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结果疄品素玉在冲过去打战之前,就解开了沥娅的束缚。
  “……?!”沥娅望向疄品素玉。
  “没用的家伙。”疄品素玉问,“你不逃?”
  沥娅要逃的!虽然不知道疄品素玉哪根筋搭错了,竟然不要她陪葬。不过沥娅现在可没时间慢慢搞懂他的心理状态。她逃跑要紧。
  她自己找了个地方躲起来,还能隐隐听到外面的动静。有一次,她竟然听到一匹伤马奔过去。
  她想:会不会是马贼的马呢?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盼着马贼落败、还是希望马贼落败。总之她不敢出来。她躲了那么久、那么久,躲到外面都没有声音了,都不敢出来。作为地灵民,她在地底不吃不喝吸取灵力,就可以活很久。如果用了冬眠功,更是可以很大程度的减少灵力损耗、保存实力。她想,冬眠三天可以比较合适吧?但是冬眠的时候又难以对外界的反应作为灵敏应对。所以她又不敢冬眠,就那么清醒着等了三天,终于壮大胆子,爬到了外头。
  外头是一片焦土。如果你想像不出来沙漠还要被烧焦是什么样子,那么恭喜你,现在就可以看到了。
  沥娅呆了好一会儿,才小心谨慎的开步走。路上,她也偶尔碰到几具烧焦的残尸,人的或兽的,并不多,也许很多都已经被直接烧成灰,认不出来了。
  她走到沙漠的边缘,按星象显示,应该是凤翔郡的领土,但那里也是一片焦土,幸尔跟沙漠不同的是。这里还有人烟。
  沥娅看见一支队伍向她奔来。
  又是军队!
  沥娅本能的又想拔腿就跑。但她停住了。她看见这支队伍的旗帜上竟然是她沥娅的标识。
  这难道是她自己的队伍?
  可她自己怎么不知道?
  这支队伍奔向她的时候,是很想烧杀奸掠的,但看见她的模样,忽然来了个急刹车,打头的队长很小心的问她:“难道是……沥娅公主?”
  沥娅承认了。于是他们都立刻单膝跪地向她致敬!说他们是大乱之中奉着她旗号起事的,一直想找到她,作他们的首领。现在地灵保佑。终于找到了!
  凡事太好了就不像真的。沥娅觉得这就不像真的。但他们真的就是奉着她的名字征战。一点都没有忤逆她,真的把她奉上了凤翔女王的宝座。
  可是她的生母没有原谅她。她的生母叫嚣道:“都是你害的。你永远不准踏进父亲的家!”
  沥娅觉得这整件指控很无谓。她怎么就成了责任人?什么叫“都”?到底有什么是她害的?她整个儿觉得她自己不过在随波逐流好嘛!
  然而她的母亲是有点固执了。可能跟她的哥哥有关。毕竟她哥哥的确是赌输了凤翔的郡库。她母亲大概是觉得她生的儿子先把国家的现金现银送了出去、她的女儿再去给人借口掀起了战争,彻底断送了凤翔郡。
  说起来。叶王子要杀郡王,的确跟沥娅有关……后来沙漠燃起了战火,更与沥娅有关。至于这战火燃遍凤翔郡,最后又有一支军队以沥娅之名杀伐四方。更与沥娅脱不开关系了。
  沥娅仍然觉得自己不能为凤翔郡的战火负责。
  可是她母亲不接受她的辩解。
  沥娅进入京都时,迎接她的是一把火。她母亲把凤翔故宫烧了。那意思是:宁肯烧了。也不让你以新女郡王的身份踏进你父亲的宫殿。
  沥娅觉得好气又好笑,也不打算计较这种事了。作为新的郡王,她有别的事情要考虑。
  她曾经怀疑暗中扶持她上位的,是不是悉家?
  她很知道凭自己本事。还不能就这样打上女王的宝座。那支军队不是平白无故就效忠她。背后肯定有人在操纵、供养这支军队。
  什么人呢?操纵着军队,不自己夺天下,反而送给她用?这个幕后者不方便直接出面。而沥娅上位却对他们有利。
  沥娅不得不怀疑悉家。悉家是水灵州的,不方便在地灵州直接争霸一郡。他们很有必要扶持一个傀儡。然而沥娅真的适合当他们的傀儡吗?沥娅自己都怀疑!她觉得自己不算是很乖的。为什么悉家会看中她呢?沥娅沉住气。等着。
  答案终于揭晓了。
  沥娅入主京都那天,她的队伍恭贺她,然后告诉她:为了打郡国,军费紧张,他们借了点钱,共是多少多少,这上下,还是要还的……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不过这个债主有点出乎沥娅的意料:千郡。
  来火中取栗、把她操纵为傀儡的,原来是千郡的郡王!
  曼殊也有点意外:“是千郡在跟我们捣鬼啊!——黎浅,你怎么看?”
  黎浅是来自千郡的女人,在涵郡受昭然收留了一段时间,然后回了千郡当王后,又被排挤出郡,投奔苏柯,又被苏家排挤,最后还是曼殊用了她,让她给悉家当了掌柜的。凤翔大灾时,就是黎浅作为悉家使者,给凤翔王室逼债,将沥娅当作奇货可居的奇货,打算收进来,却被沙漠鬣狗所劫。
  沥娅最终被人家利用为傀儡,黎浅认为:不是千郡郡王的本事,而是他的爱人。
  曼殊回忆起牢里见过的那张脸,很好看,没想到还很能干?
  “只靠一张脸怎么能抓住郡王的心呢?”黎浅叹气。很认命的样子。
  曼殊把她撤离了凤翔。奇兵会上,曼殊把此事拿出来跟大家商议:千郡郡王有可能是地州的妖魔使用者吗?
  各州的消息并没有完全融通、权力机构更是彼此隔离的。水灵州的妖魔使用由水灵奇兵会掌握,但是其他州的,曼殊还不清楚。目前只是知道,各州的妖魔应该也被一些有权的、能干的人控制使用,但具体是哪些人、怎么使用的。并不知道。
  曼殊派出去的妖魔部队被压制了却是事实。那压制了曼殊力量、夺取了凤翔京都的是千郡的队伍,也是事实。黎浅并不知道千郡有妖魔,这不代表千郡郡王没有蓄养妖魔。如果真有妖魔的话,这说不定掌握在他同**人的手里。
  曼殊觉得自己这次对凤翔郡的出手,还是挺令人满意的,至少她对地灵州妖魔的走向有了基本概念。但是水灵州奇兵会的其他人并不这么看,因为他们对其他州的妖魔没有太多想法。毕竟各灵州之间互不干涉对他们来说已经是根深蒂固的概念了。他们并不觉得他们应该对其他灵州做点什么。他们没那种野心。守住水灵州这一亩三分地——当然这地也远不止一亩三分了——对他们来说就已经够好的了。对其他州的野心。充基量就是做点贸易。像曼殊对凤翔郡倾销似的——嗯,这一点他们能够理解!
  他们以为曼殊就是对凤翔郡倾销,“可能”还对凤翔大王子的赌博失败做了点手脚。然后试图把沥娅公主纳为货物,不幸被沙漠鬣狗所劫,于是一气之下派出妖魔——喂做到这一步就过了嘛!
  他们一点都不知道曼殊是故意把妖魔往那儿派的。因为曼殊得知沥娅忽然能舞,怀疑这也跟妖魔有关!就算沥娅本身跟妖魔没关系。曼殊也想在凤翔郡挑起战火,一来可能引出妖魔的线索。二来也方便姜良他们吃掉凤翔郡的地盘。
  姜良坐镇碎琴山寨,以此为据点,已经把疄品郡其本吃下来了,现在更是把凤翔郡愉快的吃掉大片。跟傀儡女主沥娅分庭抗礼。
  现在姜良主要管理疄品郡,苏柯跟姜璇帮他则去管理新拿下来的凤翔郡地盘。学习了姜良的手法,无为而治。小蛟身体基本复原了。也帮着他们,时不时还跟曼殊汇报一下最新的进展:譬如咱们管理得还算可以。譬如傀儡沥娅干得真憋屈啊!
  话说那千郡作了沥娅的债主之后,要把沥娅管辖的大量地盘都据为己有。他们也不方便直接过来管理,毕竟名义上他们只是债主,而不是郡主。于是他们就采取了被抵押人的方式。也就是说沥娅以此地郡王的名义,把这些地抵押给他们。那么如果被抵押物产可能受到损害,抵押人是有权力过问的。以这种名份,他们实际上控制了沥娅的旧凤翔郡地盘。
  但这里有个小小的问题:沥娅可以把郡王所有的地盘交给他们。可是,各灵庙所有的财产理论上说是奉灵的、而不是属王的。那么,千郡对这些财产并没有权力过问。这样一来,千郡跟灵庙就有了利益冲突。
  其实千郡完全可以忽略这笔冲突。毕竟他们从凤翔郡得到的利益已经够大了。要知道,灵州是不承认“飞地”的。就是说你作为一个王,你不能在这里有一片领土、在那里又有一片领土。你的领土必须彼此联结起来。如果你在领土之外又有领土,可以认为你对那片缺乏控制,人人都得而夺之。这还是小事。重点是你在江湖上的声望反而会降低。并且“隐名王”也是不允许的。就是说你拿了一片地,必须向州皇申报。这样一来,人人都知道你的领土割裂了……你的江湖声望就此降低了……人们更愿意来打你,打不成你也要嘲笑你……
  说来有点好笑。但灵州的伦理观就是这样。
  但是你不能作隐名王,却可以作隐名债主啊!
  千郡当了沥娅背后的债主,这事儿是可以保密的!曼殊知道这事,不代表别人都知道!曼殊知道呢,是因为她跟千郡的军队直接打过,而且情报网又够强大,所以近水楼台先得月啦!对于别人来说,沥娅背后的支持者,只是理论上存在,身份是很神秘的。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人家不知道在这里插手的是千郡,打起凤翔来就有顾忌了。千郡这个影子债主,当得是很划算的。他们也没有必要跟灵庙过不去。毕竟大家信奉的都是同一个地灵嘛!打起来也不好看。
  当然咯,如果机会正好凑到嘴边,千郡也是却之不恭。
  机会说来就来。
  话说有那么一个富人,曾经很富,有一片椰枣园。就舍给灵庙作奉献了。结果后来,那富人一个不小心,死于非命。他整个人家都败落了,他儿子穷到什么程度呢?居然饿得连吃的都没有,灵能修为又不到可以永远辟谷的程度,还是需要吃的,结果要去偷吃的。一偷就偷进了灵庙的椰枣园。被灵庙扭送官府。有好事的指指点点:喏!这个是某某公子,这片园子原来就是他的,可惜啊!败落了。现在要来当小偷……
  这话传到了巡按的耳朵里,事情就大了。
  这个新上任的巡按,也只是个傀儡,背后真正的主事者号岭甫。正是千郡王心尖上那个人、曼殊在牢里见过的美人儿。前千郡王后黎浅对他的评价不是脸蛋美,而是能力高。
  他操纵着巡按至此。正好灵庙的庙祝对地方官的判决不满意,想要重判这个小偷,以儆效尤,往上申诉。岭甫就接手了这个椰枣园案。然后把椰枣园判给了这个破落公子。
  ——耶?庙祝觉得很搞笑。这是庙产、庙产耶!不重罚也就算了,怎么能把这个园子判给小偷呢?好吧,这个小偷的爹以前是这个园子的主人……那又怎么样?这片大地上的财产。不都是循环利用的吗?主人不都是换了又换的吗?全都要还给旧主?旧主死了还要还给儿子?那还有什么秩序可言!那么,灵州所有地方岂不都大乱了!这种话。到了哪里都说不响的啦!庙祝坚决抗议。
  岭甫只是回答:“当初舍园,指望福田。既无福田,还他故园。”
  换句话说,人家为什么把财产奉献给你们?是为了修功德哎!修功德是为了什么?得好处嘛!你别说什么灵魂得救赎、现世得安乐这些好听的,其实无非就是好处嘛。那人家都破败而死了,这明显没得到好处啊!岭甫要不是也信奉地灵的,这就得怀疑他信奉的灵有问题。现在么,至少也要怀疑庙祝有问题,没有真的得到地灵的保佑啊!岭甫没有把这句话挑明,只叫他们别收钱不办事,不办事就退钱,算是留了半步脸面了。庙祝如果识相的,就应该赶紧撤了。
  可惜,这个世界上,不识相的人是大多数。
  庙祝还是要闹,理由还是这园子已经捐给灵庙了。关键在于岭甫也不是吃素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打算着这么办:灵的属灵,世俗的归世俗。
  啥意思?庙祝打听到巡按的这几字方针,也是很懵,整个儿有听没有懂。幸亏还有懂的,给他翻译了一下:把椰枣林跟庙祝一起埋了,让它们一起“归灵”!地皮则还归人家破落公子所有。
  庙祝一听,吓死了,第一反应是:我擦咧巡按敢这么做吗?!第二反应是:我擦咧他还真……敢吧?
  被岭甫操纵的这个傀儡巡按的名声并不很好。
  名声不好的意思是,什么事说不定都是干得出来的。
  庙祝灰溜溜的撤诉了,宁肯把椰枣园交回给破落公子,不要了,不吵了,总之不要官府再插手了。
  这个案子传出去,其他灵庙对它的观感很不好。毕竟物伤其类。何况大多数灵庙真的很难保证自己的施主就一定会人生幸福长命千万岁对不对?如果这样一来就要把物产交回去,那么很多灵庙损失是巨大的啊!
  照理说,这个时候,沥娅这个郡王应该挺身而出,为灵庙主持一下公道,至少要双方各打五十大板,把局面扳点回来,和和稀泥什么的。
  庙祝确实很希望郡王能够发挥应有的作用。
  于是沥娅也确实插手了。她作的就是表扬了巡按、认可了巡按的一切处置,也就是认可了背后的岭甫的一切处置。
  这个追加的表扬使得大家更看不起她这个傀儡了。大多数负面意见都认为:她这个傀儡当得是一点自尊心都不要了。
  一些沥娅的敌人都很看她笑话。小蛟传达这个情报时,却表示:要小心。
  “哦?”曼殊很重视他的意见,“要小心什么呢?”
  小蛟认为,这说明千郡对她会很放心,而且千郡的胃口也很大,连蚊子肉都是肉。
  一个胃口很大、又对操纵的傀儡很放心的敌人。会做出什么事呢?他们又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胃口呢?
  从古至今,最花钱的都是军费,还有贪腐。贪腐会使得你都不知道当中有什么消耗,它就已经消耗掉了。而军费是就算你把钱都用在刀刃上,它都还是一样的烧钱啊!这简直就是个焚钱炉哪!
  目前没有情报显示千郡会有多大的贪腐。千郡王跟他的面首岭甫虽然都会花钱,但也没有花到太夸张。他们搂钱搂得穷凶极恶的,可能是备战。
  以战养战是个坑。越是打得好。越是有更多的军费。越能打更多战,越能打下更多地盘抢到更多东西,越能满足自己的权力欲。越是想打得更多。胜战路上自己愿意收手的人是很少的。曼殊自己都做不到,千郡王也做不到。
  千郡王树了沥娅这个傀儡,只拿到一部分旧凤翔郡地盘,怎么能满意?接下去。以沥娅的名义,旧凤翔郡树起了大旗。要向苏柯、姜璇他们控制的新凤翔地盘发动总攻击了!
  这样一说,沥娅也算是聪明的,简直扮猪吃老虎,四两拨千斤。为什么这样说?因为她的目标也是想恢复整个凤翔郡的版图。跟千郡的目标是一致的嘛!
  当然咯,千郡要整个凤翔郡,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沥娅想要凤翔郡,当然不是为了坐在这里当个天长日久的傀儡的。双方的利益。以后肯定会有分歧。不过现在,他们还是一致的。
  千郡要帮沥娅打下全部凤翔郡,曼殊偏偏不让他们打下整个凤翔郡。这说起来像绕口令,不过这是一场硬战,却确定无疑了。千郡如果只是稍微帮帮忙,主要使用旧凤翔的军队的话,恐怕打不下苏柯和姜璇他们。更何况旧疄品郡还有个碎琴山寨出身的姜良要作后援呢!千郡要帮沥娅,就要打得狠、打得快,而且用的不能是他们自己的军队。这可怎么办?
  行文至此,要拓开一笔,说起一座酒楼,端的是雕梁画栋、酒肉升平,却有一个灵修者倚窗而坐,满面警惕。因为他正在等他的敌人。
  他是卖伞的。他等的敌人也是卖伞的。他的店名里有个“子”字、他敌人的店名里有个“驽”字。子伞铺和驽伞铺,商战打得不可开交。按灵州的惯例,商战往往就会演化为真正的战争,非血肉横飞、生离死别,不能收场。
  子伞铺主估估时间,驽伞铺主应该要出手了,而且很可能是直奔他而来。当然也有可能,在那之前,驽伞铺主先被他做掉了!毕竟他也不是吃素的嘛!他现在坐在酒楼上,就是等消息回来。
  他希望是好消息回来了,驽伞铺主的人头被装在盒子里给他送过来。然而也有可能,是他带的壮士们被打得横七竖八:人家不但没死,而且报仇来了!
  他吃了一口八宝鸭子。
  噪声顿起。
  他很不希望的事情发生了:他带的壮士们被打得横七竖八。人家找上门来了!还能是谁?肯定是老冤家,驽伞铺子呗!看来人家真的没有被整死,倒是被激怒了!子伞铺主很怨念:派出去的人真没用啊!早知道,他不惜多花点钱,应该找个更能干的打手!哪怕是传说中的雇佣兵……
  楼上该跑的围观群众都已经跑了。没人愿意在这里被波及当炮灰。而子伞铺主带的保镖壮士发出的哀嚎是惊天动地的,子伞铺主本来想逃,譬如说撞破屋顶逃跑……一个方向没掌握对,眼看要撞在墙上,而且角度不漂亮,说不定要撞破脸的,那就太丢脸了!他心一横,索性双脚蹬墙,从窗子斜掠出去,大喊:“凶徒休得猖狂!让我来会会你!”
  这叫放话。一般来说,其凶残程度跟出手的程度不成正比。譬如说现在,子伞铺主一边这样放着话,一边是准备从旁边屋檐上一溜烟的逃跑的……
  他想好了,这样比撞破屋顶逃跑来得好!首先嘛,没有撞破任何地方,看起来比较优雅;其次嘛,没有撞破任何地方,以后就不需要赔偿;再次嘛,一边放话一边跑。似乎不是逃跑、而是去追击似的。以后有人问起,子伞铺主可以说自己是看到那个方向有敌人,所以才追过去的。
  他如意算盘正打得这么夸夸响,却有一股灵力把他往地上拉。他知道坏了,一个空翻,并没有真的脚踏实地,两枝精铁长矛。已经直接朝他捅来。
  对方似乎跟子伞铺主完全是两个风格的。不讲谋略、不讲脸面,只管捅了再说!捅死一个够本,捅死两个赚一双。
  但是与他风格上的勇猛相反。他招式却是相当细腻的,双矛不是同时发出,而是一先一后,劈脸而至。使人感到若右手的前一不中,左手的后一的杀着将更为凌厉。
  子伞铺主也怒了:特么我保存实力你真当我傻逼啊?你真当我这铺主是当假的啊?我是知道自己有多珍贵所以不愿意跟你们亲自打好吗?是不愿意!而不是——
  呃没时间废话了。该打还是得打了再说。
  子伞铺主也抽出兵刃。是地趟刀。在灵庙里经过神圣的开刃祝福的。其实灵庙的祝福真的有灵有不灵。但他这刀的祝福算是灵的。
  便见刀光一闪。子伞铺主的刀已破入双矛里。劈在前一矛的头上,发出了激昂的一声清响。持矛者手不由不一颤,后到的那一矛也就慢了点,子伞铺主连忙去封后一矛。谁知那一矛后发先至!要不是子伞铺主有法宝帮忙挡了一挡。他此刻已经中矛了。
  旁观者“谁胜谁败”的赌局,也就演变为“子伞铺主第几招会落败。”
  “当!”地趟刀落地。
  子伞铺主只挡了九矛。
  长矛穿过他的脖颈,把他钉在墙上。血箭飞射。杀人者迅速收矛。把他的脑袋也收回来,纳进怀中。立刻走了。
  这个子伞铺主的无头尸体兀立原地,沐着夕阳。
  忽然长街上又起声音,一群人凶神恶煞的扑来:“兀那子家败类,竟敢买凶袭击我!我大难不死,叫你偿命!你来……呃?”也看见了血迹和尸身。
  “出了什么事?”实在忍不住问。
  “你不是驽伞铺主嘛?”旁人也忍不住问他。
  “当然我是!”驽伞铺主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来干什么?”旁边的人也是一脸懵逼。
  “啊我来……”驽伞铺主忽然觉得这画风不对啊!怎么他要一五一十交代“我是来砍了这婊砸养的因为他怎么怎么该死你们父老乡亲评评理……”特么他就不是来评理的啊!他本来应该是带一群小弟直接冲过来二话不说该砍的砍该杀的杀的节奏啊!这特么……哪哪都不对嘛!
  他很想发飙。不过子伞铺主无头尸体还杵在那里,让他发不出飙来。最后他还是跟父老乡亲交换了情报:他的确是没被子伞铺主搞死,冲过来报仇的。然后呢,子伞铺主也的确是刚刚被人搞死,人家都以为是驽伞铺主干的……
  所以,不是他干的吗?
  驽伞铺主这才想起来:哎哟对啊!应该号称是他自己干的才对吧?这样可以增加他的威望嘛!可惜晚了,他前面表现得太懵逼了,把底儿都透了,这个功劳也就抢不到自己的头上了。
  所有人都在想:到底是谁干的呢?那个使矛者是谁呢?
  那个使矛者翻越几座高山大海……哦没有几座海给他翻,就是河湖什么的……他找到了组织。
  一个穿黑袍的蒙面人,就代表了组织。
  使矛者把子伞铺主的人头奉上,这个黑袍蒙面的组织代表验明正身——哦正头——无误,点头认可,弹了些药粉在上头,那人头就缩成了枣子大。他把这缩小了的人头再赐回给使矛者。那使矛者感激涕零的吞了下去,一时之间仿佛全身有金光闪闪的加成出现。黑袍蒙面的组织代表在旁边祝贺他:升级啦!现在是准见习生啦!有资格进入圣殿啦!
  话才说到这里,忽然之间地底有难以觉察的震动传来,一根小芽探了个头,吐了个花苞。他们伸出手。它在他们手上开了朵花,瞬间就萎了,光把花留在他们手上。
  他们抬起头:圣殿召唤了。
  而传说中的惊天动地高级灵修者干将门前,有人在凝驻。
  一般来说,干将这种级别的灵修者,不进州府,至少也要混个王者当当的。
  不当王的话,肯定是因为性子疏淡,喜欢云游什么的,不喜欢当王。
  这种人,哪里能随便被人堵门口?有没有门还说不定呢!
  干将也不过偶尔住了一下普通人能住的地方,就被人堵住了。
  说是普通人能住的地方,其实门口也不简单,绝对不是普通人上得来的,峭壁很陡,只有一根枯藤能够立足。这个堵门的就站在这根枯藤上,已经两三天了,居然没摔下去,连抖都不带抖的,看来信心满满,一定要干将答应出来跟他切磋,他才满足。
  “门”里终于有人出来了。
  堵门者一喜。
  旋即脸色又垮下去:“你不是干将。”
  “不错。”应门者道。
  “然则你是他的弟子?”堵门者在他身上嗅到了类似干将的灵息。
  “不是,我没这个资格。”应门者道,“只是他老人家赏脸,让我有荣幸替他奔走而已。”
  “哦。”堵门者点头,“能让他老人家允许出来应战,你也有点道行。”
  “不敢不敢。惭愧惭愧。”
  “然则阁下怎么称呼?”
  “我此时是他老人家的应门走狗。你就叫我干走狗好了。”应门者道。
  堵门者脸色变了变,仰天长笑道:“好!既蒙干前辈不弃,肯出一只狗来应战,就让我们会一会!”(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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