦夕时,辽国才可能会发兵。
  现在肯定不会发兵的,那怕王巨灭掉阿里骨,顶多可能会将那个契丹公主要回去。
  司马康平静地说:“太保位极人臣,何苦与一个垂弱的老人计较?”
  说完,一拂衣袖,又从后门进屋了。
  此时不言,胜过千言万语……但王巨也不气,后面还有一个大戏等着上演呢,这个老家伙,不将他气死,王巨不安心哪。(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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