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五一章 受困
事实证明,朱景炽再次出乎了沈默云的意料。
沈默云先前设想过很多种朱景炽突破她防守的可能!
可她没想到,守军这么多的准备在朱景炽的面前竟是那般不堪一击。
她也知道他们的防线最多只能尽量地拖延着时间,绝对不可能彻底挡住朱景炽。可她没想到的,是他突破的速度那么快!
不管是南军穿林所用的时间,还是南军的死伤,都只是她预估的三分之一!可相反,原本占有极大优势的守军却是伤亡惨烈……
朱景炽选用了个最简单粗暴的法子!
即便有陷阱和偷袭如何,有阵法又怎样,他从来没打算去浪费时间破解或是化解。
他竟是将原本打算用在长宁伯府的黑火药全都带来了岛上。
他的人将分装好的火药粉包绑到了猎狗身上。
待行至疑似古怪处,他们放出猎狗,在猎狗冲出去差不多十几丈时候,由早已在树上等待时机的神箭手将滚了热油,点燃后的火箭精准无误射去了猎狗后背的火药包……
爆炸出现时,他们的人早已或趴下,或躲好,或后退!
热浪袭来,猎狗被爆发的火药撕得血肉横飞,与此同时被炸开的,还有无数的花花草草,大树小树!
头顶遮天蔽日的树枝被一圈红色火焰吞噬,嫣红的晚霞终于露出了脸来,夕阳的所在一下明了,方位也出来了!……
哪里还有什么阵法!
什么阵法还能困住他们?
蛟龙一旦出世,天上地下谁能相挡?
与头顶枝丫一起被掀落的,还有不少原本隐匿在阵法中心地带高树上打算偷袭,结果被炸死炸伤的守军,他们有的被热火卷去了远处,重重砸下,有的被火药炸伤,生死不明,还有的直接被火焰吞噬……
守军痛苦的哀嚎让南军们兴奋不已,纷纷提剑跟上给予敌人送命的一击!
这种所向披靡,无人能挡的亢奋一下便将南军低落的军心和士气提了起来,他们三呼南帝英明的口号在密林上空层层扩散,回荡在了整个湖心岛。
指挥台上众人集体变了面色。
朱景炽如此强势,分明就是谁要挡他,他便夷平此地之势啊!
守军们已无选择,除了后退还能如何?
“撤吧!”沈默云下了一令。
这密林挡不住朱景炽了!
“让安国将军快些准备!咱们要守住北峰!”
朱景炽即便火力再猛,还有本事炸平北峰不成?
就这样,包括一众弓箭手在内的大部分守军都开始回撤。纵然有些可惜,但他们也并不曾露出一丝半点的胆怯和恐惧!
那份不寻常的坦然,朱景炽若是瞧见了,必定要生疑。
……
湖心岛的地热和水源丰富,所以一年四季都温暖湿润。
此刻正是春日,密林里树木水分充足,枯枝败叶也不多,纵然爆炸声势吓人,可南军经过掐算了的这规模还并不足以引发大火。
在炸开了前路,又爆燃了几十息后,火势便渐渐转小,再不足以挡住身着铠甲,全副武装急着往前突的南军们。
如此,守军花费了大量心思的地面陷阱和阵法全部失效。
众南军很顺利地行进着,很快便将穿林而出。
朱景炽正在努力回忆这片密林后是条热泉还是绿地;那里可能会布下何种陷阱;自己该如何应对破解;沈默云会不会在那;他有没有办法亲手将她活捉……
却是一声“糟了”打散了他的思绪。
在部下的示意下,他转身望去……
他们过来的那南边,正有大火伴着浓烟往天上窜。
可他们一路过来,可以很肯定,这绝对不是来自他们火药留下的大火。
他仔细嗅去,有浓烟的焦臭!
那个气味,似乎是树油和树漆……
不好的预感顿时生出。
探子迅速南去,回禀时却是面容惨白脱了色。
“咱,咱们的人,船,都没了!没了!”
“说清楚了!”
“船被烧了,人被杀了!……”
朱景炽整个人一颤,他知道上当了!
他带着一半人手迅速往回,只用了几十息的时间便冲到了南岸!
满目都是尸体,从岸上,到水边,到湖心!
满眼都是红色,从天空,到湖水,到沙滩!
尸体大部分是他的南军,而红色来自他们的热血!
那滚滚浓烟来自他正熊熊燃烧的船和筏,那气味则是船只外刷的树油和树漆焚烧所散发……
可不都没了?
“沈默云!”他再次失态,竟是冲着那大火咆哮了起来!
他留在这岸边的足足两百人,都死了!
他的几十条船和筏,都没了!
而他此刻将视线穿过大火,他分明看到湖面上已有守军围成了一道封锁线,正举弓对着岸上!
朱景炽心下最后一丝侥幸也破灭了!
对方的计划布局严密,有那道封锁线的存在,这是叫他们连游水回去都不可能啊!那些守军手举弓弩,哪个游过去,必是一顿射杀!
他们当然可以等着留在长宁伯府的援兵来营救!但他们如何报信通知求援?
退一步,即便湖那边发现了这边的危机,想要前来救援,可暂时也没有那个能力啊!
要营救,头一步,船呢?
至少也要先准备个几十条船吧?
可要知道,整个北城,几乎所有后园子带湖有船的宅子,他的人都已经去“走”了一遭!
过去的几个时辰,北城所有能搜刮来的小船都已被他的人拿下!
朱景炽冷笑起来。
天都要黑了!黑了!
去哪儿弄船?弄来船只得要什么时候了?
京中还等着他去收官呢!
他没有时间啊!
他们被困住了!被围在了湖心岛!
彻彻底底的!
若不是因为那咽不下的一口气,若不是因着那个女人,若不是因着这岛上他的仇敌集聚,若不是面对那帮老狐狸,他的人一出击便损耗巨大,若不是他想证明自己……他根本没必要上岛的!
朱景炽真的暴怒了!
更多的,是对他自己冲动行为的愤怒和谴责!
此刻的他正如一头发疯的狮子,拔出了刀对着水面连劈连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