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六章 交易
黑暗容易乱人心智，侵染拥有者的本性，使其沦陷在各种强烈欲望的泥潭中。
拥有这种力量的骑士，往往脾性暴虐残忍，杀性极强，背负着罪孽前行，直至万劫不复。
但是也有少数意志坚毅之辈，能够干扰影响下保持本心，掌控驱使这种奇特的力量。
比起嗜杀的黑暗骑士，这一类人更令人感到害怕，因为你永远不清楚这份理智背后，蕴含着多么深沉的恐怖。
望着傲然屹立者的背影，祖琳达突然想起长老曾经说过的话语。
整座悲魂山再次翻涌着腥味，无数飞禽相互厮杀，几名阿梵族少女与敌人们决然争锋，但是它们没有注意到有人正俯瞰这一切。
面对错综变化的场景，卡戎内心毫无波动，抬起头专注地看着苍穹，张开双臂，拥抱着这片苍茫天地。
起风了....
一圈强大的风劲从靴底扩散出来，形成环绕的圆圈，卷动的气流使得长衣下摆突然间凛冽作响。
在身上的黑色火焰燃烧得更加炙烈了，深渊地狱般的气机冉冉升起，仿佛要吞掉整个天空。
一股股力量波动从他身上传出，强而有力地扩散出去，使得受到波及的空气不断颤栗。
嗡嗡嗡——
整个悲魂山上，无论是什么生物，此时都能清晰察觉到全方位笼罩的危险，那是强到令人绝望的磅礴力量。
原本杀得欢快的猛禽此时惊慌失措地叫着，像无头苍蝇一样四散奔逃，混乱中发生无数起惨烈的撞击。
凌乱的羽毛漫天落下，折断筋骨的猛禽挣扎着坠落地面，砸得粉身碎骨。
殷红血花飞溅，刚被暴雨冲刷干净的岩石上，再次染上污秽。
“怎么回事？”
伤痕累累的波莉踉跄地走到同伴身旁，大口喘着粗气，胸口上下起伏。
先前攻击她们的凶兽，在察觉到危险的时候，第一时间就亡命地往远处逃跑。
“不知道....不过可以确定，我们能够多活一点时间....”厄休有气无力地回道。
背靠背的三人，如同暴风雨中的小舟，不安地面对这场剧变。
动荡的序曲持续了半刻钟，没力气跑、站在原地的她们只感觉度日如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折磨。
就在她们的精神差不多快被压垮的时候，峰顶传出的力量波动终于收敛消退。
偌大悲魂山陷入诡异的安静中，她们往山腰望去，遍地尽是血肉模糊的尸体。
空中连一只飞禽也没有，这群受到惊吓的家伙不是朝远方奔逃，就是随便找个洞窟躲进去。
波莉冷不丁地说道：“娜拉，这里有魔兽吗？”
空旷安静的环境中，再小的声音也与惊雷无异，顿时让其他两人吓了一跳。
“你小声点...”
厄休压低声音，难以流露着畏惧之色，与平日粗犷大胆的风格截然不同。
“应该是魔兽吧，但是悲魂山有魔兽的话，是不可能聚集这么多飞禽定居....”
羊角少女小声地给同伴分析，虽然她也是一头雾水。
“娜拉——”
“厄休——”
“波莉——”
还没等分析结束，三人就听到峰顶传来的呼喊，熟悉的声音让她们猛然抬头望去。
被她们认定已经死亡的祖琳达，正站在岩石边缘，激动地朝她们招手。
在她旁边还有站着一名人类男子，对方只是淡淡看了她们一样，便转身离开她们的视线范围。
放开对体内黑暗力量的控制，让其进行一次深呼吸后，卡戎整个人犹如出鞘利剑，锋芒毕露。
回到洞窟之后，他已经淡化了这份气质，恢复了平静木然。
先前在他的刻意控制下，无论是混乱声还是力量波动，都被隔绝在外，结果还是对阴暗猎隼造成了一些影响。
查看了一下这头猛禽的情况，伸手平复后者有些焦躁的情绪。
总体来说并无大碍，对方的抵抗意识已经消磨得差不多，接下来只剩下篡改记忆这个环节。
圆形的眼眸再次缩变为剑形，迸发出来的精神意志，强行渗透进入阴暗猎隼的脑部。
即使处于深度沉眠的状态，这头悲魂山凶兽的潜意识还是能察觉到这种入侵，闭着的眼缝本能地流出泪水。
但是落入卡戎手中，它已经注定无力回天，只能全盘接受改造。
另一边的祖琳达已经从岩石上跳下，跑到三名同伴的位置，与她们汇合。
“祖琳达，怎么回事？”“那个人是谁？”
娜拉和波莉两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祖琳达连忙将事情经过快速讲一遍，这让其他几人面面相觑，没有谁能想到悲魂山峰顶竟然有一位这么强大的黑暗骑士。
看到同伴们都默然不语，祖琳达不由低下头，紧张地搓着衣角，“那个...我是不是做错了？”
娜拉与其他两人对视一眼，站出来劝慰道：“祖琳达，你没有做错，如果不是你请求这位大人帮忙，我们可能已经被那群凶兽撕碎了。”
“不过你都不清楚他的来历，怎么敢贸然答应对方的条件，长老不一定会同意这件事。”
“那现在怎么办？”祖琳达弱弱地问道。
这个问题让娜拉的呼吸不由一窒，如果和对方直言很难获得凭证，很容易招来血光之灾。
现在大家的状态很差，就是完好无损，也不可能逃脱对方的追杀。
到最后她也只能报以苦笑，“我们上去拜见这位大人吧，不管谈得如何，大家千万不要冲动。”
波莉、厄休两人郑重点头，她们也不傻，对方那么强的实力，冒犯得罪只是嫌死得不够快。
统一意见之后，恢复了一些力气的她们便沿着崎岖道路朝峰顶攀登。
当她们走进洞窟，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看到苏醒的阴暗猎隼从卡戎背后无声无息地站起来，尖喙悄然落下。
不过她们所想像的惊险情况并没有发生，桀骜不驯的凶兽并未发起攻击，尖喙停留最终只是悬停在卡戎肩膀旁边。
卡戎仿佛早已预料到这种情况，没有任何惊讶的反应，自然地转过身，摸了摸这头猛禽的脑袋。
阴暗猎隼舒服得眯起眼睛，如同被驯养多年的宠物。
居然是低头求宠？！
几人别提有多意外了，她们来到悲魂山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为了顺利完成试炼，对这里的飞禽多少有一定观察了解。
阴暗猎隼性情高傲，喜好离群独居，是善于搏杀的烈性凶兽，没想到这位大人竟然能收服它。
即使伪装后的样貌平淡无奇，卡戎还是给几名阿梵族少女感到高深莫测。
“自己出去玩吧。”
似乎是听懂了卡戎的话，阴暗猎隼迈动利爪，大步往外跑去。
娜拉几人连忙让到一旁，避免被撞倒，随后有些发愣地看着匆匆而过的阴暗猎隼展翅跃出，最后还是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她们回过神。
“阿梵族的各位，该聊一聊我们的事了。”
卡戎目光平静，但是面对他的几人明显还是有些紧张拘谨，眼神一阵交流才同时先前跨出一步。
“娜拉（厄休）（波莉）（祖琳达）见过尊敬的骑士大人！”
四人分别介绍自己，并致以阿梵族的礼节。
“这些虚礼就不必了，你们应该已经清楚自己的同伴与我达成一笔交易，接下来我会和你们同道，前往你们族群生存之地，拿到我应得的回报。”
卡戎来到几人面前，近距离审视着羊角、鹿角，淡淡地道：“你们，应该没有什么意见吧？”
面对他的询问，少女们都感到实质性的压力，不敢随意回答。
娜拉为难地说道：“大人，您救了我们的性命，我们万分感激，但是....”
“但是什么？你们准备违背交易规则，不给我黑骑会议的凭证？”
卡戎抬起手，自然而然地抓住少女头上的羊角，亲手探查起其中的奥秘。
其实卡戎并不知道，这种特征部位是不能随便碰的，这种行为对阿梵族来说形容侮辱。
不过就算事先知道，他也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毕竟眼前的阿梵族可是很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反倒是旁边几人，有些按捺不住自己，想要出声却不敢妄动坏事，心中很是纠结暗恨。
“尊敬的骑士大人，我们不敢违背承诺，但更不敢罔顾事实欺瞒您，我们几人都只是阿梵族的小人物，长老不一定会因为我们，就将凭证随意给您。”
关键部位被陌生人握在手掌中，异样的屈辱感不断冲击着娜拉，但她还是强忍着讲完准备好的说辞。
羊角竟然能隔绝深入感知，卡戎顿时有些兴趣，但他还是暂时松手放开，转而抓住羊角少女的下巴，让对方仰起脸。
“交易已经完成，不管你们有什么苦衷，你们长老会不会答应，我都会拿到属于我的东西。”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没有激烈碰撞，但是该传达的东西已经传达到了。
沉默了片刻，娜拉艰难地开口道：“我们会与您同行，到铃兰之森一定会恳求长老将您的凭证还给您，骑士大人。”
得到满意的答复后，卡戎也不再为难对方，越过神色各异的几人，离开了洞窟。
着急得不行的其他几人连忙围住羊角少女，急切地问道：“娜拉，你没事吧？”
“我没事。”娜拉勉强笑了笑。
其实怎么会没事，她已经感受到对方的坚定意志，如果刚才自己再回答错误，也许自己会被杀死吧。
祖琳达找到这么一个帮手解救她们于危难，不知道是幸运，还是灾厄的起源。
如果因为她们几人的性命，就为族群竖立这么一位敌人，那将是难以弥补的过错。
看出娜拉的担忧，波莉的神色更加冷冽，暗中攥紧拳头，低声说道：“娜拉，要是你觉得长老不可能答应这位大人的条件，我们还是不要带他去铃兰之森吧。”
“没错，他救我们性命，进而索要回报，那么我们把性命还给他就行了。”厄休如是说道。
娜拉摇了摇头，苦涩地道：“没有用的，你们刚才没有听出来吗？这位大人已经认定凭证是他应得之物，不管是我们抗拒，还是长老不答应，他都会通过自己的方式拿到。”
想起先前还没有出手，就震动整座悲魂山的力量，两人相继沉默下来。
“对不起大家，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
祖琳达愧疚得都快哭了，她根本没想到那位大人会这么可怕，明明刚开始遇到的时候，对方并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
其实她并不清楚，这是卡戎特有的处事态度。
当他觉得事情与自己无关，自然不会动真格计较，但一旦他开始重视对待，那么他自然会展现出本来的强势。
所有阻挡他的障碍，所有违背他意志的人，他都会亲手摧毁。
“这位大人好像不了解我们阿梵族，要不我们这样....”
波莉从身上翻出地图，用手指勾勒出一条并非前往族群之地的线路，沮丧的几人眼神渐渐亮起神采....
悲魂山之巅
巨大的尖棱状岩石笔直竖立，卡戎站在最顶端，双手负在身后，眺望欣赏远方的美景，眼中尽是冷漠之色。
空中阴暗猎鹰发出响彻峰顶的鹰唳，用力扇动翅膀，高高盘旋在上空。
至于其他飞禽还因为先前受到的惊吓，躲藏在洞窟中瑟瑟发抖，不敢轻易踏出。
在距离黑原极远的女巫统治地，一幢笔直通天的高塔洞穿云端，没入寻常人难以看到的层面。
“你们说裁决骑士卡戎·德尔即将登位加冕，让我预测他下一步的动作？”
女人横躺在精美奢华的床榻上，她一身华服盛装，身上充满成熟气质，与高层女巫的传统古板截然不同。
然而就是这幅不端庄的姿态，女巫势力中也没有人敢公开批驳，因为她是传奇女巫实力前三的启示预言者——路易莎·罗斯！
啪！
她将手中的玻璃杯摔到地上，对着宫殿半空的投影道：“你们这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占卜高塔那群人都是废物，你们身为传奇女巫，难道也是那种水平？连人家早已经不在联盟总部都推算不出来？！”
咆哮的风暴，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