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5章 邪魔的獠牙
当你看到顾小凡那阳光而充满生命力的神态时,人们的第一感觉就是,这是一部传统的励志电影,但是当周闰发扮演的弗莱彻从阴暗中缓缓地走出来时,连一句台词都没有,所有人都深深地感觉到,这里的气氛哪里不对了。
阳光与青春的悦动,都被一种黑暗的光芒覆盖,整个世界都变得有些紧张起来。
“你知道我在找乐手吧。”
“是的。”
“那你怎么不打了。”
镜头里,不断切换着周闰发那种审视,与顾小凡不安的神态,原本宽阔的世界仿佛都因为周闰发的出现变得狭窄局促了起来,那种莫名的压力,让观众席上不少人都为顾小凡扮演的安德鲁捏了一把汗。
杰克·尼科尔森看着周围人的表演,不由微微挑眉道:“这个中国人真是厉害……”
才开始2分钟,根本连剧情是什么很多人都不知道,大家都已经被周闰发带来的那股压力代入了剧情当中,让在座的每个人都感受自己是坐在鼓架前的安德鲁一样坐立不安。
对于大部分演员来说,你需要给他好的舞台,灯光,剧情,声音,他才能令观众相信自己扮演的角色在银幕中故事。
而有些演员,则什么都不需要,只要他站在那里,给他一个特写,他就能让整个镜头里故事变成真实世界,毫无疑问,周闰发就是这样级别的演员。
直到周闰发走后,这个世界才恢复了明亮……人们的心情才稍微轻松起来。
可就这么一个简短的开头,所有人心里都伸出一种奇怪的念头,哇……这真的是一部好电影……
现场的这些人与普通观众不同,很多人都是电影的大行家,对他们来说,电影能否打动他们,很多时候不是画面与剧情,而是要一种氛围,一种情绪。
对于坐在黑暗中座位上的人来说,发着光的银幕上的上剧情与人物或许会令人印象深刻,但是在很多时候,一开始当连人物与剧情都还没搞懂的时候,其实是情感与直觉※∧style_txt;在起作用。
没有人说清楚这是什么东西,这就是表演艺术的微妙的地方。
在这里,他们仿佛已经与现实世界区隔开来,与主角一起生活在银幕中了。
汤姆汉克斯不由望了老道格拉斯一眼,眼神分明在说:“这个周闰发真是不输给你啊。”起码这个开头,《爆裂鼓手》与《烛台背后》打了一个平手。
这个评价非常的中肯,因为事先没有谁能想到,周闰发这个在好莱坞混迹多年的三线演员会有如此的表演功力。
跟随着镜头,人们开始慢慢进入了叫安德鲁青年的生活。
你很快可以感受到,这个年轻人非常的普通,他孤独地学院里走动,从门缝里羡慕地看着那些乐团的正式乐手表演,自己则只能趁其他人不在的时候,在鼓架前练习。
他没有朋友,晚上会在喜欢的女孩打工的店,买快餐,偷偷多瞧两眼,却不敢多说什么。
平庸的小人物,既自卑又孤独,这与那些平时电影里天天开的美国大学生截然不同,却更加的现实。
现实生活不是电影,那些佼佼者终究是少数,碌碌无为的普通人才是大部分人的生活。
每个人都渴望改变自己的生活,却不知道从何下手,唯一可以的就是默默地做着自己认为有价值的事情,等待机会的到来。
主角安德鲁就是这样的人,他整个平庸的人生中,只有有打鼓一件事情,可以证明自己与众不同,也是他唯一的价值所在。
所以他在无人注视下,依然听着大师的录音,悄悄地模仿着,努力着。
看到这里,所有人都知道,这时候照着所有励志电影的套路,安德鲁该开始遇到一个机会了。
而镜头里的故事,也果然就是这样发展,周闰发扮演的知名指挥家弗莱彻,在一次挑选乐手中选中了他,一出老套的名师挑中璞玉的剧情再次发生。
《死亡诗社》《闻香识女人》都是讲述学生与不良成长环境抗争的故事,甚至连《功夫熊猫》都是这样。
这些故事中的学生,都有一个爱护他,引导他的老师,带领他冲破各种世俗庸碌的迷雾,抵达高尚的灵魂彼岸。
安德鲁第一次尝到了“只要努力就会成功”的喜悦感,他感到自己的命运即将要被改变了,满怀这种愉悦感,向着自己暗恋的女孩提出的约会邀请,也得到了最美好的回应。
剧情到这里,坐在影院里的人,都露出了会心的微笑,接下来应该是这对师徒在一起磕磕巴巴,去参加比赛,获得一个又一个荣誉,然后因为成功,年轻人迷失自己,老师苦心拯救,浪子回头的剧情。
当安德鲁进入他梦寐已久的乐团时,一切都显得那么新鲜,那么兴奋,可接下来的一幕可出人意料的,人们都准备接受那预期中阳光雨露的温馨了,
可是他们跟着安德鲁的视角奇怪地发现,乐团里的人与他想象中的不同,没有任何那种他预料中的骄傲与享受的表情,每张脸都很紧绷,甚至是痛苦。
就连观众都感觉到了些许微妙的氛围,此时,只听“滋”的一声极为微小的推门声,所有人乐团成员都一下子坐直了身子,每个人脸上的表情仿佛都被剑指着喉咙一样。
嘈杂立刻变为了安静……
一身黑衣的弗莱彻走了进来,一个长镜头,他轻轻脱下帽子,把外套挂在衣架上,么有任何台词,没有什么夸张的表情,可当他站在指挥架前,很多人不知道为什么都不由自主地紧张吞了一口口水。
周闰发并没有做出任何什么严厉的表情来,却带来一种莫名的恐惧感,令人觉得乌云盖顶般的压抑。
终于那隐藏的许久的邪魔终于亮出他的尖牙,只是为了显示自己的权威,弗莱彻声称有人演奏跑掉调,然后逼着乐手一个个现场表演,直到他最终抓住了一个胖号手。
“你看什么……地上又没有巧克力?抬起头,看着我。”
弗莱彻望着那个胖乐手,所有人都看到胖乐手目光中闪着泪光,胆怯脆弱,需要鼓励,就像是一只小动物一样无害而需要关爱,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忍心去伤害这样一名孩子。
“你知道自己跑调了吗?”
“是……是……”
“那你他妈得不吭声~?!”
那声残忍而暴怒咆哮回荡在教室里,胖号手眼泪留下来,低着头被弗莱彻赶出了门。
可等着胖号手抹着眼泪,情绪崩溃地离开,弗莱彻就带着一种玩味的笑意坦诚:
“跑调的不是他,不过他既然连自己都不能确认是否跑调,那让他滚蛋也不委屈他。”
影院里的人,都与安德鲁一样,在心里倒抽了一口凉气,看着这个为了树立自己的权威,毫不留情毁灭一个学生在音乐上信心的邪魔在肆意挥洒他的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