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七回 欣难抑(三更)

  阳筠怀疑自己有孕,却不知道是否该请医官。
  她本想先跟武承肃说一下自己的猜测,但又禁不住害羞,更怕其实不是有喜,害得他空欢喜一场。
  宫中女子为求稳妥,不少人都是趁机托病,先叫了医官来瞧,证明了有孕在身再宣扬出去。
  阳筠却不敢这么做。
  找了个庸医倒还不怕,御医署那么些个医官,总有人是圣手,能分辨得清是否害喜。她怕的是有人存心加害,提前给她挖好了坑,请了个祸害来给自己问诊;又或者有什么她没想到的地方,无法交代清楚,回头被皇后知道了,趁机暗算于她。
  说到底,她几乎认定是有了身孕,只是防着钱氏和卫氏。与被人陷害相比,她竟没那般害羞了。
  阳筠好容易下了决心,让人去前头打听,看武承肃是否有空,想请他来之后再去叫医官。不巧武承肃今日正忙,估摸着要晚一些才能回来。
  不过多等几个时辰的事,阳筠却莫名焦虑,竟有些沉不住气。
  坠儿、珠儿不免跟着担心,问她究竟为何慌张,阳筠只抿着嘴看她俩,红着脸不肯说话。二人见状,立即明白了几分。坠儿忙问是否要请医官来瞧,珠儿则站在一旁捂着嘴笑,喜得眼泪都出来了。
  阳筠见她二人如此,知道她们已经猜到,忙说尚未确定,要等太子从前头过来,请医官瞧过了再说。
  “如今愈发艰难了,若我真有了身子,以后更要加倍小心。”阳筠示意二人噤声,低声对她两个道,“你们也都要打起精神,一应吃用都要防着点。”
  珠儿眼珠子一转,忽然有了个想法,便对阳筠道:
  “左右八凤殿里也有膳堂,从前为了宫里的膳房统一采办分配,又因着怕失火,这才都教关了。如今娘娘饮食上挑剔,又不定时要吃,更要防着外头做的不干净,不如请了太子殿下示下,重新开了罢?”
  坠儿点头称是,附和着珠儿说要开膳堂。
  阳筠却没立即答应,而是低头琢磨了起来。
  重开膳堂要重新安排殿中人手,又要有人值夜,又要专人负责,且究竟派了谁去,能否保证妥当,都是很麻烦的事。钏儿见膳堂开了,不知道会不会着急,影响身体恢复。
  且八凤殿的膳堂开了,其他各宫各殿若要纷纷效仿,可怎么收场?
  阳筠重重出了一口气。
  这些倒还不算大事,解决起来并不难。如今的难处在于,若她果真跟武承肃讲了,八凤殿的膳堂一定会再开,但如此一来未免太过惹人耳目。
  卫氏与钱氏知道她有意提防,难保不会狗急跳墙,生出什么大的事端。而这样一来就是摆明了宣战,钱皇后与武承肃怕就真的要撕破脸了。
  阳筠沉思不语,她虽更倾向于开了八凤殿的膳堂,但这事还要武承肃决定。
  过了约有小半个时辰,出去打听的小内侍来报,说崇明殿的议事已散,太子殿下去了崇文馆。
  阳筠只看了坠儿一眼,甚至未及开口吩咐,坠儿竟立即会意,点了点头便转身出去,请了常安跑一趟崇文馆。
  常安低声问要如何禀报,坠儿只说阳筠想问太子殿下要些香料。
  “有几味是极贵的药材,娘娘不好托医官找来,且医官未必拿得到上好的。”坠儿悄声对常安道,“你就说娘娘想要麝香,还有其他几味记不清了,请殿下有空再来。”
  常安觉得奇怪,却不敢多问,答应着就往崇文馆去了。
  坠儿回到内室,把方才的话如此这般地给阳筠讲了,倒教阳筠又羞红了脸。
  从前因觉得好笑,阳筠曾把武承肃送香料,却有意少给了麝香的事,说给几个陪嫁的侍女听,没想到坠儿倒记得这个典故,如今还派上了用场。
  也不知道这暗语武承肃能否听懂。
  崇文馆里,武承肃有些手足无措。
  暗语他听懂了,但他以为阳筠已经叫了医官去瞧,如今不过特意知会他一声。然而才高兴了片刻的工夫,武承肃便回过神来。
  若果然请过医官,那么早就有医官来报喜,来请他的内侍也必定开口就是恭喜,巴不得讨些赏赐。
  武承肃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常安,见他一副心虚的模样,分明什么也不知道,唯恐这个说法请不动他走这一趟。
  他定了定神,虽然分明急得不行,却还要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耐着性子又翻了一页书,这才起身说去八凤殿。
  丁鑫在旁看着,虽不知殿下为何着急,但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的。见武承肃装模作样,丁鑫不禁觉得好笑,却哪敢真的笑出来?
  武承肃抬脚就走,脚步又不受控制,走得飞快,丁鑫赶忙挥了挥手,示意常随侍的几个内侍跟在后头,一同往八凤殿去了。
  才到八凤殿,武承肃便直奔着内室去了。
  阳筠正心神不宁,坐在胡床上发呆,见他进来,笑着就要起身。
  武承肃几个大步走过来,一脸关切地望着她,眼中有难掩的喜悦。
  阳筠看了看坠儿,坠儿略一颔首,把内室里服侍的宫人都带了出去,自己也退了出去,并虚掩了内室的门。青天白日的,大家都忌讳着,没的说二位殿下独处,还要把内室的门关严的。
  “可请医官来瞧过了不曾?”武承肃问得直截了当。
  “还不曾叫医官来瞧。”阳筠抿了抿嘴,低着声音道,“只是近来身子总是不对,有此疑惑,有心先找医官瞧过,再去知会殿下,又不知哪个医官擅长妇科,怕找错了人。”
  武承肃闻言便知她担心何事,他当即唤了丁鑫进来,教他亲自去御医署请一位孙姓医官。
  “这位孙医官从前竟没听过,可是常来东宫行走的么?”阳筠好奇道。
  “倒是不常往来东宫。”武承肃笑道,“不过算得上是相熟的罢了。”
  阳筠愈发好奇起来。武承肃素来对医官严苛,她还以为是因为郑氏的事,令他对所有医官都存了偏见,没想到竟还有个相熟的,且让他如此信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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