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九十八,左手,掉价儿

  弄清楚事情的由来,可以有无数种方式,途径也各有千秋。
  朱桦有他自己的路数。
  私下里,他养了些人,都属于包打听那种,这货把他爷爷带兵打仗的心得都用在这儿啦!
  情报优先。
  他信奉一句话,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店被砸,损失的钱有数,几万撑死了,可他丢不起这个脸面,从来都是他去欺负人家,如今让人打上门儿来,还找不到正主儿。
  人丢大啦!
  本来想着,几个小时就能有消息,朱桦面色如常,按照未来的说法,比格相当高,颇有那种稳坐中军帐的意思。
  遇乱不惊,才是真领袖。
  等消息的功夫里,朱桦自己也在分析,京城里,谁敢跟自己掰手腕、叫板!
  结果让朱老板有些丧气,有些数不过来,唯一能心安些的就是他多年来的行事风格,很多人不愿意跟他一般见识。
  第一个消息传来,好像曹仓舒打听过九原的消息。
  他?
  朱桦知道,如今的商界大佬,跟着那个王落实混?
  “知道为什么打听吗?”
  手下人说,“好像是他一个朋友,要买房子,跟店里有些不愉快。”
  自己店都干了啥,朱桦是知道的,眯着眼问,“又是学区房?”
  下边儿人不言语,默认。
  “你的意思是他动的手?”
  包打听立即回答,“肯定不是,现在人家就是扫听消息,好像是要打官司来着,而且今天来的人没他的那边儿的。”
  朱桦也觉得不是,那点事儿,犯不上,自己名声在外,对方不至于,太不划算了。
  排除掉后,朱桦也知道得学会做人,吩咐店长说,“去问问,是哪张单子,把钱退了吧。”
  老朱的意思,这会儿不是树敌的时候,他是无赖,可无赖顶腻歪曹老板那样的人,财力有,行事狠,还有人给撑着,几万块钱的事儿,还是卖个好吧。
  逐渐的,消息一个个传回来,都是失望。
  找不到人,脸就收不回来,朱桦同志比格再也稳不住,顾不上什么,发了大脾气。
  最熟悉朱桦的人是他司机兼保镖,自己老板什么人性,他很清楚,他觉得,老板其实并不是多想真的找出对方是谁来?
  若找到了,整不过人家,不是更没脸?
  以老李的尿性,只要他不想别人知道,自然就有那个手段,除非碰上无敌存在的那种,就朱桦那点本事,根本不够看的。
  一击就走,分散集中,迅速撤离,玩得溜儿。
  下午的时候,还在医院的姜丽接到了电话,九原退钱。
  原以为那钱打了水漂,堵心半天的姜丽舒坦了不少,人家还道歉来着。
  很快,九原派人把钱送了过来,撕了协议,拿走收据。
  等于这事儿完了,姜丽那病也就去了大半儿,她不感谢九原,只能谢唐唯,没有唐唯,事情就没可能。
  唐唯自然也高兴,还特意给王老实打电话,专门说这个事儿,夸王老实效率高。
  听完,王老实同志愣了好一会儿,原想着拿照片过去,让姜丽出口恶气的,现在好像不用了,同时,那个朱桦也让王老实重新审视,至少,是个人物。
  本来还有后续的措施,比如,老李已经派人把砸店现场拍了照片,交到了王老实手上,打算给姜丽看,肯定痛快。
  可现在,弄得王老实倒不好再出手了。
  没有深仇大恨,按理不该没事儿找事,可万一哪天事情泄露,又是个麻烦,还不如一次性解决了好。
  为难啊。
  王老实考虑了好长时间,最终还是决定先这样,有什么事儿,看以后,反正自己跟那孙子没啥交集,碰上再说。
  打电话叮嘱了老李,把尾巴擦干净,态度跟之前完全相反。
  快到晚饭的时候,接到张涛来电,山北组成了一个代表团过来,他问王老实要不要参加欢迎宴会。
  王老实问,“谁组织的宴会?”
  张涛说,“京办那边儿。”
  姓边的书记还没走,现在突然来了个市长,两边都奔着钱来,高下立判,估摸着那儿气氛好不到哪儿去,王老实赶紧说,“我没那个闲工夫,不去。”
  如果是特融洽那种,王老实也许帮着老张去站个台,充充脸面,现在涉及内部斗争了,张涛正经的参战,自己再去,不合适,传出去,惹笑话,非让人说大沙比不成。
  “真不来?”
  “打死不去。”
  张涛不再劝,说了会儿话,挂断。
  王老实站在窗口儿向下看,已经是下班点儿,京城到处都是车流、人流,显得拥挤不堪,限号措施自打实施以来,主要道路上缓解了一些,但并不是多明显,一想起回家路上的酸爽,加上到家的冷清,他有些懒得动。
  今儿也奇怪,平日里,一到这个点儿,电话就没完没了,都是喊着喝酒吃饭的,今天却清净,除了张涛,一个都没有。
  又过啦好久,王老实才收拾东西离开。
  到家时,天色已经昏暗。
  张阿姨早就过来问吃什么。
  王老实这货属于特别好养活那种人,不是多讲究,填饱肚子就成,口味儿偏淡,要了一碗面汤,健身教练已经说了好几次,晚上尽量少吃,以水果或者蔬菜为主,既然想起来,那就遵照一次吧。
  吃了面,在门口儿遛弯儿,功夫不大,这货就有点郁结。
  他这个岁数,哪怕再能坚忍,也是火力强盛的时候,锻炼一直在坚持,身体倍儿好,饱后思那个啥,王老实有点可惜,当初实在是没想好,李璐这边儿咋就命中,还有查妞儿,一次成功,两人几乎同时报喜,唐唯那里又不想,左手吧,掉价儿。
  走到小路的劲头儿,王老实忍不住嘟囔,“不争气啊!”
  得想个招儿,转移念头。
  寻思了半天,王老实决定还是联系下钱四儿比较合适。
  四爷是个讲究人,三声绝对接听,这次不例外。
  “四儿,干嘛呢,不忙上我这儿来,咱喝点小酒。”
  话筒那边儿,钱四儿说话声音有些弱,“三哥,我在外边儿买东西呢。”
  王老实一听,哟,今儿太阳是哪边儿出来的,不由的问,“怎么个意思,买什么那?”
  钱四儿吞吞吐吐的,“没买啥,一点零碎儿。”
  人都是有好奇心的,多咋也没见钱四儿这么不痛快过,王老实同志好奇心大涨,“四儿,你说实话,是不是又惹事儿啦?”
  最近钱四儿消停的频率越发高涨,很少闯祸,难不成又闹出什么来了?
  他是看不见,钱四儿现在那个大红脸,要多不好意思就有多不好意思,换别人,四爷早就直接挂断电话,跟你瞎特么扯啥,只是对王老实,四爷还是不敢,只能忍着羞、咬着牙承认,“三哥,她要吃芸豆圈儿,我正满处找呢。”
  “谁啊,这么大面子,让四爷亲自出马!”王老实愣了下,马上反应过来,故意惊讶的问。
  果然,钱四儿那货扭捏起来,用非常低的声音说,“是我媳妇——”
  在王老实评论笑话之前,钱四儿赶紧说,“三哥,前边儿查车,我先挂啦!”
  王老实也是个仁义的,他也很高兴钱四儿那边儿有进展,自然不会去添乱。
  得,大晚上的,就别麻烦别人了,还是自己回屋里读书好,弄本儿清净心灵的书读。
  这边儿钱四儿说谎了,他压根就没开车,芸豆圈儿那玩意儿只能去一些夜市小店,胡同里那种,车压根就开不进去。
  晚上,钱四儿和王老实一样,没有什么重要应酬,自然就是回家。
  他回的是自己老妈家,想知道昨晚那场演出如何。
  其实也不是想问演出如何,关键是,他老妈带着媳妇去的,三哥出了主意,总要听个回音儿吧。
  钱四儿他妈没说什么,夸了他几句,“晚会很不错,组织很得力。”
  “然后呢?”钱四儿不甘心啊,关键的您还没说呢。
  “嗯,彭琳也说挺好。”
  “没啦?”
  钱妈点头,“没了,还应该有别的?”
  钱四儿顿时耷拉了脑袋,摇头,不再追问。
  吃过晚饭,钱四儿也没心思出去玩儿,接了两个电话,都推了,打算洗个澡就睡觉。
  钱妈哪儿干,直接赶人,“别在我这儿糗着,回自个家去。”
  钱四儿哪儿有心思,冰冷冰冷的,好不容易有点希望了,结果让老妈一说,更没心思了,说,“我不回了,今儿睡家里,累着呢。”
  搁在平时,钱妈绝对不说,现在不成,特坚决,揪着耳朵说,“去去去,看着你在我眼跟前儿晃,烦,赶紧走。”
  气得钱四儿真想问问,您是不是亲妈,也就是怕挨鞋底子抽。
  憋着气回到家,一瞅,客厅灯亮着,他也没意外,这媳妇就一样好儿,没事儿不在外边儿跟别人扯,老早就回家。
  进了屋,果然,彭琳在沙发上看电视呢。
  钱四儿想起昨天晚上,人家还回话来着,就又说了句,“还没睡啊?”
  彭琳扭头看了他一眼,又破天荒的说,“嗯,有点饿,想吃芸豆卷儿。”
  当时,钱四儿没反应过来,十好几秒后,才急哄哄的说,“你等着,我去买。”
  嗖!
  这货比兔子都快,撂下话,人就蹿了出去。
  然后就是他在找芸豆圈儿的时候,王老实打来电话,打死他也不能去,攘外必先安内。
  ※※※
  山北大酒店,爱无疆联合华夏时代与山北市政府签署了协议。
  协议内容很简单。
  爱无疆出资,在山北重建各类校舍,共立项七十三个,华夏时代负责监理。
  当初,王老实打算连施工都要给华夏时代一大部分,后来与多人商量后,觉得不合适,容易引发不必要的舆论抨击。
  王老实也认同,别饶着花钱,受着累,担着责任,还让人指着鼻子、戳脊梁骨。
  唐总的建议是监理,至少能够尽可能的杜绝一些不想看到的情况。
  王老板还想染指招标,琢磨了一番,也不合适,都是肉,谁不瞪着眼盯着,闹不好又是吃力不讨好的破事儿。
  想来想去,还是未来岳父说的对,关注大面儿,让大部分钱发挥作用,就能过得去了。
  山北官方很满意,其发言人在记者会上,高度赞扬了爱无疆,也立下承诺,将全力推进重建,让所有的这些援建项目成为老百姓放心工程。
  总之,表面上,各方皆大欢喜。
  只有两个人不开心,一是边书记,跟谁也没打招呼,突然离开京城返回山北。
  第二就是邓主任,领导找他谈了话,表示要根据工作需要,将他调回山北。
  如果是升职,回山北当然是好事儿,那样的话,老邓同志能乐出病来。
  可事实上,老邓心里那个难受,他已经接到了消息,新职务是政策研究室调研员,级别没变,权力没了。
  王老实只是略有遗憾,不过也问题不大,他自己也清楚,大环境下,这已经算是好结果,华夏时代去做监理,王老实同样清楚,不能过于厚望,毕竟,事儿是人做的。
  在华夏,要腐蚀拉拢一个人,办法总比困难多,能经得起诱惑的,少之又少,只要他们能主体大面上履行职责,就足够烧香磕头了。
  管不了别人,那就管自己。
  王老实召见那新。
  那总神出鬼没,其监察部已经覆盖了几乎所有分公司,这货已经成精,逐渐更换了运作模式,不再坚持扩大队伍,而是选择发展内线,让某些可以的员工,做兼职监察员。
  这个做法有些下作,王老实不置可否,实际上,他很期待效果,就是不能明面儿说,有**份。
  山北项目很多,既然牵扯了华夏时代的监理工作,王老实要那新派出精干的人选,到一线去,防患于未然。
  “要正大光明的说出来,到时候派出人员选定后,你去给开个会,宣部监察部讲派人监察,省得他们掉以轻心。”
  那新乐了,老板此举就是敲山震虎,吓唬人呢,警告意味很强,事实上,要是坚持暗中调查,不知道得弄出多少事儿来。
  王老实就是担心那新弄得太过,最后不好收场,毕竟,山北那边儿还要顾及些。
  鬼精的那新说,“这次你怎么想的,发如此大的善心?”
  王大老板瞥了他一眼,抽出一支烟来,放在鼻子下稳,说,“水至清则无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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