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送行
夜，大桑城天守阁中，土岐赖艺此时早已经安睡，身边，一名艳丽的女子侍寝在旁，看过去，却是之前斋藤道三过来那次，跳舞的诸女中最漂亮的那一位。
好吧，天晓得这位土岐赖艺到底是神经比天粗还是脑子里面装得都是那个啥，在被自己的头号家臣逼迫隐居后，竟然还能快乐的和美女玩耍，这得有多么宽阔的心胸才能办到啊，嗯……最起码，得比太平洋宽吧？
只是可惜，虽然软玉在怀的土岐赖艺睡的很香，但显然，今天并不是他睡觉的好日子。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武士慌乱的跑到土岐赖艺的房间外面大喊着，“不好了！主公！大事不好了！本城已经完全被敌军包围了！”
那声音，简直能把天花板震下来，而可怜的土岐赖艺显然也没有天塌下来也能安睡的本领，很无奈的被吵醒了。迷迷糊糊中，他不爽的随口说道，“我已经将美浓诸事全部托付给了道三，有什么大事发生，交给他处理便可。”
呃……这老小子真的听清楚内容了吗？而且斋藤道三刚刚逼他隐居，如今他却依然能说出这种话来。好吧，难道这就是所谓的道三虐我千万遍，我待道三如初恋的好基情？
说完，土岐赖艺理都没有门外的可怜虫，搂着同样被惊醒的舞女就准备再次入睡。好吧，这老小子别的优点没有，但这泰山崩于前依然不动声色的心态，确实值得学习。只是想想土岐赖艺之所以这样，完全是因为不断被兄弟儿子反叛而练出来的，一阵淡淡的忧伤就不禁浮现在心头。
“主公！敌人就是斋藤道三！”听到土岐赖艺的回答，那名武士破门而入的心都有了，不过他还是强自压下这个冲动，继续大声喊着。
话音一落，就听到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唰！”的一声，房门打开，穿着**的土岐赖艺一脸惊恐的看着这名武士震惊的问道，“什么？！敌人是他？！”
看到武士慌乱的点头应着后，土岐赖艺连滚带爬的跑到了展望台前向外看去，只见无数的火把在夜色中不断晃动着，根本看不出有多少的敌人。但这些并不是土岐赖艺关注的重点，他目光飞快的寻觅着，很快，那刺眼的波纹旗让他的心瞬间落到了地狱之中。
“玩真格的啊……”土岐赖艺呆愣的看着那面波纹旗低语着。呃……难道这老小子觉得之前斋藤道三逼他隐居这件事，只是因为吃太饱没事干，跑来和他开玩笑的？
“怎么办……”土岐赖艺喃喃自语着，不过刚说完，他猛地转过身大喊起来，“快收拾东西！快！画笔，画布，画像都别忘了！全放在一个盒子里面！”好吧，看样子他压根就不打算抵抗了，只是这个时候都不忘记他的那些画，真心是所有画家的榜样啊！
喊完，土岐赖艺不断来回乱跑着，口中不断喊着，“镇定！别慌张！”难道这老小子不知道最慌乱的就是他吗？
而在土岐赖艺准备跑路的时候，城外的部队也开始准备进攻了。一身帅气的甲胄，赤兵卫骑着马慢慢渡到了众军的最前面。别说，此时的赤兵卫，还真有点大将的样子，不认识他的人，绝对不会认为赤兵卫平时只是一个喜欢偷懒的糟老头子而已。
“找到殿下之后，不准伤害他！直接将他带到我这里来！”赤兵卫大喊着，喊完，一举手中好像是指挥棒的东西又是一嗓子，“冲啊！”
随着一声令下，无数足轻武士从赤兵卫的身边冲进了大桑城内，虽然城内依然有不少忠于土岐家的足轻和武士，但因为斋藤道三的反叛而士气降到了冰点的他们，加上斋藤军这边的兵力远远超过大嗓城内的守军，战争甚至在还没打响之前就已经结束了。
斋藤军毫无阻拦的冲进了大桑城天守阁，只是可惜，如今的土岐赖艺，早就带着小姓，美女，珠宝还有他的画，从密道中逃出城外了。
一路亡命奔逃，平时被酒色掏空身子的土岐赖艺几乎爆发出所有的小宇宙，愣是在家臣的搀扶下，用极短的时间逃到了木曾川。
木曾川，贯穿整个美浓和尾张的一条川流，也养育了肥沃的尾浓平原。不过土岐赖艺跑到这里，可不是来求**的，而是为了逃到织田家。嗯？土岐氏不都是喜欢往越前朝仓家跑吗？咳咳，没办法，如今朝仓家已经有了土岐赖艺的兄弟土岐赖武和他的儿子土岐赖纯了，甚至土岐赖艺自己的儿子土岐赖秀也跑去了那里。
而这三人，可都和土岐赖艺有仇的说，所以哪怕土岐赖艺再笨，也不敢往朝仓家跑啊。而尾张的织田家，显然就是另外一个好去处了。实力强，同时又和斋藤道三打过很多次交道，显然那里是土岐赖艺最好的选择。好吧，其实也是唯一的选择了，毕竟早些时候，斋藤道三就已经和近江的六角家，飞驒国的姊小路家结为了联盟，虽然是以土岐家的名义结盟的……
此时天色一晚，但不知道为啥，岸边却依然停着一艘小船，穿上，一名披着草衣戴着斗笠的老人正坐在船上喝着酒，他的脚边，穿着破旧衣服的两个小鬼躺在那里似乎已经睡着了。
“船家，我们多付你钱，快送我们渡河！”跑在前面的土岐家家臣大喊着，得到船家的同意后，众人连忙上了船。谁也没有发现，躺在那边睡觉的其中一个小鬼，身体突然抖动了一下。
急速流动的木曾川上，一条孤舟正不断向下流的尾张国划去，挂在船头的一盏油灯，勉强照亮了周围。
“各位，真是麻烦你们了……”土岐赖艺呆坐在船上突然哀伤的说道。听到这番话，他的家臣侍女还有爱妾连忙跪了下来，主公向家臣道歉？这哪里是他们敢承受的呢？哪怕如今土岐赖艺已经落到如此田地。
只是土岐赖艺似乎没有看到他们的动作一般，依然在那自顾自的哀伤着，“我信了不该信的人，才落到如今这个地步。回想起来，当年那人作为卖油商人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身边许多人都劝我要提放他。若是听取了他们的意见，我也不会有今天的这个下场……”
土岐赖艺越说越难过，最后甚至哽咽了起来，“现在后悔也晚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虽然土岐赖艺算不上一名合格的大名或者武士，但这次，他确确实实的被狠狠的伤害了。不单单只是因为自己的领地被夺，更是因为自己最信赖的家臣背叛了他。
不知过了多久，船靠岸了，土岐赖艺在家臣的搀扶下匆忙下了船就准备继续赶路，却被船家给叫住了，“等一等！”
“啊？抱歉！忘记给你钱了。”一名武士说着，一边掏着钱一边走向船家。或许是因为已经到了尾张境内吧，他们的心情也跟着放松了。
“我要那位大将亲自像我道谢！”船家的话一下子让所有人都愣住了，要知道这个时代等级可是非常严格的，一般的船家，哪里敢这么和武士说话？哪怕土岐赖艺已经落魄如此，但他的身边，可还有数名持刀武士呢！
就在他们愣愣的看着船家不知所措的时候，船家缓缓摘下了头上的兜里，“主公……不道别后再走吗？”
“你是……道三？！”土岐赖艺听到船家的话，目光疑惑的看着他，在朦胧的月光照射下，那张熟到不能再熟悉的脸出现在他的眼前。
“正是道三！为送主公一程，道三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斋藤道三恭敬的低声说道。
“刚才在船上，主公您说是因为信了不该信之人，才落到如此境地，这可大错特错了！”斋藤道三也不理会岸上诸人因为自己出现给引起的骚动，自顾自的说道，“主公您作为美浓守护，在这乱世之中十几年的时间里，一直过着酒池肉林的生活。就算没有我，迟早有一天，有能力的人也会反对你。”
土岐赖艺呆愣的听着斋藤道三的话，脸上充满了羞愧和悔恨。
突然，斋藤道三跪在了船上，看着土岐赖艺伤感的说道，“如此长久深厚的情谊，臣，永生铭记于心！”说完，斋藤道三猛地站了起来，“那么，就此作别了！”
看着远去的斋藤道三，直到其消失后，土岐赖艺突然跪倒在了地上，表情傻愣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船上，一直在装睡的修罗丸和归蝶终于坐了起来，只是他们却没有出声，只是呆呆的看着斋藤道三的背影出神。“父亲大人……似乎忽然老了很多……”修罗丸心中有些伤感的想着。
“父亲大人，您心中也是充满愧疚的吗？”归蝶心中暗想着。她很是难受，刚才的对话以及斋藤道三的神情，让年幼的归蝶深深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乱世的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