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过期的桃花
丹若今日没能睡到日上三竿,因为她娘亲一大早就把她从床上拖了起来,挑了一件最好看的衣裳让她穿上,并且让她好好梳妆打扮。丹若睡眼朦胧地想着她娘亲今儿个是发了什么疯要这么地折腾自己,随即又一想,便略略有些明白了。
不过丹若依旧是打着哈欠眼睛半睁半闭地懒懒倚在床头,未有动作。她娘亲急了,亲自动手给她套上衣服,又把她拖到梳妆台前,细细地在她脸上又涂又画,末了还给她挽起一个发式,挑了一支金步摇给她戴上。
丹若自始至终都保持着懒洋洋的状态,任由她娘亲摆布,身子半倚着,眼睛半睁半闭着,时不时地冒出一个哈欠。
“我说若儿啊,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就不知道打扮打扮自己呢?你看娘这么给你一收拾,你瞧瞧,多漂亮的一个人儿啊!”丹若她娘亲看着镜中女儿的妆容,欣喜地感叹着。
若是忽视了丹若那歪斜的身子以及朦胧的睡眼的话,确实是一个美人。丹若整日素面朝天,那自是有一番清丽明媚的姿态,而今妆容轻点,便显出了几分妖娆与艳丽来。
“唔……”丹若含糊地应着。她娘亲心里想什么她岂会不知道,定是为了那明景辞才把她拖起来打扮一番,不过……算了吧,反正她与明景辞两人并没有看对眼,而且他都说了能摆平婚事,她还须要烦心什么呢?
“若儿你快点呀,你爹和明贤侄都在等你了!”丹若她娘亲催促着,丹若无奈,只好提了提精神,跟上她娘亲,反正她娘亲对她的这一番辛苦打扮,都是没有用的。丹若跟在后头,心里偷乐着。
明景辞此刻正与丹若她爹——合虚山九尾狐族的君上苏谷渊喝茶闲谈。
苏谷渊端了一只茶杯在手,淡淡地审视着明景辞。刚才明景辞已经同他提过与丹若的婚事了,而此番闲谈下来,他对这个未来女婿也颇为满意,就是不知道丹若意下如何?丹若的婚事他从未操过心,想着尽量随着丹若的意愿,顺其自然便好,不过如今看到明景辞,他心里是一万个满意,便暗暗在心中替丹若做了主。
“明贤侄就在里面,你快去见见!”远远地就听见了丹若她娘亲的声音。
“唔……”后面响起的这个声音慵懒散漫,带着几分无奈,尾音拖得长长的,一听便知是丹若。
明景辞不禁勾起了嘴角。
然而下一刻却令他呆住了。丹若踩着莲步踏进门的那刻,仿佛天地万物的颜色都生动了起来。她今天难得地没有穿红衣,乃是一袭白衣长裙曳地,但裙摆、袖口、领口上却是绣上了似火的若榴花,腰间同是一根绣着若榴花的腰带束住盈盈一握的纤腰。一头墨发半挽在侧插上了金步摇,一半则垂至腰间笼住了腰间的纤细,玉颜上妆容轻点,明媚且艳丽,活生生一朵俏丽的若榴花。
“丹若见过明少主。”明景辞愣神间,丹若已经盈盈俯身向他行了一礼,但见她仪态大方,姿态优雅轻盈,全然不像昨日那个懒懒地倚在椅子上的少女,这样的转变让明景辞有些不适应。
不自然地咳了一声,明景辞也站起来抱拳回了一礼,同时那戏谑的笑又浮上嘴角。他知道她定是在她爹娘面前逢场作戏,不过她定然还不知晓他同她爹娘说了什么,如若知晓了,只怕就不是现在这副模样了。
明景辞的那一愣神,苏谷渊自然是看在了眼里,而女儿今天的表现也有些出人意料。他以前听她娘说了,只要安排了给丹若相亲,她必定大闹一场搅了好事,今天女儿这么配合,莫非也是对明景辞有意?
苏谷渊的眼神在自家女儿和明景辞身上来回游离,越看越觉得是郎有情妾也有意,真真是璧人一双,心中的想法就更坚定了。
“若儿,快坐下同明贤侄叙叙话,你们昔年在青丘之时本就是同窗,如今四万年不见,定然是分外地想念吧?”苏谷渊抚着长须笑得微妙,红光满面的脸更显得慈祥。
丹若乖乖地坐在了明景辞身旁,就连她娘亲也感到诧异,今天丹若竟会如此乖巧,看来这婚事准能成了!
丹若在她爹娘和蔼的笑容中开了口:“多年不见景辞哥哥,丹若心中真是十分想念,恨不得飞往常阳山与景辞哥哥再续同窗之谊。”明景辞握茶杯的手一抖,随即不着痕迹地放回桌上,丹若她爹娘则是暗暗心喜。
“景辞也十分想念在青丘之时同丹若妹妹相处的时光啊!”明景辞的眼神无比真挚,任是谁看了也会心中一动。不过丹若则是暗中搓了搓手上的鸡皮疙瘩。
丹若她爹娘相互对视了一眼,各自微微点头。
“哈哈……既然若儿与明贤侄之间情谊深厚,老夫也就放心了,若儿啊,你有所不知,明贤侄此前已向爹提了同你的亲事,如今看来,爹可以放心地允了!”
丹若的笑僵在了脸上,半响才勉强维持着笑容,结巴地问道:“爹……你、你说什么?!”
苏谷渊则是以为女儿害羞,捻着长须轻笑道:“若儿不必羞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来之前明贤侄已同为父提过你们的婚事,双方父母皆是有意,如今看你的表现,为父就放心地应了这门婚事了!待明贤侄继位之后,再行三媒六聘之礼即可。”
现在丹若不仅仅是震惊,而是愤怒了!她眼光如剑般盯着明景辞,却看到后者一脸惬意地喝着茶水,看到她的目光时,嘴角浮起了那抹熟悉的戏谑。她万万没想到明景辞竟会骗她,记得以前他再怎么戏耍她,也没有骗过她,难道这次又是他在戏耍她?以终身大事作为戏耍?!想到这里,她又有些委屈,有些伤心。
丹若现在很愤怒,但她又不能爆发,当着她爹娘的面和明景辞郎情妾意以后,让她怎么同她爹娘反悔?现如今只有忍,忍到她爹娘走后,单独质问明景辞,再寻解决之法。
不过丹若迅速恢复了笑容,虽则有些勉强,但依旧艳若榴花,明艳动人,她撒娇似的对着苏谷渊道:“爹,婚姻之事岂可儿戏,你都不容女儿再考虑考虑么?”
苏谷渊更是以为女儿在害羞了,拍了拍丹若的肩膀,柔声道:“行啊,离明贤侄来提亲之日还有一段时间,你尽可以好好准备准备,到时候风风光光地嫁过去。爹知道你们女儿家在婚事上都比较羞怯,爹也了解,但对明贤侄,爹可是宽心至极啊!”
丹若垂下了头,眼中的光芒也黯淡了下去,看来缓兵之计也不行了……想到这里又抬头暗暗瞪了明景辞一眼,整个人便颓了下去。
这么一颓,便一直颓到了开席间。今日她娘特意做了一桌子的好菜,但在丹若口中就如同嚼蜡,其间明景辞还给她夹了一只鸡腿,一块肥鱼,她淡然地看了一眼,继续嚼蜡。
席间其乐融融,宛如一家人一般亲和热闹,尤其丹暝和明景辞更是亲如亲兄弟。
“明哥哥我要吃那个糖醋排骨。”丹暝眼睛亮亮地望着明景辞,两只小肥手因为太短根本够不到远处的那盘糖醋排骨。
一只修长匀称的手越过丹若眼前,轻巧地夹起了一块排骨,又落到丹暝碗中,丹暝早已两眼放光地盯着那块排骨了。
坐在身旁的男子确实是天上地下少有的人品样貌,可她不能接受。
因为四万年前的那桩往事,她还是不能忘怀。
她对他,并不是没有心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