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5章 宝宝保得住吗?(二)
乔治只得匆匆上车,发动引擎,飞驰离去。
散发冰冷光泽的车身从视野内一点点消失。
她呆了一会儿,心脏某一处仿佛也像是被什么带走了一样。
小腹下方也传来一阵阵的隐痛,只是痛感并不明显。
聂亦霄焦急的声音再次飘来:“真的没事?有没哪里疼。”
“没事,”她拉回魂魄,忍住不适,强行挤出一个让聂亦霄宽心的笑容,“真的,亦霄哥,你看,我好好的。摔了一跤而已,有什么大不了。”
说着还走了几步。
聂亦霄见她好像真的没什么,再没说什么:“先回去休息。”
“嗯。”她乖巧地点点头。
就像小时候在外面玩耍玩累了,然后被聂亦霄带着迎着夕阳回家一样。
走了几步,只见保姆从公寓楼里走出来。
保姆见嘉意迟迟不回来,有点不放心,下楼来找。
看见她和聂先生正在一起准备回家,保姆送了口气。
一口气还没接上去,保姆看到什么,瞳仁缩紧,失声惊叫起来:
“…楚小姐…血…你裤子上有血…”
聂亦霄脸色一变,朝身侧女人望过去。
她下来散步,穿的是一件天蓝色的家居裤。
一小团鲜红的血渍晕染在裤子的大腿内侧,位置并不明显,所以两人刚才都没发现。
血渍在不断扩大,说明出血量在增加。
小腹刚刚隐隐的疼痛感因为保姆的惊喊,顿时扩大,嘉意能感觉有一把刀子在肚子里搅着,有什么东西正往外面涌去,小脸煞白,捂住小腹。
聂亦霄进ism之前在s国做过医生,当然知道怎么回事,再不犹豫,将她抱起来,朝保姆近乎吼一声:“去拿车钥匙!”
大步之间,朝车库走去。
-
白色。
视野内,一片白色。
什么都是白的。
病床上,娇小纤细的身影蜷成弓形,保持着婴儿一般的侧卧睡姿。
乌黑的长睫紧合,手捏成粉拳,搁在嘴边,好像睡着了,可苍白的唇却在微微颤着。
撕裂般的疼痛已经消失了。
可心理上,却到现在还没完全平静下来。
前天,被送进医院时,血已经止不住了。
亦霄哥从头至尾握着自己的手,没有放松,汗水浸到了自己的掌心。
然后耳边是医生和护士的声音来回响着:
“……孕妇怀胎6w,摔跤出血加情绪激动疑似小产,赶快准备手术室。”
“好的,医生!”
…
意识昏迷之前,她问了句:“宝宝保得住吗?…”
聂亦霄没有回答,握着她的手掌却用了大了一分力气。
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再后来,她感觉一大块东西从身体里滑了出去,然后便彻底不省人事。
当天手术后,醒来的时候,她便知道,那孩子已经没了。
亦霄哥满脸胡渣地坐在病床边,一双清澈如湖的俊美眸子因为陪夜,熬得通红,看见她醒来,欲言又止,不知道说什么。
最后,是她主动撑起了虚弱的身子,扬起嘴唇:“亦霄哥,我渴了,能帮我倒杯水吗。”
就像小时候玩耍时不小心摔伤了,却生怕妈咪担心,对着一脸担心的他拍拍裤腿管爬起来,笑着说没事。
聂亦霄克制住心头的波动,给她去倒水。
她既然不想提这件事了,那他也就一切配合她。
她平静地养着身体,好像跟平时一样。
聂亦霄也不分昼夜地照顾着她,并不多说什么。
此刻,病房的门嘎吱一响,打破了房间的静寂。
聂亦霄端着药和白开水进来,坐在床边,轻声:“嘉意,起来,吃药了。”
她拉回思绪,翻了个身,努力扬起个甜甜的笑容,睫一扑闪:“亦霄哥,这两天辛苦你了。”
一抹嫣然的笑容,将小产过后的脸色衬得稍微红润了几分。
他见她客气,轻刮一下她的鼻子,语气透尽宠溺:“小傻瓜。”
在聂亦霄的搀扶下,嘉意坐起来,接过水杯,吞下药丸,一点点呡着温热的白开水。
聂亦霄见她吃完药,才深深望住她。
她明白亦霄哥想说说什么,放下水杯,安静却执着:“亦霄哥,不要告诉他。”
前两天见她刚小产,他并不好说什么,此刻心里的一把火终于蹿起来,平静的心情被打乱了:“不告诉他?要不是他,这孩子怎么会掉——”
摔跤是流产的直接原因。
还有就是因为这一胎怀得本来就不稳,跟这段日子她的心情有关,所以才会这么轻易就摔没了。
怀孕最重要的头一个月,她被关在拘留所,那男人连看都不看她一眼,还派律师来送离婚协议书跟她离了婚,她心情怎么可能好,影响了胎儿也是正常。
那天,那男人一来就野蛮不讲道理,还误伤了她——
这孩子,活生生是他亲手害没的。
聂亦霄就想看看那霸道得像皇帝一样的男人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
看那个不可一世的男人会不会后悔,会不会懊恼!
话刚说完,嘉意扯住他袖子,摇头。
聂亦霄无奈:“之前有了不告诉他,现在孩子没了,这么大的事,还不告诉他?”
她喉咙一动,点点头:“就是因为没有了,才更加没必要跟他说了。这件事,永远不用让他知道了。”
这孩子没了,也是天意吧?
让她和他的最后一点联系,断了。
从此,她便真的能一身轻松,好好带着仔仔生活了。
这就是她之前一直想要的生活。
不是吗?
聂亦霄终于眼色收敛几分:“我答应你。”
“爹地妈咪那边也不要说了。”她怕妈咪担心。
楚焰寒和夏听璇最近本来就为了她的案子到处奔波,快急疯了。
她不想爹地妈咪又无端端多一笔担心。
这件事就彻底掩埋吧。
聂亦霄眼波幽幽一动,轻柔地揉了一把她的秀发,尽量浮出个宽慰人心的笑:
“嗯,这件事是我们两个的秘密,好吗。”
嘉意点点头,嘴角浅浅勾起,努力振作起精神,又记起什么,问:“对了,他这些天再没去公寓吧?”
她有些担心,要是发现自己这几天不在聂亦霄的公寓,会不会找到医院这边。
聂亦霄摇头:“他这几天没过来了。”
这话让她放心了些。
是。
她在聂亦霄公寓住了这么久,那男人估计已经气疯了。
她又对他丢了那么重的话,他肯定更是恼羞成怒,彻底对自己死了心吧。
也好。
她吁了口气,却又禁不住攥了一攥床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