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金陵金梦 18、五更惊魂
月儿不见了，朱辉大惊失色，看了看窗户完好无损，突然想起了汤景老宅里的暗道，心想，不好了，这里肯定有暗道，赶紧让小玉把方子给清扬送去，自己跑到东厢房，敲开了何氏夫人的房门。
汤景和何氏都出来了，看朱辉慌慌张张的样子，何氏夫人问道：“辉儿，这深更半夜的，到底出了什么事？”
朱辉把前后的经过说了一遍，汤景也大吃一惊，赶忙跟着朱辉跑去了书房。
何氏夫人来到西北角院，看阿敏躺在床上奄奄一息，问道：“阿萍，你姐姐昨天怎么样？”
“我姐姐昨天还好好的，到了晚上突然又吐又泄，然后闹着肚子疼，实在受不了了，我、我才敢麻烦大家，夫人，救救我的姐姐……”阿萍说着又哭了起来。
“今天是谁给你们送的饭菜？又是谁取回来的？”何氏又问道。
“今天都是、是月儿取回来的，谁送来的，我没看见。”阿萍答道。
“看来府里有人帮月儿给你们的饭菜里下了药，防不胜防啊。”何氏叹道。
一听姐姐被人下了药，阿萍吓得哭了起来。
小玉还在把着阿敏的手，说道：“不要紧的，可能被人用捏红花和桃仁煮了水，下到了汤里，按我的方子解毒，补气养血，应该没有大碍的。”
何氏说道：“今日真是多亏了小玉，清扬，你赶紧去找家大药房，把药抓回来，得给阿敏保住胎儿，这里先由我们看着。”
汤景从书房里间的床底下爬出来，朱辉正在满地跺着脚，二人在又在墙上敲了半天，东凑凑、西摸摸，也没确定哪儿可能是藏有暗道的地方。
汤景问道：“你刚才听见到什么动静了？”
朱辉摇摇头，答道：“没有，没听见一点动静。”
“刚才你有没有看床底下？”汤景问道。
朱辉又摇摇头，答道：“我一下子就想了老宅子的那条暗道了，月儿以前在这府里干过，我觉得月儿可能从暗道逃跑了。”
汤景笑道：“呵呵，小子，你还太嫩了，月儿的东西确实都是藏在了床底下，我怀疑刚才月儿到床底下找东西的时候，你没看见她，或许她趁着你出去的时候，跑了出来，呵呵，这丫头还在府里，即便有暗道也可能在别处，你快去外边找找吧。”
朱辉出了书房，到院子的花园里和犄角旮旯处寻找去月儿，汤景又端着蜡烛，不慌不忙地来到书房的另一个房间，轻声叫道：“月儿，我的宝贝，你在这吗？月儿、月儿……”
这间书房颇为讲究，进门来摆放着一个大方桌，四周摆了四个花梨四出头官帽椅，通体光素，靠墙处有一个画屏，屏前设有画案，案上摆放文房四宝、笔洗、笔注、笔筒和镇纸等物，画案后面是一张圈椅，案旁设绣墩，房间两侧布列高高的架阁，摆放着不少的图书典籍。
汤景叫了半天，看看确实没有能藏人的地方，正准备离开，突然觉得腰被人抱住了，缠得像蛇一样紧，吓得汤景腿一软倒在了地上。
月儿把娇嫩的双手搭在汤景的腿上，小声问道：“你这笨蛋，来这干嘛？”
汤景悬着的心放下来了，也问道：“我不来谁来？你藏到哪儿去了？”
月儿指了指房梁，说道：“从架阁就能爬上去，我想要是何氏一个人进来，我先吓死她！”
看着月儿那狠呆呆的样子，汤景乐了，伸手托着月儿的脸蛋，笑呵呵地问道：“呵呵，傻丫头，吓死她你也跑不掉，门口全是衙门的人看着呢，现在你有什么打算？”
“哼，我刚才听见你们在说暗道什么的，是有条暗道，但不在这儿，在老太太住的正房里，吓死了何氏，我还是能逃出去的，你再光明正大的把我娶进门，难道不好吗？”
汤景不管怎么说还是个孝子，一听他娘住的屋里有暗道，吓得够呛，赶紧去把书房的门杠上，回来问道：“是原来吴襄住的那间房子吗？暗道通往哪里？”
月儿答道：“以前我也不知道，吴襄把我留在府里，才告诉我的，我也不知道通向哪里。”
听到房门外有脚步声，汤景示意月儿赶快藏起来，这时，要是再从架阁往房梁上爬是来不及了，月儿也大惊失色。
汤景趴在月儿耳边说道：“你还爬到卧房的床下去，今晚我就住这儿了。”
月儿在卧房的床下藏好了，汤景把书房的门打开，何氏和朱辉也进了书房。
何氏问道：“你还呆在这干什么，找到暗道没有？”
汤景撇了撇嘴，摇头说道：“没有。”
“叔叔，我看明天把捕房的人找来，咱们全面检查一次吧。”朱辉说道。
“算了吧，万一捕房的人非要去西北角院，阿敏姐妹露出了自己的身份，谁担待得起？”汤景答道。
何氏夫人很紧张，说道：“无论如何也要找到月儿，要不然咱家可是大祸临头了！”
“你怕什么！天塌下来由我顶着，我是一家之主！去，这天都快亮了，睡觉去。”汤景底气十足地叫道。
“可是月儿已经知道了阿敏的身份，她要是真跑出去了……”
没等何氏说完，汤景怒道：“她要是跑了出去，我们也没办法，要是还在这宅子里，这高墙大院的，她又爬不出去，总得出来找吃的吧，明儿再说吧，我累了，就住这儿啦。”
何氏领着朱辉悻悻的出了书房，临到门口，何氏说道：“府里的丫头有人暗通月儿，给阿敏的汤里下药，我看，今晚谁也别睡了，把府里的丫鬟全都叫出来，好好问问，昨儿是谁送的饭。”
汤景一听什么，谁也别睡了？心里直痒痒，生气地骂道：“都是你这不要脸的臭婆娘，要不是你招灾惹祸，咱家哪有这样的事儿！看我不打死你！”
汤景骂着追了出来，动手要殴打何氏，朱辉上前阻拦，被汤景一把推倒在地。
何氏也没有办法，吓得颠着小脚跑回了东厢房，嘴里还在叫道：“辉儿，快去角院看看，清扬还没回来，那里只有小玉，千万别再出事了。”
这时，已经是鼓打五更天了，朱辉去了西北角院，汤景正准备回书房享受月儿，汤母从正房里出来了，问道：“你们这三更半夜的不睡觉，闹腾了一夜，到底出什么事啊？”
何氏刚打开东厢房的房门，汤琼和汤瑶姐妹也出来了，姐妹俩吓得直哭。
老太太往东厢房走去，对着汤景叫道：“畜生，跟我来。”
何氏一边哄着两个女儿回房，一边叫道：“母亲，都是儿媳不好，打搅老祖宗了。”
汤母到了东厢房门口，哄着两个孙女，说道：“乖，不要哭了，跟着奶奶什么都不用怕。”
汤琼和汤瑶扑在了奶奶的怀里，老太太看汤景还在书房门口踌躇，叫道：“畜生，你还有个男人样吗？快给我过来。”
汤景准备先锁上书房的门，到了门口一摸，锁头没在，便进了书房，找了半天也没找着锁头，小声说道：“等着，我马上回来。”月儿轻轻的咳嗽了一声。
这时，汤母在东厢房门口叫道：“景儿，你快过来。”
汤景慌慌张张地跑去东厢房，汤母怒道：“景儿，家和万事兴，为娘不能不管，你看看，汤琼、汤瑶还有汤庆，他们还认你这个父亲吗？我们汤家在金陵一百多年了，你不能再学你那招天杀的父亲，再不成气候，也不能败了家业，这些年，要不是儿媳硬撑着，金陵城还有我们汤家吗？”
汤家低着地进了东厢房，去听取母亲的教诲。
月儿从床底下爬出来，到了书房门口，看看外面没有一个人影，便偷偷地跑进了正房，进了正房左边的卧室，到柜子后面拉动机关，听着“嘎吱”一声，月儿赶忙趴在地下观瞧，老太太的床底下漏出一个洞，月儿听吴襄说过，从这条地道能通到玄武湖附近，便笑眯眯地爬了过去。
月儿正准备钻进去，突然，从洞口中露出了一个人头，吓得月儿惨叫一声“有鬼”！便昏倒在床下。
探出的脑袋正是吴襄，吴襄也吓了一跳，爬出来一看被吓晕的是月儿，便推了两把，轻声叫道：“月儿、月儿……”
看月儿没有一点反应，吴襄就觉得不好，赶紧又顺着地道爬了出去。
原来，在海瑞包围翠花楼之前，黄炳文和吴襄等人都已经逃了出来，黄炳文拉着吴襄一起去找镖局，吴襄又与黄炳文斗了半天心眼，但还是拦不住，只好眼睁睁地看着黄炳文把自己的银子都给搬走了。
送走了黄炳文，吴襄不甘心只带着十万两银子去宁波投奔陈元化，想先搞清楚阿敏是不是就在汤景的府上，月儿到底有没有找到阿敏，决定通过暗道直接去找月儿问个究竟。
吴襄不想让手下人知道暗道的秘密，打发这些人在一家客栈住下，自己跑到了玄武湖附近的山坡上，推开了几块大石头，里面是一层松土，轻轻地踹了一脚，松土塌陷，漏出了一个洞口，往里爬了一段，里面有一道石门，这道门的机关在里面，要是想从外面进去可是不容易，只好用佩刀在旁边挖一个洞，一直挖到鸡叫五更，才爬了进去，摸到了府中的暗道口，因不知道这间房子里住的是什么人，正在犹豫是不是等天亮了，屋里没人的时候再出来，正在这时，月儿扭动了机关，暗道门打开了，吴襄觉得也有些奇怪，怀疑自己是不是碰到了什么机关，往外一探头，把月儿吓得大叫一声，昏迷了过去。
听见月儿的惨叫声，小玉第一个跑来，把月儿从床底下拉了出来，只见月儿瞪着双眼，面部扭曲，脑袋不停地颤抖，紧攥着双拳，浑身打着寒颤。
摸了摸月儿的心跳和脉搏，又拿起蜡烛照着月儿的瞳孔，发现月儿的眼珠一动也不动，就知道月儿已经吓傻了。
汤景、何氏和朱辉等人也来了，汤景叫着：“月儿、月儿，你醒醒！”又拿手在月儿的眼前晃了晃，只见月儿面部的肌肉不停地抖动，眼睛一点反应都没有。
何氏问道：“怎么办？”
小玉答道：“可怜啊，这是真吓着了，我不敢保证能医治好，先开个方子试试吧。”
朱辉问道：“难道她真的看见鬼了？”
“我在荒山野岛、大江大海闯荡那么多年，哪里见过鬼，胡说八道！”汤景说着，试图抱起月儿，被何氏狠狠地瞪了一眼，汤景不忍再看了，摇摇头走了出去。
这时，天已经快亮了，清扬买完了药刚刚回来，正好在正房门口遇见了汤景，问道：“叔叔，家里又出什么事了？”
“家里有条暗道，月儿准备从暗道逃跑，暗道口一开，说是见鬼了，月儿现在吓傻了，你快去看看吧。”汤景答道。
清扬把买来的药交给汤景，说道：“叔叔，在药铺前叫了半天门才买到，赶紧找人去煎药吧，我进去看看。”
汤景提溜着一大包药走了，清扬刚进来，小玉已经开好了方子，何氏刚才已经听见了清扬的声音，还没等清扬说话，便说道：“清扬，你回来的正好，赶紧再去一趟。”
清扬看了看月儿，又爬到床下的暗道口，问道：“月儿到底看见什么了？”
小玉答道：“我怀疑有人从外面爬了进来，还有什么人知道这条暗道？”
何氏非常紧张，心想：除了吴襄，还能有谁知道这卧室中的暗道，难道昨夜海大人没有抓到吴襄，吴襄反而从暗道跑回府中找月儿来了？想到这，马上说道：“朱辉，你去探一探这暗道通往哪里，我们得赶紧把这暗道封住。”
小玉有些不放心，说道：“夫人，我陪公子下去看看，俩人好有个照应。”
清扬白了小玉一眼，也赶忙说道：“婶婶，还是我陪着去吧，从暗道出来，我们再去抓药。”
何氏点点头，说道：“好吧，清扬，你和朱辉去看看到底通往哪里，要是遇到吴襄等人，你也不怕他们，到了出口，要是被人扒开了，你们先给堵上，等回来再找人彻底封死。”
清扬拉住朱辉的手，要爬到床下去，小玉解下了脖子里的一条红坠子，挂到了朱辉的头上，含情脉脉地说道：“公子，这是桃符，辟邪用的，带上吧。”
清扬不屑地说道：“我就不信有什么鬼怪。”
小玉笑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看看月儿吓成什么样子了。”
清扬抬头看看何氏，何氏神情非常紧张，说道：“带上也好。”
朱辉这才把桃符带上，和清扬一起下了地窖。
这时，府里的丫鬟已经有人起床了，何氏不敢让丫鬟婆子们知道家里发生的这些事情，便问道：“小玉，海大人最近公务繁忙，你今天就别急着去击鼓鸣冤了，等着我带你去见海大人，保证能给你伸冤，现在，我想请你做这府里的管家，你可乐意？”
小玉没有料到何氏有这样的安排，激动得热泪盈眶，马上跪倒在地，答道：“夫人恩重如山，能伺候夫人是我的福分，小玉感激不尽！”
何氏点点头，又说道：“不过，小玉，还要委屈你几天，不能立刻就宣布你来做管家，你要先和府里的丫鬟们熟悉起来，咱府里的秘密你现在都知道了，但绝不能让这些丫鬟婆子们知道，待会，我就说你是月儿的妹妹，月儿犯了错，被我圈禁了几天，但还是饶了她，我会告诉丫鬟们，月儿被我送回老家去了，换你回来的，你要好好帮帮我，看看这些丫鬟婆子们哪些人能用，哪些人不能用，明白吗？”
小玉答道：“愿听夫人的吩咐。”又眼巴巴的看着何氏欲言又止的样子。
“小玉，你先在这里看好了月儿，我还得去安抚老祖宗，别吓着她了，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夫人，昨晚把我关起来的婉兮小姐，和刚才那位清扬小姐是什么人？”小玉问道。
“呵呵，这二位你就不要管了，她们二人是我的侄女，你平时不要惹她们，但也不要听她们的，记住，你只听我一个人的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