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第二十九章

  可是……那里有五个人啊!五个成年的男性人族,在不知道深浅的情况下,如果贸然上前,自己的命都可能丢在那里——甚至和那个布袋中的可怜族人一样——
  自己的生命不仅仅属于自己,家里还有妈妈和妹妹需要自己的照顾,这样做的话,自己是否对得起自己的家人!
  “你是未来的魔族之皇!一切同族的生命,都会由你来负责。∈↗頂點小說,”父亲从他刚刚懂事开始,就不断地向他重复着这句话。
  还是懵懂少年的洛维安现在也不清楚所谓的“魔族之皇”究竟是何意,真正身为魔皇的大伯他也未曾谋面几次。但是父亲每一次说出这句话中语气中的坚决甚至是偏执,都已经无形地影响了他。父亲是每个儿子最初的英雄,洛维安当然不会例外,自己父亲在心中的形象就是远方将要征服的山岳,而自己的意志,只不过是面前的一个小土丘罢了。
  两个人族将黑色的麻袋扔到了帐篷里,里面的孩子的嘴已经被堵住,但是疼痛的呼声仍旧穿透了风声,直接割在了洛维安的内脏之上。
  于是他把厚厚的外套脱下,翅翼在风中瞬间变得冰冷。父亲留给自己的精钢细剑自己把握着稍稍有些长,而且剑柄很短,只能单手握住,是走灵巧路线的武者所擅长的利器。而洛维安身负一半人族血统,而人族的身体相较于魔族更为轻盈快捷,因此洛维安之前的起步武技相当适合单手剑。
  左臂上的精气盾光芒一闪而逝,他已经无从调整自己的呼吸和心跳。甚至无从理解自己当时的心境。洛维安单手提着剑锋,挤出石缝。缓缓地向着有着五个人族的帐篷走去。
  风雪飘摇,黑暗精气的环绕在他周身形成了一层稀薄的屏障。身后是连绵不绝的黑暗山脉。看不到半分冬日中家乡的灯光。而身前的远方依稀可以嗅到暖谷中花草的气味,更远处是深不可测的黑暗深渊,那是人族设立的御魔关的阴沉黑砖。
  踉踉跄跄地走向那里,洛维安急促地喘息着,心脏似乎要炸开一般疯狂地跳动。他并非未曾触碰过死亡,但是从没有亲自向着死亡走去,用自己的手感知死神的纹理和颜色。黄晶色的年轻眼眸已经渗入了几道血丝,逆着风雪,他如同衰弱的病人一般摇晃着身子。
  “嗯?”人族粗鲁的呼吸声传了过来。四个人族在帐篷中正在解开麻袋的口子,其中一个人手里拿着一团棉布,正打算将其中刺鼻的麻醉剂灌给那个族人。
  “……你……请你们……”
  第一次对人类使用他们的语言,洛维安从未感觉过这个种族的语言如此干涩不堪入耳,而更令此刻的他难以置信的是,他竟然会对他们使用敬语?!
  “啊哈,你看什么来了?看来你还是挺有想法的么!果然有魔族跟来了,还是个小孩子……”
  “是啊!要是个成年的话,岂不是半句话不说就杀过来了?”
  洛维安的心脏急速鼓动着。呼吸却跟不上心跳的频率,血管中的血液,经络中的黑暗精气都在紊乱地急速滚动,如此下去。自己是否还能够保持意识——
  ——将来要杀光人族的我怎么可以被人类吓倒!!——
  也许是在夜色中,人族们没有看到因为血液过速流动和肌肉痉挛在他手中颤抖着的剑锋,但是其中一人仍旧举起了捕猎用的沉重钢弩。暗色的箭矢顶着他的脑门,一个人类举起了散发着麻醉剂棉布。在那个持着钢弩的同伴的掩护下相当轻松地向他走去。
  背后冰冷的翅翼骤然变得如火烧灼一般炽热,洛维安的意识一瞬间在这一行动中被割裂了。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冲了出去。黑暗精气呼啸着冲出体外,强烈的剪切力令他的肌肉和骨骼关节发出了疼痛的叫喊,左臂的精气盾向上撩起——看不到那个人类的眼睛,他也不会看到他目光的变化,冷硬的弩机被更为坚硬的精气盾所拨开,右手的单手剑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刺向了那最精准的一点,穿透了他厚厚皮衣的缝隙,刺穿了人族的脖颈,然后在背后被火焰烧灼的翅翼带动下旋转一圈——
  “啊啊啊啊啊!!!——”
  他如同野兽一般吼叫着,没有看到身后冲天而起的头颅和喷溅到上空半米高的人类暗红色血液。无头的躯体缓缓跪倒在地然后永远地倒下,手持着麻醉棉布的男性人族先是一愣,根本没有判断出自己所见的意味着什么。在他的眼中,那里突然一暗,待到光线再度充足时,就只剩下前面失去了头颅的同伴尸体。
  “怎么?”
  “啊啊啊啊啊!!!——”
  “哥哥!!——”
  ——为什么自己一点都没有感到震惊,为什么自己似乎早已知道这个答案才拥有了勇气,为什么自己实力竟然是这样——
  肾上腺素饱和的他感觉不到更强烈的震惊了,他也完全没有因为那个族人就是自己的亲生妹妹而感到惊讶,似乎自己的出现,自己在石缝中的等待都是为了这个,为了准备救出妹妹的机会。
  “戴米!——”
  “去死吧!!”
  人族用粗野的人族语吼出了狂烈的声音,巨大的砍刀卷携着白色的斗气,从自己身侧斜斜劈过。要是命中自己的话,必然是当胸被砍成两截的事实。但是作为兄长,自己不能让妹妹看如此血腥的画面。
  戴米安穿着破烂的长袍,瑟缩在麻袋里面,小小的脸颊上已经有了几分冻伤,暗红色的头发散落着,黄晶色的眼眸中满是恐惧,但是已经因为哥哥的出现而散去了大半。露出了希望与信任的光芒。
  “哥哥……”
  “不要看!”他嘶哑地吼着,从雪层下突然暴涌而出的精气藤条缠住了那个拿着砍刀的人族脚腕。将他一下子拽到在地。失控的斗气只能向冷漠的天空释放,在一瞬间的战机之中。洛维安已经掠上了他的胸口,右手的细剑直接挑开了他的喉咙和颈动脉。
  心脏跳动终于跟得上自己的身体,经脉中呼啸的黑暗精气也因为释放而不再之前那样令自己周身压抑痛苦。身体已经进入了一种奇异的状态,眼前的视野似乎变成了反色,愈黑暗的地方就愈加明亮——
  天地颠倒,他忍受着血管中似乎有什么要破体而出的痛苦,仰天发出了一声不成声的哀鸣。
  “啊!——”
  右手的精钢细剑的剑尖崩掉了,流淌在自己身体周围的不再是暗淡的黑暗精气,而是散发出明黄色的暗元素涌流——
  年幼的他不理解这究竟是什么。那同样也是他的黑暗精气,只不过它们的根基——暗元素粒子的自旋方式被反转了。
  出现在他的右手中的是一柄长长的暗蓝色能量之刃,失去了清醒自我意识的他下意识地抬手,然后以曾经不敢想象的速度急速下劈,人族被直接砍成两半,血液和粘稠的体液在被切割时就已经被烧灼固化,然后他继续向前扑去,凌空划出了一个简单的红色十字——
  ……
  “哥哥——”
  睁开灌铅般沉重的眼皮,首先映在自己眼中的就是戴米安的小脸。圆圆的。左眼下面有几颗雀斑,因为寒冷而有些苍白,但是更突出了她脸颊红扑扑的颜色。
  “戴…戴米。”洛维安支撑着疲惫的身体,在妹妹的帮助下缓缓坐了起来。几乎一分钟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处在那个人族的小帐篷中,因为温热的马灯,这里比外面温暖得多。
  “戴米安!”洛维安几乎急忙转身抓住了裹着那几个人类换掉的皮袍取暖的妹妹。“没事吧!有没有受伤,那群人族没有对你做什么——”
  “哥哥!!”
  戴米安一下子扑进了洛维安怀里。死死地箍着他的后背,似乎松开手他就要从面前的空气中消失一般。
  “哥哥……”她拼命地抽噎着。小小的身体在洛维安怀里不住地颤动,洛维安的脑海早已被各种强烈的记忆所充满,甚至无法思考。
  “我知道你会来救我……戴米安一点也不害怕——”
  “傻瓜——该回家了,晚了妈妈会着急——你怎么会被抓住!”
  “哥哥——哥哥不也是来这里挖草药么?哥哥瞒不了我的,所以我来这里找你来了……”
  他知道自己最应该干的就是劈头盖脸地责骂妹妹一顿,但是此刻他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越过戴米安的肩膀向下看了看,自己为什么右手中还没有将崩掉剑尖的细剑松开呢?
  手指肌肉的紧缩让他没有丢掉手中的剑,他松开戴米安,小心翼翼地用左手掰开了自己的手指。
  “戴米,外面怎么样了……”
  心中的混乱记忆逐渐平息,他渐渐知道了自己做了什么。震惊之余,他骇然发现这是自己第一次——杀人。
  “我……我杀了他们,是么,戴米?”
  戴米安眨着大大的漂亮眼睛望着哥哥,一字一句煞有介事地说道:“哥哥,他们是野兽,只不过碰巧长得像人罢了。杀掉他们,一点都没有错!”
  洛维安恍恍惚惚地点点头,“没有往外面看吗?”
  “听哥哥的,我没有往外看。”
  “别出去。”
  洛维安缓缓拉开帐篷的一角钻了出去。
  尽管在冰冷的空气中,但是刺鼻的血腥气仍旧令他一阵眩晕。地上是七零八落的尸块,根本无法判定这一堆散开的肉块究竟曾经属于几个人。他梦游一般向前缓缓走了半步,脚踝碰到了什么东西。他低头一看,是一个不完整的头颅,半睁的眼皮下是暗淡无光的眸子。血迹早已干枯,他嘴唇颤抖,想要发出一声恐怖的叫喊,却被卡在喉咙中喊不出来。
  ——无光,暗淡。了无生命——
  ——只不过挥了挥手里的剑,就如此轻易地杀死了曾经认为强大的人族——
  ——究竟强大之处在于何处?是想要杀戮的心情。还是手中锋利的剑和自己的黑暗精气?——
  一片红与白的视野,无限的尖锐震鸣在大地四处徜徉不断。他不能眨眼,只能木然地转动着自己的头颅,四下看着那自己造成的一幕,自己的杀戮之祭。
  单手剑的握感犹然在心,但是他的右手手指无论如何也无法在抓起那一柄剑。杀死了同他一样的智慧生物,甚至是有着和他们一半一样的种族血统。
  ——为了保护戴米安——
  什么借口都够了,这是唯一理由,在未来也是。
  跪倒在雪地中,他死死地抓着自己的脑袋。望着血融化了一片雪地的白红双色的世界。然后捧起了一把暗红色的雪,狠狠地往脸上抹去。
  冰冷的触觉令他微微清醒了几分,自己的手,是握住如此可怕凶器的手——自己的黑暗精气,是可以轻而易举剥夺很多生命的武技。
  保护和杀戮,是一张卡牌不可分割的正反面么?
  “戴米安!”
  帐篷中马灯的灯光传来了妹妹的声音,他似是得到救赎一般喘出了一口气,然后剧烈地在寒风中咳嗽起来。
  “哥哥!你没事——”
  “不要出来!!”洛维安一声厉吼,吓得投在帐篷上的影子颤了一下。
  然后他转身冲进了帐篷。一把捂住戴米安的眼睛,然后振开冰冷的双翼,抱着妹妹如箭一样离开了这片雪原。
  父亲留给自己的剑被丢在身后,那是他第一次杀戮祭典的祭品。他知道以后以至于自己的一生,都再难拿起细长的单手剑了,那是他日后轻易褫夺他人生命的代价。在自己的未来之中。只有狂热的保护欲和对人族的仇恨,也许才能够蒙蔽他的理智。令他再度抓起剑,将暗元素反转成为炽目的雪白。用自己的生命延续永无止境的杀戮之祭。
  ——仇恨,依旧若此。
  哥哥,我都看到了,如果你惧怕杀戮的话,我会代替你。那些人形的兽类,我会替哥哥一个一个全部——杀光。
  因为我会像你保护我一样,保护你。
  ;
  “都是……过去了啊——哈。”
  洛维安微微举着手臂,手指在半空中划着戴米安的名字。
  “为了你而战斗的我,如今是在逃避么?”
  “哪怕是逃避,只要有了目标,也是在前进。”马斯特玛伸手在空中扣住了他的手指,“你逃避的方向,是过去的魔族么?”
  “也许……是吧。”看着两个人扣住的手指,洛维安轻轻贴在了她的头发中,“谢谢你。”
  马斯特玛脸颊一红,轻轻在他翅膀中动了动,“这是作为部下的责任。记得给我发工资就好。”
  “工资?”
  “我要你的一生。”马斯特玛扭头,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这是我的酬劳。”
  洛维安微笑了下,没有再说什么,从床上起身套上了衣服。
  “今天才是联盟大会正式开幕,所有人都要出席。抓紧时间吧。”
  圣地的空间结构由一座母空间和许多与之平行的子空间组成,而众所周知的圣地样貌,自然是呈现在母空间中的那座浮空岛屿。不过包括希纳斯在内的圣地中央政府主要办公人员的办公处都在分别的行事子空间中,井然有序。
  母空间日常的任务其实就是为大陆的游客提供观光景点,举办大型的欢迎仪式,大型的骑士团日常训练任务等等。总之圣地的利用率和办事效率都是相当高的。
  除了蓝月社、龙族、飞花院、十字旅团等大型奥西利亚组织之外,奥西利亚各大行省代表,贵族阶层各位代表甚至于那些人口数目稀少的小型智慧种族诸如哈福林等也派过了代表出席。
  早晨九点,巨大的造型古老的露天汉白玉会场人声鼎沸,第二届联盟会议的组织由于有了第一届的经验而更加整齐有序。各方代表所安排的席位都相当宽裕,在未出现去年那样人满为患的情况。
  而有了去年希拉在会场上那次闹剧的教训,这一次大陆会议的安保措施可谓森严。不仅仅当最后一众代表团进入会场后空间完全封锁。圣皇骑士团也几乎全部出动罗列在会场周围,远远望去身着绚丽铠甲的骑士人数足足占了总人数的五分之一。
  会场中央。绿树成荫,是一片宽阔的林地。而在会场两侧的高高看台式建筑才是各位落座的位置。旗帜飘扬,正绿色为底色,绣以金色樱花瓣标识的是黄金樱花精灵一族,代表精灵、木灵、仙灵、妖灵四大精灵种族。黄金樱花精灵王梅赛德斯身着笔挺的黑色正装安坐于主座之上,在她身侧是精灵族长老菲利乌斯,穿着一身极为合身的白色西装,面露在握的笑意。而侍立在两人身侧的是王族同样是维多利亚常务议员的赫利娜,身着传统的精灵布袍,其上饰以精致至极的水晶与黄金雕饰。背后背着一柄朴实无华的墨绿色长弓,神情严肃谨慎。
  白色为底色,中由红色贯穿的十字标识的为十字旅团旗帜,作为大陆之上最为悠久的非官方武装组织,十字旅团总座吉格蒙特着一袭黑袍,黑纱遮面。而在她身边安坐的竟是隐灵一员,立场迄今不明的十字旅团旅团长哈林,而另一名隐修精灵列高罗持弓而立。
  蓝色为底色,中央以月白色画出简单的下弦月标志。弦月之中是一个抽象的灰色翅翼符号。蓝月社作为被皇权政府承认的后黑色之翼新生代组织,继承着过去的黑色之翼的力量和技术实力,因而得以在主座之旁落座。蓝月社首席执行官弗兰奈.温廷顿端坐于主座之上,蓝月社事务总参事。蓝月社教父,同奥西利亚魔族领导者布拉迪缪恩与温廷顿并排而坐,深色轻松淡然。
  红色为底色。中央是一以飘然神情落于一双短刀刀刃之上夜枭标志的是飞花院的旗帜。飞花院主事雪姬身着白色貂皮长袍,颇有气度地坐于主位。在她身后。是锋芒毕露手握刀柄的飞花院二小姐雪清痕。飞花院红雅等要员同样侍立与雪姬身后,面露恭谨。
  长方形旗帜。以折线角度将面积巧妙地分成蓝、黑、红三色,其绣有精致的龙族徽印的是龙族王国旗帜。暗黑龙王查加维罗尼,九灵龙王米斯特并排坐在前方,面露忧色,数位龙族护卫在他们身后簇拥,释放着凛冽的气势。
  而偌大的会场最东一端,玉色高台之上,五面金、黑、红、绿、蓝旗帜猎猎作响,拱卫着当中最为高贵最为尊严的那面旗帜。
  白金色为底,隐隐间有着无数羽毛映衬在白金色的光辉之下,旗帜中央是金黑红绿蓝黄六颗星为端点的六芒星衬底,衬托圣皇一脉的点缀着羽毛的黄金十字盾。
  高大庄严却不奢华的白石皇座之中,希纳斯款款而来,端坐其上,优雅的礼节和气质无可挑剔。在她周围,五位骑士团长侍立其侧,以南哈特为代表的圣地文官团队坐与希纳斯后方,身着统一的蓝金色传统长袍。
  在圣地之主温和的注视下,整片旗帜飘扬的会场渐渐安静。片刻后,希纳斯率先起身,出于对奥西利亚之主的尊敬,全场数千人全部起立致敬。希纳斯随后向南哈特轻做出一个手势,在蓝色的精神之火所扩大的声音中,南哈特.卢比斯坦冷峻的声音传遍全场,瞬间似乎周围的气温都下降了几度。
  “请各位起立,奏奥西利亚帝国国歌。”
  雄壮的管弦乐从会场周围轰然而起,惊起了一片鸟儿。从四面八方涌来而终结与院方的宏大军乐,无论曲调即从其似是天空为其演奏的气势,就已然能够让在场代表着几乎全部奥西利亚文明团体深深地被圣地传承千万年的正统皇族深深慑服。足以将天空中的云翳吹散的轰鸣呈现出历史的无情、战争的惨烈,也有和平的美好和艺术的高贵。短短两分钟的国歌奏乐,就似乎带着在场诸位的思路延伸至茫茫广宇,在瞬息间俯瞰了浩瀚的命运之河。
  尽管已是耳熟能详的曲目,但是以这样宏伟的声音表达阐述时,依旧如山崩海啸一般爆发出了它铿锵有力的气度。
  在明亮的圆号声音引领的终章趋于尾声时。人们终于从震撼中稍稍挣脱了几分。洛维安也毫不例外,只不过他清醒的时间更早一些罢了。不过。他在帝国国歌尚未完全落下之时,就已经从会议席中看到了不和谐的元素。
  包括他和弗朗西斯、查加维罗尼还有梅赛德斯等人在内。他们都面露惊讶地望向了场地中央。在正东方五色骑士旗所簇拥的圣皇旗帜之前,不知何时已多了一道人影。
  “幻影!”
  洛维安不禁惊呼出声,那奢华的衣料,独特的喙状遮住脸庞的帽子,帽翎边扬上天空的蓝羽,飘忽不定如同光影一般的气息,都证明了那抚心垂首面向几十米远处希纳斯的人正是来自于五百年前那卫圣战争时代的人族英雄,那位无名的幻影阁下。
  希纳斯举手制止了想要挡在她面前的列为骑士团长,同他一样等待国歌结束。
  “请坐。”南哈特目光如常。向与会各位扬声道。
  终于,在场的数千名代表注意到了圣皇座下的那位神秘来者,有些参与过第一次联盟会议的人顿时认出了这就是上一次出现在会场慑退希拉的那人,顿时发出了阵阵惊呼,场面因为这一变故而微微混乱了几分。
  “诸位肃静!”
  南哈特再次开口,在冰冷的精神广角冲击中,会场的秩序再度安静下来。
  希纳斯走下皇座,提着裙角快步向幻影走去。
  “我美丽而高贵的陛下啊——”
  幻影仰面向天,朗声高呼道。肆意狂放的声音令众位一惊。而将全部注意力放在幻影身上的洛维安却突然发现,在他吐气开声的这一刹那,他的气息一阵紊乱,似乎有伤在身。
  在他的概念与理解中。幻影是明哲保身的最佳例子。他之所以愿意参加与黑魔法师的那一战,所有的原因都在于为他的情人先皇艾丽娅的仇恨,所有一切关于大陆局势、苍世众生于他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
  而即便是那一战。也没有令幻影重伤过。如今究竟是何等的意念,亦或是他所不能避免的险境。才能够让他负伤而来呢?
  “前辈请讲。”希纳斯双手交叠与身前,微微向着面前的幻影躬身。
  无论他当年的意念是来自哪里。幻影毕竟也是给奥西利亚带来五百年休养生息时间的英雄之一,当圣皇一礼,也算是名正言顺。
  “我有一个好消息,”幻影缓缓低下头,“和一个坏消息。我的陛下,您想听哪一个呢?”
  希纳斯温和的神色缓缓收敛,她用庄严的表情再次躬身。
  “这一礼是为了前辈的伤。”希纳斯轻声道,“我愿意先听这个坏消息。”
  “遵命,陛下。”幻影回礼道。
  随后,他高高举起自己的右手,远处的普通人或许看不清如此细节,但是透过精神触角和不弱的精神力,洛维安清晰地看到了在那双举起的白手套之下,幻影的手背已被不知何物所划伤,鲜红的血液不可止住地缓缓淌下,染红了他的右臂。
  手背上的红色伤痕,在白色的背景下是如此醒目。洛维安明白这不是他所认识的任何一名五级强者所造成的伤害,在他手背,是一道猩红色的蜘蛛血痕。
  那似乎是活着的虬曲的红色蜘蛛,正在攀附在幻影的手背,注入毒素,将他的身体组织化为汁液,然后榨取他的血肉和灵魂。
  猛一甩手,蕴含着剧毒的血液洒在了草地之上,立刻使那些无辜的生命变成了枯黑的焦枝。
  希纳斯定定地望着他,并没有阻止幻影将这一消息传达给在场的所有人。
  “陛下,坏消息是,在封印石保护最完美的情况下,我们还剩下一年的时间。当然,如果封印石遭到破坏,那么封印就会在那一时刻破碎。”
  他停顿了片刻,继续说道。
  “好消息是,如果我们能够将封印石保护得妥当,那么那个时刻,将会在一年之后到来,我们谁都不用在提心吊胆这个未知的时刻了。我们有幸还有一年的准备时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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