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八回 勤探问

  沈夫人与青英彼此心中明白,只是许多事关系太大,即便有千言万语也不能出口。
  之后的日子里,五娘子正日吃斋念佛,四娘子解了禁足后也稍微收敛,沈夫人夫人见家中安定,便只留心年节下的琐事与周纪那边的情况,旁的事倒不太放心上。
  因是年下,不少人要休冬假,有的甚至要返乡过年,周绎便主动请缨,帮忙巡视治安。
  周绰见了,便时常说要跟周绎一齐出来,周绎也不拦着,答应得十分痛快,当真让他在旁跟着学习。不仅如此,周绎还会把宝儿也带上。
  宝儿心中清楚,不禁十分感激,学起来的架势倒和周绰一般认真。
  凭着二公子提携,来日他总能有个更好的出路,不至于一笔银子就把他打发了,更不会说一把年纪了还被逼着净身做太监。
  魏国这边倒还罢了,高阳国这个年自是不好过的。
  才给阳曦烧了百日便是除夕,哪有一个能提起精神来?
  阳楌自不必说,阳杺也恹恹的。
  阳枍原本还有些兴致,后发现整个王宫里头连个彩灯都不挂,难免有些失落。他彼时已隐约懂事,偷偷问过落霞几次,便也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不禁又是烦闷又是伤心,却也无可奈何。
  阳槿那里更是不好。她容不得旁人说高氏,知道高氏不好,自己心里却有个坎,始终还是迈不过去,一旦见了高氏就忍不住黑着脸。即便是除夕、新年,阳槿也只按规矩磕了头,陪着守了岁,竟是一句话也懒怠说的。
  高氏心里就不痛快,但此前阳楌偶尔提及,说阳槿见她与阳曦吵架,疑心是高氏惹了阳曦。
  “请母亲宽恕槿儿不敬之罪!”阳楌说这话时没怎么抬头,看不出他是否也有怨恨,“槿儿毕竟还年轻,过阵子懂事了自然就好了,会来跟母亲请罪的。”
  高氏有些不宽恕她,却因心虚之故,不得不耐着性子。
  何况她一直溺爱几个子女,别说此时她自己心虚,便是高氏理直气壮的时候,也不敢伤了几个孩子的面子。
  尤其如今阳曦已死,又偏与她有关,若她不知收敛,只怕几个孩子心里会更厌弃于她。
  说到底,高氏觉得只有阳枍敬她,最听她的话。其他几个孩子也不知怎么,从前和那个阳筠一条心,后来又都偏着父亲,竟好像不是她高氏亲生的一般,遇事全不先替她着想。
  自此,高氏愈发溺爱阳枍,而阳枍本来略得约束的骄纵性子渐渐地又显露一些出来。
  燕国,临水。
  八凤殿里,阳筠左思右想,终还是亲笔写了一份礼单出来,避讳阳曦祭中,几番删减才拟定。待武承肃看过,便着司礼太监照着单子准备,令教重新抄写一份礼单,一并送去给高阳。
  押送馈仪的队伍冬月出门,赶在小年之前便把东西送了过去。
  阳楌收到东西后,寻思了半晌,还是照旧回了礼。只是珠玉、彩缎一类两边都有忌讳,礼物比往年轻了许多,倒也没人挑剔。
  若是在往年,高阳早也遣了人送礼过来,断不会说阳筠的礼过去,阳楌那边才想着回的。一来他心走马上任,于送礼的路程、时候把握不准,所知确实有限,二来阳楌本想与阳筠姐妹断了联系,哪想到阳筠还如往常一般。
  且看那礼单,可知阳筠分明忌讳着阳曦之死,倒没说装作浑不知情,阳楌也不好不收——总不能当着外人面打阳筠的脸罢?再者说,阳曦之事即便赖上了阳筱,似乎跟阳筠也没什么关系,阳楌不愿做那种迁怒旁人的小人。
  阳筠这边是正月十五过后才收到了高阳的回礼,此前她难免有些不安,偶尔想起此事也是提心吊胆。
  然而最让阳筠心中不安的,却不是高阳国的态度,而是开朝立世子一事。
  消息出来之后,连续几天阳筠都是郁郁,后命人加强八凤殿戒备,更细细排查了一边服侍及行走的宫人,略觉有些不妥当的都换了一遍,打发到别处做事去了。
  如今武存瑄便是众矢之的,更何况明枪易躲,暗箭从来难防。
  阳筠偶尔也会自嘲,觉得自己太过小心,几乎有些“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意思,武承肃却只笑着安慰她,言明当下不稳,牡丹饼等事又没查清楚,再怎么小心也不为过。
  他不这么说倒还罢了,非要这么安慰阳筠,倒像是鼓励她一般。段良媛每次往这边来时,都不免跟着感慨,同样嘱咐阳筠要小心。
  “东宫虽比皇宫好些,可也只是好些罢了。”段良媛轻叹道,“说到底还是一样的。最不缺的,就是淹死的宫人和夭折的孩子。”
  他二人都这般态度,阳筠自然更加谨慎,不说变本加厉,却也没有丝毫要收敛的意思,直到把八凤殿的人细细排查了两遍才稍稍安心。
  阳筠虽劝武承肃莫要冤枉了丁鑫,自己心中却也有些怀疑,可又怕问得太多让丁鑫疑心,惹背后之人有所防范,甚至杀人灭口,不过偶尔出言试探罢了,更多的时候还是察言观色。
  之后的日子里,阳筠便偶尔试探丁鑫,问他二位兄长都是怎样的人,与二位兄长关系如何,又问丁鑫可会思念家中父母。
  武承肃听了便只由着她问,甚至偶尔会像玩笑一般,也跟着问丁鑫两句。
  丁鑫起初不疑有他,腊月、正月里头,阳筠问他的次数也不多,因此虽觉得阳筠的话比平时多些,到底没太疑心,阳筠他两个问什么,丁鑫也便答什么。
  提起家中父母时,丁鑫不禁苦笑,道:
  “说起来,奴婢也是个不孝的。当初奴婢先入宫,二哥反被留在家中,奴婢心里便不舒服,这么些年只打听了二人过活如何,再就是每年托人送些银两回去罢了,多的竟没细问。”
  阳筠闻言正色道:
  “毕竟是你生身父母,便是有甚错处,总有生养之恩。多给些银钱自然重要,得空了还是托人带话回去罢!”
  丁鑫听了唯唯应诺。
  武承肃面上一动没动。(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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