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有一只东西蜇伏在地底,仿佛已经很久很久了。忽然之间,闻到了奇异的味道。
那是女子的哭叫声。
奇怪!这哭叫声好像对那东西来说是一种滋养。它慢慢儿的仰脖向天,嗅了几嗅,动起来了。
那地面上有父母的哭叫,到底没用。那女子还是被强劫去了。那劫色之人,穿着华丽,长身白面,论长相倒也不差,是个高富帅。只是女子还有女子的父母,不喜欢他。不喜欢也没办法。高富帅还是把人给劫走了。那父母站着哭,穿着一身粗布衣裳,乃是靠力气吃饭的,看来没本事把女儿救回来。
却有一个红面大汉,穿得也还不错,被前呼后拥着忙忙过来问:“怎么了怎么了?”人道:“陆忠的女儿绿华,给白公子劫了去啦!”
原来那劫人的姓白,号仲常,名门之后,任性妄为。这女儿被抢的父母,则是红面大汉陆某的奴仆,随了主人姓陆。
陆生家境普通,脾气不小,听了报信:欺上我门来了!这还了得?管他什么名门,先骂了再说!指天顿地,骂得叫个痛快,反正骂人不要钱——咦,脚也怎么硌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还真是钱。是一大锭金子。陆生问:“哪来的?”
想想也不可能是从他自己身上掉下来的。
人家告诉他:“是白公子留下的。”
原来高富帅不是单纯的劫人。劫完了还给钱呢!这倒是很不错。陆生本能的想。
再转念一想:不对啊!“这么大一个人,就值一锭金子?!”他怒道。
其实是这么大一个美人怎么就值一锭金子……或者说这么一个大美人怎么就值一锭金子……绿华长得不赖,所以白公子本来是来提亲的。提了当然也不是作正室妻子,就是个妾,不过总算来履行一下提亲的手续。算很有诚意了。人家还不答应,他这才改成抢了的。
陆生也知道自己这家生姑娘美。美貌在什么地方都是稀缺资源!就算灵修士,能改换面貌,也不是谁都修成这个本事能够改换的。就算能改换的,也不是谁改出来都好看的。瞧许多往脸上动刀子的,削成一模一样的假脸姐妹团,丑吗?当然不。但要说顶级的美丽。总差那么一口气。这还是整容成功的。要是失败的那些。就别提啦!何况整容医生还算是有一定美学修养的。你说如果是普通人,哪怕给一团软泥你捏。大眼高鼻随便你捏!你能捏出一个林青霞来?捏成凤姐都算好的,至少有个人样在。大部分没经过训练的。随便往纸上一画精心把泥巴一捏,那出来的成果几乎都没悬念的得是个外星人啊,如果能活过来走大街上,不吓死人算好的……
总之就是要长得像绿华这么美。不是很容易的事,就好像厩里养出了一匹小骏马。就不说自己骑,怎么也得送个好人家吧?或者往俗了说,换个好价钱吧?白公子说抢就抢了!上门来抢的!是可忍孰不可忍!陆生的坏脾气爆棚了,把金子往地上一摔。道:“谁要他的臭钱!咱们评理去!”
绿华父母感激涕零。要不怎么说得有个好主子呢!宁作好人家的狗,不作野地里的狼!
他们没注意到,陆生说的是评理。不是打架。这事儿就有转圜地余地了。
陆生也知道自己打架是打不过白家的。他好在是占着理字,就到处给人抱怨叫人主持公道。真有那好事的——不不。是急公近义的,主动前来助拳。或者不打架,起哄架秧子传热闹作作键盘侠,都是份内事,义不容辞的。
动静大了,白家也发怵,也知道这白仲常干的事儿干的事儿没道理,说不响。那怎么办呢?睡都睡了!他们也只好另外请了有头有脸的人来——不是打架的!这架还是不打为妙。大家伤和气不是?——白家托这些有头有脸的,帮忙给陆生说情,愿意多给聘礼,把这纳妾的礼数补上,给绿华父母赔个不是再给陆生敬个茶,这事儿就算完了。
陆生听了,不算很满意,也只有这样了,吃了白仲常和绿华捧过来的茶,答应化干戈为玉帛。绿华的娘在旁边看着,女儿瘦是瘦了眼眶是红肿了,但是妆粉精致穿戴也好。看来白家也没多亏待她。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还要怎样呢?她也只好认了。
这一回吃完茶,你当就算不是化仇为友,至少两家该相安无事吧?又不是的!白家的墙头忽然给人捣毁了!地州是很重视风水的。这事儿很严重啊!能有谁干的?高高的墙总不能说倒就它自己倒了吧?倒了还光留下一个狗洞,讽刺的意味很浓啊!人都说一定是陆生干的。
白家这次就不肯善罢干休了:你茶都吃了!我们礼也赔了。那是我们客气!你还真把你自己当颗蒜了是不是?他们逮着陆生,要找他好好的算算帐!陆夫人替陆生辩白:那晚他一直跟我在一起,没出去过!但人家不信啊:你老婆替老公作证,叫人家怎么信?
陆生也是没办法,被他们逼到灵庙里,对着灵牌起誓:真不是我干的!如果我撒了谎,叫神灵干死我!——呃不对不对“灵厌弃之!灵厌弃之!”
这誓盟完了没几天,陆生就真的两脚一蹬,死了!死亡的真实原因是陆生回去之后,夜深人静,老听见有个声音笑话他:哎哎呀,被人家逼得去指灵矢口的发誓啊!真是软骨头啊!
“我不是软骨头!”陆生很愤怒的反驳,“我只是……人家说是我做的。真不是我做的。我也不能帮别人背锅!”
“软骨头软骨头!”那声音一直笑。
“我不是!”陆生一直反驳。自己都觉得自己反驳得越来越无力。
“你能证明吗?”对方还挺讲证据的。
“……我找人讲道理了。”陆生道。
“噗哧!”那声音一笑。
陆生气短。
“这样吧!”那声音主持公道,“你要是硬得起来,就跟人家硬碰碰嘛?”
“……碰不过啊。”陆生英雄气短泪两行。说句良心话,硬来的话,他就是碰死了。白家也伤不了筋动不了骨。两家的实力差距就有这么大。要不怎么上层社会的人也都向着白家说话呢?
“如果碰得过呢?”那声音道。
“……怎么可能?”陆生如听天书。
“哦也不对。”那声音又道,“如果你实力比他们高强很多,伸伸指头就把他们碾死,那把他们碾死是很正常的,证明不了你骨头硬。”
“不是!”陆生立刻抗声道,“我哪怕是能跟他们以命换命,我也敢跟他们拼的!问题是现在。我就算拼死了。他们也没什么损伤,所以……”
“你说的哦!”那声音道。
“……呃?”
“你说的,如果你能有实力把他们搞死。哪怕你自己一死,你也是敢拼的。”
“呃说是这样说,不过哪里能有这样的事……”
“有的呀。”那声音道,“是有的。”
陆生正想叫它也拿出证据来看。就感觉到汩汩的力量,涌进了他的身体里。这力量实在太强大了。他觉得自己如果再接受下去,全身都要炸裂,估计要死了。但是这力量又太诱人了。他觉得自己哪怕是死,都想要得到这样的力量。
于是他就死了。
陆家人发现陆生忽然就死了。顿时号啕起来。外头人传说,真的是陆生扒了白家的墙头,而他又到灵庙发了誓。所以灵罚他。他就死了。陆家太太自己知道,陆生那晚是真的跟她在一起。真的没有出去扒人墙头。她这话说出去,人家也不信。人家信不信有什么关系?她自己信就行了。她还相信陆生不是无缘无故死的,一定是被白家下什么歹毒的招数弄死的!她的男人不能白死!她要自己去讨公道!
陆家太太倒是真有几根硬骨头的。她带了几个家人——啊也包括绿华的母亲,就骂上白家的家门去了。她还是有点战术意识的,之所以只带女的,不带男的,就是因为想想哪怕带了男的,也打不过白家。带了女的,人家总不能对女人像对男人一样的打吧?那她还算占点优势。
那时候白家大老爷等人正好不在,只有白仲常在。白仲常更是做得出来!人家说什么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怨妇吵骂。他白仲常愣是不怕怨妇的!他关了门,管什么女的不女的,就挨个儿收拾了!至于怎么收拾的,这里不太好说,免得这章又给屏蔽了。如果是刚发了就屏蔽了还好,大不了区区小的作者我改一改再发一遍。如果是已经有读者老爷订阅了,站里头贵系统再给屏蔽了,那就麻烦了。如果不再发一遍,当日当月的有效更新字数怕凑不完。如果再发一遍么,读者大爷又要再订阅一遍,岂不作难也!
却说那陆家女眷蒙难忍辱,地方上也有些人很替她们不平,就上诉公堂,写的状词中不能讲得太下流,但白仲常做过的事儿,他们还是要说清楚的,总不能因为忌讳下流字眼,就把白仲常做的真事儿都隐瞒了。他们斟字酌句,只用该用的字词,把该说的事儿说了,其中乃至有“剥捣阴”等字。
状子一上,官府也震动。照普通人做了这事儿,那是得严办了,只是白家也实在势头大,不但在当地有家当,而且在水州还有门亲眷,乃是摩罗城的城主。当地地方官儿不看僧面看佛面,总得意思意思,帮他们能宽了办就宽了办。
其实还有个人,名为王以宁,颇想谋此地地方官的职位,一见这事儿出来,有了主意,就煽动地方上的人,大肆同情陆家谩骂白家攻击地方官护乡绅,把白家几处田产给烧了。白家气坏了,叫地方官找出那烧田产的,要严办!
地方官一严办,这就更好办了。王以宁就向上头告状,说:“纵恶而长奸,司地方者,固不敢出,杀人以媚宦,有人心者,又何肯为?”这话说得很厉害,果然把那地方官给搞下来了。王以宁上了台,人人都说,该严办白家了!王以宁果然请了白家大佬来,跟他讲,对子弟太纵容了,是不行的。白家大佬倒也称是。王以宁又道,这子弟如今不管,以后闯出大祸来,就晚了。还是要管教管教的。白家大佬也不好否认,果然把白仲常绑起来,打了三十大板。这三十大板算是白家的家杖还是官府的刑杖,也稀里糊涂闹不清。总之这“严办”,就算办完了。居然还有很多人带头鼓掌表扬王以宁办得好办得漂亮!其他人或许还有觉得似乎不算很严的,但被舆论一裹,稀里糊涂的,似乎觉得也还算可以了。
此事似乎就算告一段落了。
只不过,白仲常本来说要闭门思过顺便养养棒疮的。忽然就死了。这死也很横暴,跟陆生之死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陆生至此,幽魂大快。
他那日拼了一死受了那神秘力量,受完之后才发现这是妖魔的力量。他还算一点天良未泯,知道这妖魔的力量是不好随便动用的,于是一直浑浑噩噩飘在虚空之中,并未动手。
后来他的妻子与多名女下人受辱,他也气得想动手了,可是又有别的人替这些女人们申冤,他觉得似乎也不用他向妖力投降,人间仍有公道在。
接着,地方官仍然袒护白家,他又想出手了。但是又有王以宁帮忙出头,陆生觉得这世上还是有明白勇敢的人的。他可以再等等。
及至王以宁上台,不过三十大板。陆生愤极而笑。看来求人不如求己!他终于放开心结,使用了妖力,把白仲常给整死了。这感觉真爽!他回头又把王以宁给对付了!
王以宁有点儿本事,陆生费了点手脚,但到底得逞了。王以宁风瘫白仲常横死,此事震动。人说或者是灵罚。但是上阶修灵者来调查,怕能查到妖力痕迹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