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渡厄行者
卢子信指着一间石屋，对素衣说道：“走，进去看看。”素衣有些迟疑，道：“那里面或许有不干净的东西。”
“有我在，怕什么？”卢子信自顾自推开了石门。石屋并不大，这里以前是给路过的历练者暂时休息的地方。里面也没有什么陈设，仅仅只有一张石床。
但诡异的是，石床上坐着一个武者，背对着他们。素衣的纤手仅仅握住元器长剑，随时准备动手。
卢子信从他的身上感受不到任何生机，他小心的催动元力，想要托起那武者的尸体。突然，那武者转过身来，他的一张脸已经全部腐烂，但由于死气的原因，还保留着一些烂肉。
他对着卢子信扑来，素衣手疾眼快，一剑将他斩成两半。可他变成两半的身体还在行动，看上去十分诡异。卢子信对着他念出地藏咒的一个咒文，那尸体被咒文打中，眨眼间就变成了一滩粉末。
卢子信惊讶道：“这人的灵魂早就不在了，尸体还能动弹，这里肯定有人能够控制他！”
素衣的脸有些苍白，她不由自主的贴近了卢子信一点，感受着卢子信的体温，她才稍微心安。
“我没来从没有听说过哪个宗门有这样的本事，顶多是一些妖兽能够寄居在人体里面，控制死人。”素衣说道。
卢子信思考片刻，道：“不见得，武者确实做不到，但咒师就有可能了。”
素衣质疑道：“我也没听说过有修炼死气的咒师，身体里没有生机，那咒师自己就受不了。”卢子信没有回答她，他心里隐隐有了点猜测。
他们来到第二间石屋里，里面同样坐着一名武者。他的样子像是修行途中突然死去，同样，他的尸体还能动弹，被卢子信给净化了。
一间，两间，三间……他们把石屋找了个遍，灭了一具具尸体，也没有发现赵小四、公治才和小猴子。他们望向营寨另一头，那里还有一间最大的石屋，它的门前也立着一块墓碑。
素衣望向石屋的顶上，惊叫道：“冥叶草！全都是！”那石屋顶上长着密密麻麻的冥叶草，一个个漆黑如墨。叶片上散发着浓浓的生机，它能将死气转化成生机，乃是宙品的珍贵药材。
素衣想要跳上去摘，被卢子信拦住。她疑惑的望着卢子信，冥叶草就在眼前了，为什么不去？卢子信指着墓碑，让她看上面的字。
之前的那些墓碑，都一律写着“生不来，死不走”六个字，而这快墓碑上写着“大律寺戒严上师之墓”，在墓碑下面还有一行小字，“第五境十字咒咒师”。
素衣长大了眼睛，露出震撼之色。“第五境十字咒，这位大律寺的戒严上师的境界已经在宇宙洪荒境之上了！”咒师的境界和武修的境界有些出入，但众所周知的是，第五境的咒师，就已经超出了宇宙洪荒境的武修。要是在妖族中，就被称之为大妖！
卢子信指着石屋，示意她小心点。这可是一尊强大无比的咒师的坟墓，虽然建成一个石屋的样子，有些奇怪。但如果他的肉身也能像那些尸体一样活动的话，随便一掌就能将两人拍死。
素衣也知道事情严重，两人在石屋门口观望，却听到石屋内传来赵小四的声音。“少爷，快进来啊！”
还有公治才的声音，“师傅，俺在这里！”甚至还传来小猴子的吱吱声。素衣被这诡异的情况吓着了，她紧紧贴着卢子信，生怕石屋里跳出什么诡异的东西来。
卢子信将手搭在她的柔肩上，示意她安心。石屋里的喊声又响了几遍之后，石屋的大门自动打开了，但里面一片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也没有什么东西跑出来。
之前赵小四、公治才和小猴子的声音都消失不见。卢子信一笑，自言自语道：“这是请君入瓮？”他拉着素衣的玉手，道：“走，进去。”
素衣有些畏惧，这屋子明显的有古怪，卢子信为什么还要进去？她想缩手，却被卢子信拉着，就这样进了石屋之中。
这间石屋不止一个房间，一共有三个房间。房门都是紧锁的，卢子信停留了一会，感觉他慧海中的舍利子并没有给他传递什么信息，也就推开第一个房间的门走了进去。
推开房门，卢子信看到这里摆着一张石床，赵小四和公治才两人在昏睡，唯独不见小猴子。素衣的手不由自主的握紧了些，她死死抓着卢子信，生怕他下一刻也变成跟他们一样。
这两人满脸死气，但还没有死去。他们的生机在一点点的消逝，卢子信对着他们施展地藏咒，两团黑气从他们体内冒出来，从门缝里逃走了。
他们两人还没有苏醒，卢子信对素衣说道，“先去下一个房间，让他们睡会。”素衣没有心思质疑他的决定，顺从的点点头。
自从进了这个鬼地方，她心里就堵得慌，像是有无形的东西在不停的吞噬她的生命力。往日镇定自若的无定宗师姐也变成了一个心惊胆颤的少女。
卢子信带着她推开第二扇门，一阵光亮传了出来。两人眯着眼睛往里面看去，心脏俱是猛的跳了一下。
他们看到的不是死人，而是一个活人。在这种地方，看到活人比看到死人更让他们吃惊。只见一个老僧在蒲团上打座，他的身体就像是干枯的树枝，看不到一丝血色。
“阿弥陀佛，两位施主请坐。”那老僧一动不动，闭着眼，闭着口，声音像是从空气中生成的。卢子信和素衣上下打量他，发现他身上披着一件袈裟，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咒文，散发着极其恐怖的气息，就像是一只大妖一样。
卢子信的眼中露出一丝骇色，这些咒文他都认识。这是佛门中的律咒，一般是律宗弟子研究。他想起门口石碑上“大律寺”三个字，心中疑惑，莫非这就是那位戒严上师？
素衣并不想留在这里，她感觉心底那种不安感更强烈了。但就在她想走的时候，房间的门突然自己关上了，把他们困在里面。
卢子信拉着她，淡定自若的在老僧面前坐好，问道：“敢问大师名讳？”老僧依旧是如石像一样坐定，声音却传来，“贫僧渡厄行者。”
渡厄行者，卢子信皱眉。这老僧不是墓碑上写的戒严上师？但为什么他袈裟上全是律宗的咒文？行者这个称呼卢子信明白，一般佛门中的僧人外出游历，都会自称行者。
但渡厄又是什么意思呢？卢子信还在思索，老僧说道：“两位既然来了这里，就是与我有缘。不如两位听我说一番佛法如何？”
素衣想开口回绝，但渡厄行者已经自顾自的讲了起来。
“佛在舍衛國……”他的声音有些阴冷，像是寒风一样，一直才吹着素衣的心脏。素衣几乎是把身子全部贴在了卢子信身上，卢子信能清楚的感觉到她身体的柔软。
老僧一说起来，就完全不在乎两人的感受了，他的声音说个不停。卢子信注意到，他身边的素衣满脸痛苦之色，像是在挣扎着什么。卢子信自己倒没什么反应。
他对着素衣施展了一个静心咒，她的脸上才缓和了一些。老僧越说越快，卢子信却把他的经文听的一清二楚。他心里闪过一丝不满，这老僧说的经文叫做《十律颂》，乃是古代僧人最严的戒律之一。苛刻的令人难以想象，禅宗的戒律更讲究随心，随性，卢子信一直不喜欢这篇戒律文。
“若啖犯偷兰遮。啖人骨无罪……”老僧说到这一段，突然停下，他又重复了一遍，“啖人骨无罪。”他的眼睛缓缓张开，卢子信看到，他的眼眶里，分明是一个黑洞，哪里有什么眼珠？
“无罪！”老僧的桀桀的笑起来，声音甚至恐怖。卢子信发现，一旁的素衣全身慑慑发抖，骨骼也随着老僧的声音抖动，像是要从她身体里飞出来！
“闭嘴！”卢子信喝道。老僧还在重复那句话，卢子信一掌打去，他的元力打在老僧的袈裟上，老僧纹丝不动。
素衣的表情越来越痛苦了，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卢子信突然大声道：“无量寿佛，你有罪！”
老僧的声音戛然而止，疑惑道：“有罪？有罪？佛说我无罪！”卢子信冷笑道：“你这是断章取义！佛说的是，一些妖类和人类天性为敌，它们要饿死的时候，吃人的骨头并没有什么罪过，因为它们生来如此，这也是世界的法则。”
那老僧楞了半晌，突然说道：“有罪有如何？我已入地狱，罪可加持我身！”
卢子信指着那老僧道：“想必你就是戒严吧！”
老僧桀桀笑道：“不，我现在已经不是戒严了。戒严活了八百多年，修成第五境咒师，最终还是寿尽而死。我是渡厄行者！”
“渡厄？”卢子信嘲讽道：“自己都渡不了，还渡厄？”他已经能肯定，营寨这副模样都是这渡厄行者搞出来的。卢子信现在也不知道他变成了个什么怪物，反正他的身上既有生气也有死气，十分矛盾。
“我想知道，为什么你身位一代戒律僧，最后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卢子信问道。
老僧的身体还是一动不动，他的声音大笑道：“这是什么模样？这才是解脱者的模样！我精修佛法八百余年，一直到死，也没有见到过西天极乐，但是却能看见地狱！”
他的声音有些怨毒：“无数戒律，我都没有犯过，为什么死的时候还不得成佛！我的弟子，但凡犯了戒律，我都会用最严格的律法惩戒他们，送他们去极乐世界忏悔。我做了这么多，却得不到正果！”
卢子信大概明白了他的经历，这戒严和尚，太过于执着律法，反而心智混乱，产生了魔障。佛经里说，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他就是死前不得开悟，一念化成了魔。
“你本来就错了，所以才得不到正果，为什么还要错上加错？”
老僧疯狂道：“不，我没有错。佛修来世，我这也是第二世，并且，我也会像佛陀一样永生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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