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0 太上皇的赎罪
当初太上皇身体抱恙的流言是真的,而且病情远比外界,甚至凤凰南华知道的更加严重。特别是在行尸之毒诞生之后,那段时间太上皇的健康状态每况日下,就连太医院院使司马元青都束手无策。为了保证朝政稳定,病情一直被隐瞒下来。
后来,太上皇听说凤凰恪想把人体养毒付诸实践,而且要先用秀女做一次实验。当初太上皇也怀有与凤凰南华相同的担忧,害怕毒气会伤害到秀女的生命,造成秀女大量异常死亡。
这时凤凰恪告诉他,在用秀女进行大面积试验之前,会先在一个人的身上提前试验。而这个人选择起来的难度很大,首先必须是命不久矣之人,因为这样才能尽快看出那人是否会在死后变成行尸;其次,必须要方便乌察天人对其进行观察。
听到这里,太上皇略作思索之后,便主动提出:“那就让朕来冒这次险吧。”凤凰恪当然立即反对,但太上皇却主意已决,不再动摇。他说:“朕可以预感到自己大限将至,命已不长,而且你可以让乌察天人以巫医的身份为朕治疗,就算他每天与朕见面,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所以朕是最好的人选。”
这两个理由并没有说服凤凰恪,凤凰恪依然严厉反对。在凤凰恪的苦苦相劝和坚决不从的态度之下,太上皇又说出另一个理由:“十多年前,朕因为对行尸的畏惧而下令将赵慎智和他的手下处死。虽然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但是你回国后的这一年多时间里,罪恶感在朕的心中越来越深……”
回忆起当初犯下的过错,太上皇眼眶发红,痛不欲生。
“大将军为了国家社稷,用生命换来珍贵情报。明知道会威胁到自己的性命,但是他却没有丝毫隐瞒,将一切真相禀告于朕。但是朕却贪生怕死,残忍地将他杀害。越是感觉到临近死亡。朕就越怕在九泉之下与他重逢……”
死亡不足为惧。真正可怕的,应该是死不瞑目。而能让太上皇死不瞑目的,就是十多年前犯下的那次重罪了。
“所以在临死之前,就让朕用这样的方式。对他稍稍赎一点罪吧……也好能更安心地撒手人寰了……”
听到这样的倾述,凤凰恪还能再说什么呢?他凝视着神情憔悴的父亲,仿佛能从他暗淡而浑浊的目光中看到他深刻的忏悔。也许,这是唯一让他欣慰地走完人生最后一段路的方法。
“如果失败了呢?”凤凰恪用低哑而急促的声音发问。他不得不考虑这个后果,因为一旦失败。他就成了亲手把父亲送往彼岸的不孝子了。“现在没人知道行尸之毒是否是有效的,万一失败,你吸入毒气后立刻毙命,那该怎么办?”
如果行尸之毒有效,太上皇吸入毒气后,身体不会有任何变化,只会在死亡后变成行尸。然而,如果行尸之毒是失败品,那么就很有可能顷刻之间就要了太上皇的命。
太上皇是第一个用人体试验行尸之毒的人,没人知道活人吸入这种毒气后会发生什么。就算是对研究成果抱有一定自信的乌察天人和凤凰恪。都不敢贸然走出这关系重大的一步。
对于凤凰恪的担忧,太上皇倒是看得开。他从容地笑了笑,带着早已看透生死的淡然表情,意味深长地说:“生死由命成败在天。如果真的立刻毙命,也算是朕以死赎罪了。但是,这不仅是赎罪,更是对你的警示。让你知道你究竟在进行一种如何危险的尝试,让你产生畏惧,让你步步谨慎……这样想来,也许朕死了反倒是一件好事。如若不然。朕怕你继续沉沦下去会丧失理智,总有一天要走火入魔啊……”
虽然太上皇同意凤凰恪研究行尸,但是并不代表他不担忧。退位放权之后,他日日夜夜都在为凤凰恪操心。但他唯一能做的,却只是相信凤凰恪而已。
就这样,太上皇成为第一个试验品。
幸运的是,毒是成功的。带毒者太上皇度过了人生中最后一段时光,终于在一个月后,因为病情加重而驾崩。不过消息被凤凰恪隐瞒下来。他将以行尸的方式重新复活的太上皇囚禁在这个房间里。这样做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相信——
有朝一日,一定可以找到令行尸变回人类的办法。
在找出那个办法之前,他要让太上皇在死亡的状态下继续“活下去”。哪怕不能让任何人与太上皇见面,哪怕会遭到太后和宁王这些血亲,以及满朝文武的怀疑,哪怕要背负起忤逆不孝,大逆不道的罪名,他都无所畏惧,一意孤行。
直到现在,他才终于将真相告诉了凤凰南华。
听到这些用血泪铸成的真相后,凤凰南华久久无法从愕然中恢复过来。他一直用用极度震惊,极度不愿相信的目光,像看陌生人,看疯子一样,看着凤凰恪。他觉得自己从来都不认识这个波澜不惊地讲出整段故事,语气没有半点起伏的哥哥。
“就算父皇是自愿成为试验品,自愿以死赎罪,但是……你还是有一个地方没有解释清楚……”凤凰南华由始至终都对凤凰恪保持着警惕,“父皇当初明明那么反对行尸研究,好几次把你骂得狗血淋头,你后来到底是如何说服他接受你的想法,而且还让他同意退位的?父皇不可能仅仅因为病情加重,就把国家交由你去摆布。他会反对到底,而不是妥协于你。”
“是。”凤凰恪点点头,没有反驳。“朕也很想知道为什么,但是却无人可问。如果你一定要追问出原因,朕只能告诉你的一个线索,那就是——也许与母后有关。”
凤凰南华偏了偏头,仿佛在问“为什么”。
凤凰恪回答:“因为在父皇改变主意之前,朕听说,他与母后见过一面。朕不知道母后对他说了什么,也不知道他究竟出于何种考虑,反正,从那以后,他的态度就转变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