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两百零四章 明治善治
晨曦落在礼部衙门里。
赵用贤在官吏搀扶下,举步维艰的走到右堂的堂上。
自从当年受廷杖时,他的腿疾一直没好,又兼人懒得走动,故而身子愈加沉重,连走几步路都累得气喘吁吁,故而上衙上朝都到要人搀扶方才走得动地步。
赵用贤坐堂后,看了看昨日投文不过两份。
赵用贤仔细看过后,一份觉得没有违制的地方,就在投文上过印。至于另一份则觉得格式上有些不妥,于是打回。
衙门里的穿堂风不噪,堂前的钱粮五日之日会到,但今日正是五日期限,钱粮何在?”
“是啊,难道在完赵用贤回过头道:“赵某有要事禀告部堂大人,立即去通报。”
火房值曹露出为难之色道:“右宗伯,正堂正在见客实在是抽不开身啊,请不要为难卑职。”
赵用贤冷哼一声道:“那也罢,本部堂就在这里候着,直到大宗伯出来见赵某为止。”
“那卑职给右宗伯搬张椅子。”
……
赵用贤坐在火房前的院子时,过了片刻,但见火房两扇门正要开了。
但见堂里传来林延潮的声音:“替本部堂送送两位主事。”
两个声音答道:“谢过大宗伯。”
随即赵用贤惠看到两名穿着青袍的官员,躬身退出了大堂。
几名官吏讶道:“这不是户部的刘主事吗?还有兵部何主事,他们怎么来了。”
赵用贤脸上也有讶色。
这时户部,兵部两位主事走过赵用贤面前,他们见了赵用贤都是行礼。
赵用贤强笑着道:“这不是刘主事,何主事吗?什么风把你们吹来了?真可谓是稀客。”
两位主事对望一眼,然后都是笑着道:“原来是赵宗伯,失礼失礼,我们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何主事笑着道:“之前在钱粮的事上有所误会,大司马派下官来礼部与大宗伯解释清楚。”
刘主事也是笑着道:“是啊,我们户部也是一样,上个月的官俸到时还请礼部各司官员一并到仓领取,下个月也绝不会再有拖欠之事了。”
赵用贤闻言脸色微变,然后冷哼一声道:“那就好,下不为例。”
两名主事走后,赵用贤正进退不是,却听堂上道:“是,赵宗伯在门外吗?”
赵用贤闻言道:“回禀正堂,正是下官。”
但见林延潮从火房步出,见赵用贤以及几名官吏站在院外是微微一笑:“方才听闻赵宗伯着急要见我,不知有什么要事吗?”
赵用贤梗着脖子道:“回禀正堂,是为了官俸工食之事,但现在见正堂大人已是解决,那赵某就先行告退了。”
众官员正要走,林延潮摆了摆手道:“你们先走,我与赵宗伯有几句话说。”
其余官吏退下后,赵用贤看林延潮走到自己面前,不由问道:“正堂有什么话吩咐吗?”
林延潮道:“我与赵宗伯约定了五日之期,今日是第几日?”
“第五日。”
“过期了没有?”
“尚未。”
林延潮闻言点点头道:“那赵宗伯有什么话说?”
“是,下官冒昧了。”
林延潮点点头道:“冒昧一二次倒也无妨,林某自任正堂以来,也知要让部内上下一团和气是难不倒的,但争论也好,意见相左也好,大家都在部里说。但是有一条……不许部内任何官员与外面的人一起反对本部之事。”
“林某资浅才疏,但既掌部印也唯有坦诚直言,拜托赵宗伯了解,并谅林某言语冒犯之处。”
当日事毕后,赵用贤回到家里与正在无锡办东林书院的邹元标,顾宪成写信。
信里大抵都是激励相许之词,也有赵用贤在朝为官,见来遗憾,邹元标名动当今清流之中,声望最隆者,当属邹元标此君,否则邹元标也不会被列为十君子之首。
林延潮对邹元标也很敬佩,当初他被张居正贬官时,几乎被打死,一条腿被打断,终生残疾。回朝时,舆论对张居正不利,力主清算张居正的邱橓问他为什么不吭声。
邹元标说,我当年上谏是为了公义,而不是私怨。
在另一个时空历史上,邹元标一直到了话,不是蛇鼠两端吗?
当时已古稀之年的邹元标长叹道,浮沉四十年,方知江陵之艰辛。
林延潮读邹元标来信,见本朝自高皇帝始,有明治无善治的话,着实触目惊心了一番,也觉得很是大逆不道,这样的言论难怪被赶回去讲课。
这明治的意思,就是修明政事,意思就是政治清明,这很好理解。
善治也就是善政仁政,这是儒家的主张,主张宽以待民,上位者以仁德厚民。大禹谟有云,德惟善政,政在养民。
说白了,政治清明时,好处没有落在老百姓的头上。政治不清明时,老百姓过得更苦了。
林延潮闻言心有所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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