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八回 积思虑

  阳筠这才让阳筱起身。
  阳筱犹豫了一下,似乎不愿起来。
  “你有心自苦,莫不是还看不开么?如此倒是对叔父不尊重了。”阳筠轻叹道,“叔父并未怪你,阳楌心里虽过意不去,到底没反过来也做些伤害你的事,从今你只需做好当做的事,不要再如从前那般任性就好。”
  阳筱闻言果然起了身。阳筠留她在东宫用晚膳,也被阳筱推辞了。
  “筱儿再多坐片刻,陪姐姐说说话就好。”阳筱低声道,“世子本就觉得身份悬殊,时常忌惮着,我若在东宫领了饭,他心里怕是又要难受了。”
  阳筠听说,便也不再留她,只劝她回去与武承训好生相处。
  “我瞧着宁王妃那人心思缜密,府中大小事竟似她拿主意。”阳筠轻声劝道,“她倒也像是个可靠之人,你讨好了她才是要紧。”
  阳筱微微点头,答应了一声。
  阳筠见她仍时时失神,心中颇不放心,忙又说了一句:
  “你这般心不在焉,今日回去,定要惹人疑心。若旁人问你,大可一笑置之,不需要多说什么;倘若宁王妃相问,你便只说叔父亡故,旁的一概不用说,她自然也不会追问。若她生疑,你便说叔父是自尽,不好宣扬。”
  至于宁王府中的事,阳筠倒有耳闻,听说阳筱做得都还不错,她便也不急在此刻问阳筱,阳筱方才已经认错,此时还是安抚她的情绪为上。
  叔父的死对她俩都是个打击,尤其对阳筱而言,怕要许久才能恢复。便是阳筱有心利用宁王府,如今怕也没那个心力。
  阳筱又坐了半个多时辰,姐妹俩人感慨一番,又哭了两回,之后她便辞了阳筠,出宫回宁王府去了。
  一路上阳筱都闷闷不乐,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摘星、采月两个在车里侍候,心中不禁好奇,却又不敢想问。
  直到外头小厮说已到了宁王府的街上,阳筱才定了定心神,正了颜色,恢复了素日的从容。
  因着高阳王主的身份,阳筱出入走的都是正门。才下马车,便见仇府的车停在东门。她站住了脚,往东边望了一望,却先不说话。
  待进了门后,阳筱才问正门上的小厮道:
  “仇公子来了?”
  “回夫人,仇公子来了有小半个时辰了,说是来请世子爷出去喝酒。”小厮恭敬道。
  “有小半个时辰了?”阳筱有些意外,随口问道。
  “正是。”小厮弓腰低头,不敢瞥阳筱一眼,低声道,“世子爷把仇公子请去了书房,如今还没出来。”
  阳筱闻言不语,嘱咐婢女看着,若武承训出去了,回头告诉她即可,自己径自去了上房给马氏问安。
  马氏彼时正在内室做针线,见阳筱来了,便把手里的活计放下。
  她一眼看出阳筱哭过,瞧着阳筱没什么精神,便问发生了何事。
  “是身子有恙,还是承训胡闹了?”
  别说武承训不是胡闹的性子,他便是闹了,阳筱也不好来跟马氏告状。且阖府都知道她今日奉召去了东宫,马氏如此问,分明是怕她在宫里受了什么委屈,又不好议论东宫,这才绕着弯子打听,实则是避重就轻罢了。
  “世子待儿很好,母亲莫要多心。”阳筱勉强一笑,道,“今日进东宫,听太子妃殿下说高阳国主薨逝,一时伤感,哭了一回。”
  马氏听说阳曦亡故,自然安慰阳筱一番。关于阳筠为何私下里叫了阳筱入宫,她倒也没太多心。
  高阳国主忽然薨逝,其中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原因。就算阳曦果真是意外或是因急病暴毙,如今讣告还没到临水,阳筠也不好让人把消息递进宁王府,倒是叫了阳筱过去,两姐妹私下里说说,似乎更为恰当。
  阳筱见马氏并未多问,自然也不多嘴,想着只说两句阳曦如何善待她的话,糊弄过去也就是了。
  哪想到她才刚回忆阳曦的好,泪便滚了下来,怎么也止不住。
  马氏过意不去,忙携了阳筱的手,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了,取出帕子给阳筱拭泪,柔声安慰了半天。
  阳筱心中愧疚难耐,马氏越是安慰,她哭得竟越凶,倒把马氏唬着了,颇有些不知所措。
  过了许久,阳筱才又止住泪,跟马氏道了歉,又致了谢。马氏嘱咐她回去休息,阳筱便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回自己房中去了。
  摘星、采月两个跟在后头,大气也不敢出。
  直到这会儿她们依然迷迷糊糊,不知发生了何事,见阳筱伤心,二人也不敢劝上半句,唯恐言语不当,劝说不成,倒变成了火上浇油。
  阳筱暂时不想告诉她俩。
  旁人不知道究竟,这俩人对她的所为可清楚得很,自己查了什么、信中写了什么,俩人都有份参与。若教她们知道了阳曦自刎的事,难保她们不会心慌、心虚,把事情漏了出去。
  左右高阳的消息过来也要月余,阳筱正好有时间想想如何封住她二人之口。
  为了自己过得安稳,也为了不给姐姐抹黑,她不得不对二人威逼利诱。具体怎么应对,阳筱倒要仔细想清楚了。
  杀人她是不愿的,并非不敢,而是不愿。
  且不说二人对她还算忠心,做事也勤勤恳恳,便是她俩人糊弄差事,阳筱也不愿意随便害命。
  要真的说杀就杀,她和那些她看不上的人,譬如周道昭,或者高氏,也没什么两样了。
  更何况,倘若要找人处置了摘星、采月,那买凶便又成了一个新的把柄,难保不会再生事端。想要一再地遮掩下去,把柄只会越来越多。
  这等蠢事,阳筱不屑为之。
  最不济,待高阳国丧的消息入燕,她再照着讣告所言说了,推说阳曦是意外或因病身亡,也就罢了。二人心中也有愧疚,更怕教人知道她们背叛原主,会死无葬身之地,当不敢随便说漏了嘴。
  心思甫定,在书房外看着的婢女便来禀告,说仇灏已经走了。
  “世子爷并未跟着出去,还在书房里头读书呢。”婢女笑道。
  阳筱让人赏了她一把钱,打发她下去了。
  这武承训果然又如此恒心,为了读书连吃酒都不去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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