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你!去!死!
奉义赞赏地点了点头,一指将那代替他死去的那个弟子的尸首推到山洞内壁上。
“商墨允,师父说一定要多谢你成全他和荣烨的缘份,所以,他老人家也准备送你一份大礼!你睁大眼,仔细瞧瞧,这人到底是谁?”
商墨允心中一惊,顺着奉义的指引看向那名被打死的弟子。
奉义一把揭下他面上的人皮,一张熟悉到极点的脸便映入眼帘。
紫红的脸膛,吊梢眉,唇色乌青且厚。
王大嘴…
一起蹲在寒窑外守护过浅若,一起去酒铺喝得酩酊大醉,几次三番伸脚想绊他出丑,嫌弃他不会说话只会呜呜叫,却又肯替他在苏浅若面前说他好话的王大嘴。
“我答应赔给你的新裤子,浅若三个月前就已经做好了,一直没来得及给你。我一直以为你们只是被人烧了房子赶出了业城…是我太笨了!”
商墨允低低地笑起来,这笑声悲怆而懊悔,他缓缓的,缓缓的抬起头来。
那一双完全墨化、如永夜一般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盯著奉义。
奉义被吓得一颤,强撑着安慰自己道:“师父转生之时曾在轮回通道之中望过你一眼,却没能看透你是什么东西,只推测出你蒙蔽了天机,不能沾染凡间因果。
你强行改了苏浅若的命数,如今你又杀了人,还是与你休戚相关纠缠颇深的人。
商墨允,你不用虚张声势吓唬人,只怕现在你能维持着你这人身,都已经极为勉强了吧?”
“你!去!死!”
忽地,商墨允从牙缝之中,冷冷地迸出了这三个字,奉义只感觉到眼前一黑,全被一股扑天盖地的威压卷入了一片漆黑的世界之中。
“王毛儿和玉娘在哪?”
奉义僵硬地张口,“丹房。”
“将你的身份告诉龙虎山的弟子,令他们速速撤退,并释放王毛儿和玉娘离开!”
奉义顿了一下,眉宇之间出现一丝挣扎之色,似乎很快便要苏醒过来,商墨咬着唇逼退喉间的血意,瞳孔之中的墨瞳开始涣散。
“你干什么?”张悟能察觉到不对,掌教与那妖物纠缠的时间似乎过长了。
商墨允重重地闭上双眼,又腾地睁开,眼圈开始泛起血色。
奉义再次被压制住,转身对着龙虎山的弟子一五一十地道出了事情的始末。
众人哗然,握着桃木剑和符咒的手紧了两下,然后齐唰唰地摇了摇头,大叫着这不可能。
“天师在三百年前便断了传承?这三百年在三清山的是乌孙国邪修秦守?”
“甚至掌教都是乌孙国的暗教杀手头头?不,这一定不是真的!”
“掌教还关押凡人,然后用凡人替死?”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张悟能扑上前来,摇晃着奉义真人,泪流满面道:“师父,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师父,你是不是被这妖物控制了心神才会说出这样违心的话?”
商墨允挥袖,伸手将张悟能从奉义真人身上扯开。
奉义真人眨了眨眼睛,笑呵呵地对着张悟能道:“悟能乖,别怕,师父只要一点血,只要一点血,你别动。”
张悟能一下子呆住了。
商墨允一把扣住张悟能的手,半晌才松开,随即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惋惜地道:“天生灵根,五行俱全,若不是被奉义取血过度,百年可堪大道…”
张悟能看向奉义,希望他能否认商墨行的说法。
奉义中了商墨允的真言咒,心神又被压制,又如何说得出否定的话来。
“不疼的,只要一点点。一会师父给你多吃两碗饭,然后让厨房给你多加俩鸡腿好不好?来…”
张悟能终于记起了这一幕,这无数相似的一幕。
在七岁之前,他一直被养在奉义的房中。
每天,都要被取走小半碗血,然后奉义就给他俩个鸡腿。
七岁之后,师父每隔一段时间便会以传秘法的借口宣他去静室,然后每一次他都会昏睡,醒来之后除了饿还是饿,整个人也很虚弱。
他一天要吃十餐,是龙虎山闻名的饭桶小师弟…
他明明对那些法术一看便能领会,却始终停留在中下的水平。
“师父…”张悟能倒在地上,面色惨白,心痛难当,如同负伤的野兽般嘶吼着。
众弟子面面相觑,畏惧地退开了好几步。
先前还围拢在奉义真人身边喊打喊杀,气势汹汹的龙虎山弟子们,此刻尽皆视奉义如洪水猛兽,生怕离近了会被他咬上几口,落入像张悟能一般的悲惨境地。
商墨允三人身前立马显得空旷起来。
“秦守觊觎荣华兽,施计骗了战无明进入初禅天,利用荣烨与张心桐之间的旧事说动了战无明,然后又引我们进入静雪幻境之中,又一路留下迷香蝶引领初禅天界王和十万大军前来。
战无明断后战死,秦守夺了战无明的造化,其实不是为了嫁接给荣烨,是想恢复自身的灵力。”
“也许在那个时候,正是因为我出手修补了法阵,令她失去借融魂之机夺取墨莲混沌之力的机会。她才会铤而走险,引着墨莲去临我身上的那个古字。
她没有料到古字的威力是墨莲也无法抗衡的,所以重创了神魂,之后便一直没有能力再作崇。”
“可惜战无明一世英雄,最后死于这样一场阴谋。
甚至伴他数百年的建木也因要完成他的心愿,自爆了灵魂为我们争取一线生机。秦守自知神魂重创再难修补,夺取混沌之力又失败,便将计就计,借我之手转生轮回!
遭了…
似他这般歹毒之人,一定留有后招,转世之后未必不会存着前生记忆,我一直当他是真正的张心桐,见她真的断骨转生,还存着成全她与荣烨之心,给她留下了指引…
一旦秦守找到荣烨,便找到了墨莲,再夺了墨莲的混沌之力,后果不堪设想!”
商墨允的眉头紧皱,思前想后,忧虑越来越重。
张悟能听到他这惊世骇俗的一席话,也不由得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