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五章 驱除阴霾
拓跋浚拖着无比疲累的身子一步一步走向冯落璃的居处,他并非无情之人,那几番调查筹谋何以不知李瑶腹中的孩儿就是他的。但拓跋仁和闾若文狼子野心,他别无他法。只能和陆丽、源贺、慕容白曜等心腹大臣步步筹谋、一一算计,将拓跋仁等一网打尽。
可那始终是他的孩子,因他的精血而生,第一个孩子是那般结局,而这一个又是这般下场?!他害怕,自己所埋下的罪孽报应在他孩子的身上。
一个无辜婴孩儿的生命那般轻易的被他放弃,又那般无比沉重的压在他的心上……
“濬!”“璃儿!”
冯落璃无比心焦的等在殿内,她知晓这一夜必定是艰苦卓绝的,拓跋仁那般穷凶极恶,心思狠毒,拓跋浚又是把自己当做诱饵,危险可想而知。
见到拓跋浚踏进殿门的那一刻,冯落璃几乎是飞奔过去的。
而拓跋浚一声精疲力竭的轻唤之后,脚下便被门槛绊倒,身子倾斜几欲坠地。
“濬!”冯落璃急忙将拓跋浚扶住,眼疾手快的禁军守卫也都箭步上前稳住两人的身形,“你怎么了?”冯落璃满目担忧的看着面色苍白的拓跋浚,手臂之上的纱布渗出殷红的血迹。
拓跋浚摆摆手挥退一应人等,继而颓倒在大殿中央厚厚的毡毯之上,因着体重的关系冯落璃也随之倒坐在毡毯之上。拓跋浚用力的抱着冯落璃,把头埋在她的怀里,嘶哑的声音里满是惶恐,“璃儿,我亲手害死了自己的孩子,第一个…第二个……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报应?”
冯落璃的心跟着拓跋浚的声音剧烈的颤抖,麒麟的孩子,李瑶的孩子,终归都是拓跋浚的,而现在一个无辜枉死,一个残忍被害,对拓跋浚来说该是怎样的剜骨之痛?!
“不会的!不会的!孩子会来的,会好好的降生下来的!这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
冯落璃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话来宽慰拓跋浚,他是一国之君可以为江山社稷故为一些或许不该为之事,但他也是一个父亲,有着属于人伦的七情六欲。
阴山的朝阳尤其的勤快,带着柔软和清冽的阳光洒向每一处昏暗之处,点亮那里的生命。冯落璃看着第一束光照进大殿里,照在她和拓跋浚的身上。
“濬!你看,阳光进来了!阴霾会被驱散的!”
冯落璃指着那一道温暖的光辉,对在毡毯之上坐了一夜的拓跋浚说道。舒适的温度驱散夜里的寒意,拓跋浚微微眯着眼睛看向那一处光亮,是啊!无论如何太阳总是会升起的,无论如何身边的女人都是陪在身边的。
“璃儿!咱们回宫吧!”
“好!”冯落璃把手伸给先她一步站起身来的拓跋浚,向五年之前初相识那般。拓跋浚唇角含笑,仿佛还是当初那个清亮、煦暖的少年。
回宫之后,没有人问及李瑶落胎之事,就连一向无比在乎皇嗣的常太后也闭口不言。虽在皇宫之中,但闾若文的领兵入宫也引起了不小的风波,若不是冯熙和源贺,这合宫的女眷怕都是要惨遭不测了。拓跋浚朝堂之上颁下诏书名列拓跋仁和闾若文谋反罪状,并下令清除逆贼余孽。多少明白李瑶身世之人,也都能猜测十之**了。原本甚是厚待李瑶的常太后,也明哲保身的疏远了。
反倒是对冯落璃的态度较之以前好了许多。
回宫之后的李瑶也几乎足不出户,偶尔前去昭阳殿那里拜见冯落璃也仅限于寒暄之词,大多时候她都身居临板殿念经拜佛。
拓跋浚恢复了拓跋云前去冯落璃那里学习经史子集,有了拓跋云的陪伴,冯落璃的日子也活泼了许多。大婚之后的博陵长公主,一心过着安心幸福的小日子,偶然进宫和冯落璃叙话,言谈之间满满的都是冯熙对她的种种体贴关怀。
冯熙在朝堂之上亦是意气风发,但行事较为低调,不邀功、不张扬,对官职也不甚热衷,但满朝文武却是没有一个敢忽略这位文武兼备、智谋过人的国舅兼驸马都尉了。
这一年平城的夏天过得平稳无波,后宫之中除了契丹、吐谷浑、乌孙等属国朝献了几位宗室女为中式之外,也算风平浪静。
步入秋日,宫苑里的秋菊也开的热烈,众位年轻的嫔妃相邀一起赏菊,左不过也是吸引拓跋浚的注意罢了!有些大胆一点儿,亲自到昭阳殿请冯落璃一起,言道秋菊最是有风格的,园子里的秋菊正盛,希望贵人可以赏光一起游园,也好叙叙姐妹情谊。
冯落璃自是知道她们的用意,这几个月来拓跋浚大半日子都歇在昭阳殿,再除去几日歇在天安殿处理政事外,到其他妃嫔处的日子具是寥寥无几。
当青萼将冯落璃在千菊园宴请所有嫔妃的消息传给各宫的时候,众位妃嫔自然是乐不可支,纷纷使出浑身解数打扮,这般不易才能见到拓跋浚,自是都想既不妖娆又不能吸引拓跋浚的注意。
各宫的夫人、妃嫔都早早的到了千菊园,昭阳殿的宫人们也早已在哪里布置着。各宫妃嫔都到齐的时候,青萼陪着冯落璃也到了。
“嫔妾拜见贵人!”
众位中式、御女、世妇等各个品阶的嫔妃都起身向冯落璃行礼。
冯落璃淡淡看过去,十几位容颜秀丽、姿色上乘,且打扮精致的女子簇拥在那里,个个都人比花娇。实在难以相信,原本只有麒麟一个时候,她都五内具苦难以承受,而现在竟能够如此面含浅笑的宴请这些环肥燕瘦、各有千秋的女人了,而她们也都是拓跋浚的女人。
“不必拘礼,都坐吧!”
青萼将一只上等狐毛软垫放在首位之上,扶冯落璃坐下。清眸一扫众位嫔妃,清越的声线堪比盛放的秋菊更清冽、幽静。
“谢贵人!”
一概人等行礼之后按照位次一一落座。
“今儿个风清气爽的,真真是个赏菊的好日子,好过前几日湿风浸骨,潮的人哪儿哪儿都怪怪的。”新晋的中式乙凌浅笑盈盈的说着,灵动的声音犹如出谷黄莺一般。
“是啊!今日的天气当真是好的紧,就连一向不出宫门的李椒房都出门来了呢。”一位瓜子脸,明眸善顾,樱唇晶莹的御女接过话来说道,“我还以为她也来咱们的赏菊宴呢,还巴巴的上前打招呼想要结伴而行。不想被人家给甩了脸子,真是好没意思。”
这个嘴快的御女此言一出,引起了不小的讨论,几个位分稍高一些的中式更是对李瑶这般不尊礼数驳了冯落璃面子的举动频频不满。
“李椒房一向身子不好,想来是身体不适才未能前来吧!”
此时一个声线嚅软,宛若丝缎一般丝滑的声音打破了这种万夫所指的局面,面色清净的为李瑶说了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