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二章 起义的沙包

  又一次被幸运眷顾了,胡义头土脸,狼狈地爬回了碉堡里,耳朵里嗡嗡响,头痛欲裂。
  他很欣慰,在没有他这个连长协调战斗的情况下,李响和石成居然知道关键时刻朝他这碉堡来一下,差点把他这个连长给废了。
  这一波爆炸覆盖并没能炸到冲桥的鬼子,因为本该冲过桥的鬼子大部被胡义灭在桥上了,本来可以全灭,但是这一波爆炸把胡义最后的射击给打断了,逼得他慌不迭往碉堡里爬。他确定还有三个鬼子没能照顾到,一个因为冲在了最后,后来看到桥北头的爆炸覆盖而趴在了桥中间,另外两个在接近北桥头的时候因为胡义的猝然射击而被迫提前跳下了桥,现在应该眼皮下的河岸,落差不算太大,肯定没摔死。
  截至目前,初步战术目标达成了!虽然守桥还不到一个小时,已经让鬼子忙了个够,并且造成了鬼子伤亡,也让鬼子认识了青山村九连。胡义不知道鬼子本来也没打算连夜进山,但他必须按照鬼子是要连夜进山来打算,现在这种状况下,鬼子一定需要在绿水铺或者落叶村停下短暂休整一晚了。
  “挑撤退信号!你们几个现在就走!绕碉堡后面去往后爬。”
  冲锋已经结束,鬼子的压制火力已经停歇,胡义将机枪重新摆上了射击孔,然后试图朝碉堡眼皮底下观察,可惜,根本看不到近处的岸,那两个受伤的鬼子一定会试图爬上来。无奈,再将枪口瞄向桥。
  ……
  冲锋的十二个鬼子死了九个,两个即将冲到北岸的鬼子在胡义的意外火力打击下被逼得提前跳下了桥,不过距离已经够了,这俩鬼子没掉进冷河,而是摔在了桥下的岸边,一个摔断了腿,一个扭伤了脚。他们俩成了进攻胜利的希望,只要咬住牙爬上河岸,爬到碉堡下,战斗就结束了,谁都拿他俩没辙。
  桥上也幸存了一个鬼子,他是跑得最慢的,冲在最后的,被突然出现的迎面火力压趴在了桥中间。能看到两个受伤的鬼子正在下面的河岸往碉堡下爬的只有他,那是低处,别的位置都看不到,所以这鬼子没再站起来去陪着先前的同僚一起变樱花,而是选择了猥琐,等待岸边那俩鬼子完成使命。
  但是桥上平坦,一览无余距离碉堡又近,有心跳河,这大冬天,没有完全冰封的河水只是看着都黑黝黝地冷,即便会游泳也未必能活着上岸,即便能上了岸也非冻死不可。
  仓惶之间,注意到了附近的一具尸体,毫不犹豫往那尸体后面爬,明知道这么近的距离子弹仍然能穿透尸体,可是那也算心理依仗,能挡多少挡多少。
  这具尸体,是桥上唯一的一具伪军尸体,这是一具活着的尸体,因为他就是最早被踢上桥的伪军尖兵。
  扮演尸体不容易,天冷,风大,石桥面冰凉,保持姿势均匀呼吸还要不停地鼓励自己要坚强,一边还得念着菩萨活佛保佑不被流弹击中,眼看着就要成功融入战场背景,被所有人忘记,结果鬼子就来了个见鬼的冲锋,结果桥上还剩下个鬼子,往他身后爬,想拿他当沙包。
  沙包这种道具能演吗?
  “太……太君,您能不能……换个地方?”
  鬼子一哆嗦,差点没吓死,眼前的尸体居然睁开了眼,那脏兮兮的丑脸正在朝他露出贱兮兮的谄媚笑。
  见鬼子保持着吃惊的表情不回答,尸体又道:“你躲不过的,何必呢!将来我给您老烧纸行不行?”
  “……”
  见鬼子继续吃惊着表情不回答,尸体不高兴了,谄媚的表情消失无踪,转而换成了焦急面孔:“听不懂中国话吗?你完啦!我不骗你!痛快点跳河里去才是上策!何必搭上我呢?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算我求您了行不行?给句痛快话啊?我现在不方便起来磕头……”
  这鬼子还真是听不懂中国话,他是新来的,所以脸对脸鼻子对鼻子一直趴在桥上朝尸体干瞪眼。
  尸体终于意识到他在对牛弹琴,这个痴鬼子简直是个瘟神,要命来了!尸体可以演,沙包绝对不当!眼下当尸体还是当沙包已经由不得他自己了,无奈之下扭转了几乎已经僵硬的脖子,朝碉堡看。距离不远,那射击孔里的机枪枪口清晰可见,似乎正在往下方的水面指,看来碉堡里的八路已经知道有两个瘸鬼子在下边河岸了,可惜碉堡里是看不到的,那机枪枪口便放弃,转而向桥面这里扭转过来。
  被机枪枪口指着的感觉……没法形容,透心彻肺地冷,冷得连尸体都把持不住了,突然抬起一只手臂朝向碉堡里的那挺机枪摆动,撕心裂肺大喊:“枪下留人!让我来!”
  话音尚未落,尸体便拽出了他腰后的刺刀,翻转过身,搂住趴在他身后的鬼子疯狂地捅。
  一刀又一刀,十二分力气,刀刀通透刀刀红。不只是红了捅人的刀,也红了杀人的眼,疯狂捅了十二刀,最后又狠狠踹一脚,蹬得倒霉鬼子翻滚两番,坠下桥,落水不见,只剩水面上的一串血泡快速消散。
  侧躺在桥上的尸体这才翻转回身,举着手里的血淋淋刺刀,又朝碉堡里那机枪枪口喊:“老子起义啦!你那下边还有俩!看我一勺帮你办!”喊完了这句他紧紧盯着那枪口看,没有得到回答,但是那机枪也静静的没朝他开火,这才敢伸手去抓掉落在附近的步枪,匍匐几下到桥面边沿,朝碉堡下方河岸据枪瞄准。
  两个同样听不太懂中国话的瘸腿鬼子正在朝高处的碉堡爬呢,两声枪响之后,又滚下了河岸,压碎了岸边的薄冰,半浸在冰冷的河水。
  伪军尸体大口喘息着,又抬起头盯着碉堡里瞄着他的机枪枪口看,那机枪后的八路到现在都不说话,仍然用枪口静静指着他,几秒钟,对于伪军尸体而言像是在刑场上等待了几个世纪,那枪口终于微转了,不再瞄他,朝向了南岸,突然开始喷吐火舌。
  起义成功了!一个人的起义也得叫起义,正所谓时势造英雄!勇气的来源是恐惧h桥上的伪军开始爬向那面高高飘扬的青山村九连大旗。
  战场上常常有不可思议发生,到现在为止,命运多舛的九连不但没减员,反而还稀里糊涂增加了两个,大概……上苍一时没有找到他的公平之剑,或者这才是真正的公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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