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六五章 葬礼
当天空边际线再度浮现曙光时，各方的战斗已经结束，营地周围的景象与之前已经截然不同。
冰封大半的江流还未完全释去寒气，大骑士保罗他们战斗的地方同样充满血腥，还未被净化药剂完全溶解的碎肉残骸，还在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而东北面更是满目疮痍，数处地面被焚烧得焦黑一片，在被犁出众多沟壑痕迹的另外一边，则是瘫着被拆成零件的破损战车。
但是要说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冲击波吞噬的地域，昨日还枝繁叶茂的密林，此时凭空扩出一个大圈，而原本囊括其中的事物已经完全湮灭蒸发。
平日见惯各种离奇场面的骑士，在走出营地之后，也不由被这样的场面慑住，事后暗自咋舌。
敌对强者前来袭击营地防护正常，己方大骑士设下陷阱反击也常有，但折腾到这种场面，他们大多数还是首次见到。
因此私下也在议论这是真器的作用，还是联盟那边特地派遣强者潜伏在军团中，当然他们更倾向于前者，那种层次的骑士往往都是被调到与女巫战斗的最前线，参与更残酷的战斗。
随着天色渐亮，营地的火把被熄灭，连绵云集的帐篷接连被拆分卷起，骑士们使用封印令牌将战马再次召唤出来，把这些辎重放置到到战马旁侧轴筒里。
之后他们又检查了配备武器的情况，并为傀儡战马更换源力晶石，也有人提着水袋到营地外围，盛装立地喷泉供给的清水，这座喷泉实际是一件水属性真器，军团行军必备品。
他们是不会去触碰外来水源，没有人想死得不明不白，毕竟大骑士们也不敢确保能检测出所有种类的毒物。
何况这些清水蕴含真器附加的有益物质，能够驱散他们的疲惫状态，达到提神明心的作用。
盛完水的骑士回到自己的队伍，将水袋抛给同伴，有的人是拿来饮用，也有人则是倒出一部分洗漱，毕竟来自大家族的多有洁癖。
除了饮水，在食物方面上联盟骑士们也是异于凡世军队的，在正式猎杀凶兽前，他们只会服食联盟特制的生命药丸。
这种充当军粮的东西，实际上是各种药草混合制成的，有着浅淡红色的光泽，其中蕴含的庞大营养物质与能量，足以让骑士进行一场高负荷战斗，普通行军作战更是不在话下。
只不过长期服用这种药丸会在体内积累杂质，加之奇特的味道会给味蕾带来极大刺激，所以一般只会在离开驻城时才食用。
军团规定的准备时间只有一刻钟，但这对骑士们来说已经绰绰有余，一切都在井然有序中进行，丝毫不见嘈乱。
当中央地带的传来钟声后，围坐在一起的骑士停下低声交谈，纷纷提起武器起身，他们踩着马镫翻上战马，动作潇洒大气。
在各层领队的呼喝下，一支支小队相继汇聚成流，往最中心的地带集合。
议事的军帐已经被拆除，相关的真器宝具不是被收入储物类宝物中，就是被安置到军团携带的辎重战车上。
十三名大骑士肃穆站立，在他们前面宽阔的空地上，摆列着三行、五十七名战死者，白布披在他们的躯体上，旁边露出部分他们各自的兵器。
在这些尸体最前端，标枪挺立地扎在地上，末端还挂着一颗破碎头颅，依稀能辨别出是教会强者康纳德。
单纯硬碰硬，骑士的战斗力是相当强劲可怕的，可惜在追击能力上，他们有着明显的缺陷，尤其是面对拥有各种神秘手段的强者。
康纳德本也有一定机会逃离，但是他被卡戎的杀机逼迫得心神大乱，一头扎向安东尼与沙文两位大骑士所在的方向，虽然很快醒悟过来折向飞离，但是这短短的距离就已经决定他死刑的命运。
在两位大骑士全力出手的雷霆攻势下，康纳德根本坚持不过一刻钟，再其使用神术自爆时，头颅便被投射的骑士剑斩飞。
加上俘虏的战斗女巫，这次战果几乎是难得的大丰收，以冰冷现实的角度来看，数十名骑士的损失可谓是微不足道。
但是骑士所追逐的不止只是力量，还有高贵的品质，以及强大的意志精神。
为荣誉而战，为战斗牺牲，燃烧生命所释放的光辉，是谁都不可磨灭的。
先后赶来的骑士组成一个个方阵，他们从马背上下来，脱下头盔抱在身侧，然后挺直身躯，肃穆地望向前方——那里的同伴在沉眠。
尽管明白是高层的战略要求，但这些同伴却是作饵在外，奋力厮杀，任由鲜血洒满黑夜，安然无恙的他们心中终究不是滋味。
“骑士们——”
殇伤弥漫的气氛中，低缓沉重的声音从安东尼口中发出，传入所有人的耳中。
“昨夜的战事你们都已知晓，不仅敌人的进犯没有成功，我们还狙杀一人、俘虏一人，而这一切的功劳，都来自我们的守夜骑士。”
“面对强大凶恶的敌人，他们选择顽强战斗，即使筋断骨折，即使被斩掉手脚，他们都没有半分退缩，依旧一往无前，直至骄傲牺牲......”
萧瑟冷风呜呜吹过，不少骑士眼眶泛起赤红之色，但骑士终究不应该存在眼泪，于是这些涌动的情绪便都沉淀到压抑的沉默中，酝酿积蓄成为另一种形式的力量。
“铮亮铠甲伴随汝身，戮敌兵器握于汝手，荣耀披风永垂汝肩，征战不息的骑士们，联盟为你们感到骄傲，我们将铭记你们的身姿，歌颂你们的荣誉之名——”
“还未结束的战斗，就交予我们其他人来完成，安息吧，骑士们——”
沉重的悼词侵染了每一寸空间，前来祭奠的骑士们抬起右手，重重扣在左侧胸铠上，胸膛有股难以言喻的炙热想要爆发出来。
不仅是普通骑士，大骑士们也同样行礼，致以英灵崇高的敬意，世上的强大很多种，表在力量是一种，而战死的骑士们所表现的，则是能够震撼灵魂的另外一种。
数千人肃然而立，而他们所汇聚的场地无比寂静，只有狂风的呜咽声，不远处，被锁在封闭囚车中的战斗女巫，似乎感觉到什么，不由将自己往角落中蜷缩。
这时候的世界，是肃穆的......
卡戎能感觉到，在场的人都在接受洗礼，那是精神与灵魂的升华，他们将对所选的骑士道路有更清晰的感悟认知，也更有勇气和力量面对死亡。
在亲卫掀开裹尸白布后，安东尼亲自走向亡者，庄重地将消散药剂倾倒在他们身上。
失去生机的血肉化作缕缕青芒，消弭在空气当中，而葬礼到处也步入尾声。
“收拾好他们的遗物，回城后派人寄送到总部，以便还给他们的家人。”
安东尼吩咐着亲卫，在后者将现场处理完之后，才转身看向众人。
“逝者已经竭尽所能，剩下的战斗是属于我们的责任，努力提升自己的力量，然后连同他们那一份——奋勇杀敌吧！”
死亡是令人敬畏的，但既然身处战场，为骑士崛起而战，那就只能前仆后继，至死方休，这就是他们骑士啊。
骑士们几乎同一时间拔出自己的骑士剑，朝天空高举，仰天发出最坚定绝然的怒吼。
峥嵘之音使得天地为变色，回荡良久而不熄，这就是他们的回应，也是他们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