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凶性

  恢弘的九层仙塔是仿若神迹般的存在,而一层的空间之大超乎想象,少说有五千亩地那么大,一眼望不到尽头。
  甄实在放眼望去,发现自己置身在一个梦幻般的空间。
  四壁和地板不知道是由什么材质制成的,以纯白为基色,晶莹润泽,如玉如晶,一眼望去可以清晰地看到外面的世界,站在一层的地板上,一低下头就可以望见数十米高之下的朔望平原,城镇、田野、森林,纵横交错的大道,还有波涛滚滚的通天河。
  时而,四壁和地板会变得模糊,于是一切像是蒙上了一层薄雾一般,散发出绮丽的光带盘旋来去,恍若北极光一样毫无规律,看起来像是深海里嬉戏的飞鱼,灵动得如有生命。
  天色渐晚,仙塔内逐渐变暗,可没过一会儿,便有许多点着的蜡烛悄无声息地飞了出来,不错,它们在飞着,像是闪耀的群星,永远燃烧不尽一般,盘桓在一层的半空中,照亮了每个角落。
  甄实在心跳如撞,惊得麻木了……哥这是上天堂了么?不,天堂未必有这里神奇。
  “一层是炼体境弟子的修行区域,有四大分院、藏书阁、演武场、食堂、宿舍等等,弟子众多,也最热闹。”
  已经习惯二层生活的马保启见到甄实在那惊呆的青涩面庞,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走进这里时也是这般,不禁动容,忍不住眉飞色舞地指点起来。
  甄实在本着多看少说讨人喜的不二准则,点头含笑听着,没有多问。
  穿过长得令人窒息的走廊,前方出现一个聚集了很多少年少女的地方,排着很长的队伍,这些人着装不一,风格各异,好像是来自不同的地方,他们的神色有些奇怪,有的紧张地直冒冷汗,有的则是急得面红耳赤,有的神态洒然,与众不同。
  长龙队伍之外,还有众多成年人在观望,他们好像是那些少男少女的亲族,脸上弥漫希望和焦躁交织的神色。
  甄实在见过那种表情,就像是等待自家孩子走出高考考场的家长们一样。
  这里是分院处。
  前来九荒拜师的人,首先须到分院处报到,接受天资检测,天资合格者将会留下,反之则会淘汰,而不同天资的人将被分配到不同的学院,也就是四个分院里。
  这天资,有先天和后天之分。
  先天天资最重要,有三种,分别是血脉,灵根,元神,全是与生俱来的天资,只要你有一样,你就是抢手的人才。
  至于后天天资,就是那些没有先天天资的凡人,通过修行和历练后,表现出异于常人的天赋,也就是大家口中常说的潜力股。
  九荒门的四个分院正是以四大天资为基础建立,分别是血脉院,灵根院,元神院,天赋院。
  像马保启,他就是灵根院出身。
  马保启看了一眼长龙队,随口介绍着,然后他径直穿过人群,来到一位须发灰白的老者面前,这位老者正是负责检测报名者天资的人,把甄实在往前一推,轻咳一声:“莫大先生,二层弟子马保启引荐凡人甄实在入门。”
  众人发出惊呼,纷纷侧目。
  甄实在以为大家在抗议他们插队了,心下有些紧张,回头扫了一眼,顿时一呆……哎呀,大家怎么用羡慕妒忌恨的目光看着我,老子又没中奖。
  莫大先生盘膝坐地,目光凌厉,他似乎全然不在意插队的事情,只是深深地看了甄实在一眼,面无表情地说:“滴血在石鸟上。”
  莫大先生的旁边有一头半人高的石鸟,看起来不像是雄鹰,更像是鹦鹉,仰头朝天,喙口大开,甄实在之前看见那些报名者都是咬破指尖,滴下一滴血进鸟嘴,于是有样学样,狠狠一咬,咬破自己的食指头,挤出一滴血送进鸟嘴。
  新鲜的血滴一进入鸟嘴,石鸟的头忽然变了颜色,它的血肉重新焕发生机,羽毛舒展蠕动,鲜活得就好像真地活过来一般。
  “哇嘎嘎,好难喝的血。”
  石鸟忽然说话了,着实把甄实在吓了一跳,凝目一看……天呀,这石鸟竟然真地活了!
  石鸟的脖颈一下仍然是石头身体,但整个头部却跟放大镜下的鹦鹉头一模一样,很是灵动,就连学舌的声音都是鹦鹉嗓子。
  “哇嘎嘎,这是谁的血,太难喝了,到底吃什么长大的,一股土骚味。”石鸟一开口就说个不停,言语不善,声音还挺大,一传开,所有的人都是捧腹大笑。
  “土骚味,哈哈哈……”
  “土骚味,那不就是没有血脉,没有灵根,没有元神,三无凡人咯……”
  许多人笑弯了腰,看着甄实在,神情蔑视,冷嘲热讽。
  马保启似乎没料到甄实在的天资如此之差,竟是个三无凡人,先是一呆,接着脸色变得格外难看。
  甄实在是个实在的人,哪能吃这亏,火气上窜:“死鸟,你骂谁土骚呢?”一拳轰出去,打在石鸟脸上。
  轰啦!
  石鸟吃了一拳,脖子九十度扭弯,惨呼中,下半身的石身蓦然开裂出一道道裂纹。
  洪荒凶煞之气,蓦然喷薄而出。
  一层的所有人,无论是凡人还是修行者,在这一刻,都骤然感受到庞大的压力,犹如千斤压顶,十分可怖。
  莫大先生神色大变,大喝一声“孽畜”,声如雷霆,一喝间,双手迸发亮光,扑向石鸟,一把扼住它的脖颈,须臾之后,石鸟身上的裂纹弥合如初,整个鸟头也变回原样,成为呆板的石鸟。
  那可怖的压力转瞬消失。
  尽管那洪荒凶煞之气只出现瞬息,但众人如做了一场漫长的噩梦,冷汗如雨,在压力消散后,他们浑身一松,都是大口喘气,面白如纸,心有余悸。
  “石鸟,敢惹老子,信不信我把你红烧了?”
  甄实在还在冲石鸟发火,说来奇怪,刚才发生什么,正在气头上的他完全没注意到,那股突如其来令所有人都变色的可怖压力,他根本就没感觉到。
  马保启吓坏了,一把扯过甄实在,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压着他一起跪倒:“莫大先生,这少年来自山野,举止粗暴,万望见谅。”
  莫大先生表情凝重,他压根没听马保启说了什么,心中只在思考一件事,究竟是什么促使石鸟突然暴躁?
  这石鸟本是洪荒遗种,凶煞无比,为九荒门抓捕后禁锢在石身中,渐渐洗去它的凶性,数百年来,石鸟非常安宁,并成为九荒门筛选天才的探测仪,莫大先生陪伴它多年,对它的脾性了如指掌,谁能想到,石鸟还隐藏着如此恐怖的凶性未被洗去。
  事出有因,莫大先生心中一动,忽然转向甄实在。
  难道是这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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