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门后
唐府后院,唐寅忠从辛紫踏出房门的那一刻开始越发地疯狂起来。
邢福几次阻拦不成,因为顾及他身上的伤,又怕自己出手太重,出招难免犹豫不决。
唐寅忠却少了这许多顾虑,只一心想要冲出门去,取辛紫的血救母亲。
刀剑相接,几次交手下来,一方不肯罢休,另一方也不肯放弃,房里紫檀木的桌椅砸坏了好几副,瓶瓶罐罐更是碎了一地。
索性屋子里的人早早被清空出去,邢福在心中庆幸着,又抬头望见唐寅忠有些深陷的眼窝和满眼的戾气,这才惊觉自己此刻面对的根本已经不是那个与自己一同翻越过大半个西边大陆的阿忠了。
回过神来的邢福原本紧紧攥住的右手送开来,弃刀改用拳脚,只为了尽全力控制住失去理智的唐寅忠而又不伤了对方。
唐寅忠执剑一路横竖接连冲着邢福刺过来,邢福左躲右闪,身子灵活摆动着,看似一味被动退缩,实则与唐寅忠的距离越来越近,直至最后与对方擦肩。
邢福瞅准时机果断一步迈出横挡住唐寅忠的去路,双手交握住,以壶口抵住对方剑柄,双璧交叉紧紧固定住对方执剑的手臂。
第一次纯粹力量上的交锋,邢福才感受到唐寅忠手上虚浮,根本是硬撑着与自己一战,他猛地抬头,看着对方道:“你不要命了吗?”
唐寅忠哪里还听得进去半句话,握剑的双手颤抖着,用尽浑身力气要将剑锋朝邢福逼过去。
这样的力度于邢福来说想要抵挡住原本不算什么,可看着唐寅忠脸色又白转青直至如今接近黑紫色,知道他再多耗几分力气,就更危险几分,只得一松手,趁着唐寅忠朝前倒去之时一个翻身转至对方背后,一掌击在他背后。
吃了邢福一掌,唐寅忠跪在地上,口中一口黑血尽数吐出,最后的一丝力气也被耗尽,只勉强撑着身子跪在那里,转头朝邢福看过去,正要开口说话,却被床边传来的另一个声音打断。
“阿忠……”
母亲虚弱却清晰的呼唤声传过来,连同刚才邢福那一掌逼出的体内最后一块郁结于体内的瘀血,终于彻底唤醒了唐寅忠的理智。
他匍匐着朝唐夫人靠近过去,跪在自己娘亲身边,眼中泪光闪烁道:“母亲,你醒了?”
确定唐夫人安然无恙,刚才的意外不过是一场误会,与辛紫的医术无关,唐寅忠应该再无理由加害于她,邢福这才松了一口气,也再无意在这府里多停留片刻,不理会床边母子两人,径直推门出去,却被眼前一幕惊住了。
这院子里服侍的丫鬟小厮的尸体散乱倒了一地,连一个活口也没有见到。
是什么人下手这么狠?而且就在与自己一门之隔的地方,竟然可以完全逃过自己的耳朵,可见来人暗杀技术之精良。
但邢福自然不会去在意或是同情这院中的无辜男女的枉死,他如今只关心一人的性命。
视线扫了一圈没有见到那个身影,他三两步跨进院子中间,开始在堆叠在一起的几个尸体里翻找。
感觉到异样的唐寅忠拿剑撑住身体缓缓来到门边,看到眼前一幕一个踉跄险些倒下去。
看到儿子摇摇欲坠的背影,唐夫人询问出了什么事情。
唐寅忠一面慌慌张张敷衍着,一面快速关上房门,将母亲与眼前一幕隔开。
自己则行至邢福身边,痛心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因为被唐寅忠拖住才没能及时赶出来救人的邢福在翻找了一通确定没有找到辛紫的身影之后正满心恼怒,此时见唐寅忠一副比自己还要失魂落魄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三两步跨过脚下尸身来到唐寅忠面前,一把抓住对方衣领,可看到眼前少年眼中的迷茫和愧疚,到了嘴边的恶毒语言却最终没有说出口,只恨恨朝一边啐了一口,道:“若是今日辛紫有事,我第一个绕不了你。”
这样的教训于唐寅忠而言早已经算不了什么。
若是今日辛紫有事,他自己也不会原谅自己。
这一边两人努力寻着院中残留的线索寻找辛紫的去向,另一头与两人仅一墙之隔的齐王府中,被一路追杀最终逼至一处地下密室沿着暗道走到尽头的阿紫推开上头顶着“药监司”三个字的木牌的破败木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与暗道中一样依靠着间隔的数盏油灯的昏暗灯光照明。适应了里面的光线,辛紫的视线就再没能从房间尽头处的木架上挪开过。
应该说,她紧紧盯着的,是那木架上的人。
木架仅一人高,铁索完美地将架前的人紧紧束缚在其上,丝毫动弹不得。
木架上的人头颅深深埋在胸前,发丝凌乱地覆在脸上,看不清长相,辨不清年龄,甚至连男女也分辨不清。
辛紫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这人的身份——这是一个妖巫。
而让她能够确认对方身份的,是那木架前捆缚着的人的脖颈处插入的那根触目惊心的透明管道里汩汩流出的紫色血液。
管道足有两指粗,一头插进那妖巫的血肉身躯里,另一头则与一梨形的琉璃容器相连,紫色血液一点一滴从妖巫身体里被不断地抽出,落入那容器之中,在这密闭的安静到可怕的房间里发出清脆的声响。
滴答。
滴答。
辛紫紧紧捂住嘴,根本连呼吸也忘记了。
她想要喊叫,想要逃离这里,可喉头哽咽着,双腿如灌了铅一般沉重。
她一步一步朝着那木架上的妖巫靠近过去,看着对方几乎只剩了一架骨架和包裹着这具骨架的暗黄色肌肤的身体,伸出手想要去触碰对方,手指颤抖得厉害,指尖快要碰到那层结满大大小小的紫色血痂的皮囊之时如被什么刺痛了一般猛地缩回了手。
木架后面突然一阵想动,石壁翻转,一扇暗门被打开,刺眼的光线透进来。
“是谁这么大胆子,药监司重地也敢乱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