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以战养战
唯一支撑他们不会起义反叛的,是佛宗的信仰。佛宗对他们说,今生辛苦善良,来世可得富贵,他们便信以为真,心甘情愿地做牛做马。只能说无知,只能说可笑,就算今世的善良真的能够换得来世的富贵又能怎么样呢,难道在这一世里,你便应该做牛做马吗。
人活在世上,最悲哀的不是身体的残疾,不是没有钱,没有地位,而是没有进取努力,矢志改变未来的信心和憧憬,如果连如此的愿望都没有,活着还不如死了,因为你就是一具没有思想的行尸走肉,任由他人摆布的傀儡娃娃。
所谓窥一斑而知全貌,沈飞为帝国百姓的命运深深悲哀,却也只能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只是转念一想,若真的打破了佛宗对于信仰的垄断,打破了人间的现有格局,那是否意味着一场血战将会发生呢,意味着人间将会血流成河呢,不得而知。
“道尊,我们一起阅兵如何。”王林对沈飞恭恭敬敬的,如同一只哈巴狗,可见发梦的作用非常到位,王夫人法力的丢失没有白费。
“好啊,便让沈某见识一下帝国军队的威力吧。”
“请。”
副官昨天见过沈飞,知道他是和十一皇子一道前来的道士,拥有着开山裂地之能。闻听王林准备阅兵,马上碎步跑下去了,不一刻功夫,便驾驭一辆战车到来。
所谓战车是战场上指挥官特有的车程,由两匹马拉乘一辆不带顶棚的小车,其上最多可以容纳两个人站立。副官坐在马匹与车辆的连接处,充当马夫,王林道:“请。”
沈飞微微颔首,即刻登山战车,很遗憾的,因为最多只能容纳两个人站立,所以楚邪和纳兰若雪没有此荣幸,两人对此表示不开心,脸耷拉的比驴子还难看。
站在战车上,沈飞觉得有些颠簸。战车的车轴、车轮全是金属所致,沉重但结实,拉车的骏马高大威猛,一看就不是凡品,矮小如同侏儒的王林站在上面,立时显得高大了起来,这是权力赋予他的高度。
一路前行,风声在耳边低鸣,身体却觉得很舒服,意志激昂,有一种指点江山的感觉。
战车一路来到士兵队列前,王林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面黄色的三角形旗子,沈飞深感惊讶,仔细看的时候才发现左侧一边的车轴是中空的,有几杆小旗插在其中。
战车停止,两人已位于军阵的正中间,王林右手持旗,迎风一展,军队开拔,阵型变化开来。
原本四方形的军阵随着士兵们有序的前进、后退,彼此有序的位移而逐渐变化成了一个复杂的阵图,看那形状,如同一把锋利的宝剑。等到士兵们全部站定了,宝剑阵势形成,王林向下挥动棋子,士兵们手持长矛,步步为营地向前挺近,就如同一把利剑当空劈斩。
“呼、哈;呼、哈!”呼喝之声沉稳有力,士兵们手持长矛杀气腾腾,不断向沈飞挺近过来,竟然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压力。
“如何沈道尊?”王林看着沈飞震惊的表情,会心一笑。
“非常了不起,真是非常了不起,想不到区区几千人就可以训练到如此地步,进退有序,步调几乎一致,简直就是一台发动起来的战争机器。”沈飞由衷赞叹。
“这就惊讶了,还太早了。”听王林的说法,似乎更厉害的还在后头。
果然,手中的旗子暂时被放下,转而拿出了一把绿颜色的三角旗,之前的旗子是黄色的,这一把是绿色的,大概是代表着所要布置阵法的不同吧。
如沈飞所料,不一刻功夫,军阵便又一次大规模的移动开来,有些士兵往前进,有些士兵向后退,有些士兵往中间走,有些士兵往两翼去,最终围合成了一个圆形。
不,不仅仅是圆形,而是一个边缘有着无数锋利齿子的攻击性阵图,样子有些像是十八般兵器中的一种血滴子。
阵图移动,宛如血滴子在旋转,锋利的齿子围绕着圆环的中心尽情切割,可以想见,与敌方交锋的时候,能够轻易击破对方的千军万马,是个名副其实的攻击性阵型。
“好厉害,此阵法成形之后,军人便可以以一当十。”
“是这个道理,那再看看这个如何。”说着,绿色军旗被收起,转而拿出了一把红色的军旗,军旗一展,队伍又一次分散和重聚,另组阵型。这一次组合成的阵型就如同螳螂的双臂,左右合拢,呈夹击之势将战车笼罩进去,似乎只要两边战士一次普通的冲锋,便可以将两臂笼罩下的一切生物碾碎。
“我的天,真是可怕的阵型,此阵型成型的关键在于我方人数要超过敌方,一旦成型,我方将可具有压倒性的优势,士兵可以以一当百。”
“是这个道理。”
“再向沈道尊展示最后一个阵法,此阵法是大将军王上官虹日总结多年与边民战斗的经验研究出来的,是一个防守阵型,能够让敌人有来无还,全军覆没。
拿出了车轴中存放的最后一个颜色的旗子,一面白色的旗帜,同样是三角形,中间由黄色的丝线缝制了出一个圆圈圈,圆圈里有着一个“龟”字。
“龟阵?”听名字便可与严密的防守联系起来,是帝国大将军王根据多年与边民对抗的经验,研发出来的一种专注于防守的阵法,其落成之后,以圆为根基,圆弧之上存在着六个缺口,每一个缺口后面都是一个由士兵盾牌组成的通道,所有通道再连接向同一个地方,被称作瓮,敌人一旦进到翁中,便会遭受到帝国枪阵的残酷杀戮,又冲不出去,就是所谓的瓮中之鳖了。
此阵法在人数多的时候,对付骑兵有奇效,骑兵虽然移动速度快,但一旦进入翁中就再难回撤,成为瓮中之鳖,有来无回。
帝国的阵法多为历史积淀而成,有着古老的传承,只有这一个“龟阵”是由现任大将军王自创,在帝国军队内部广泛推广,是将军演阵的必备之选。
一个庞大的阵势就如同一台高速运转的战争机器,其中的每一个士兵,都如同机器上互相咬合的齿轮,必须精准咬合,才能不出现一点偏差,军阵的演练成形是一个困难而漫长的过程,想要达到预期效果便需要不断地操练。一个守城小小的将军便能将军阵演练到如此地步,帝国军队的实力可见一斑。
沈飞看着那明晃晃,刺向天际的枪尖,不自觉地联想到了罗刹圣城坍塌的情景,想到无辜的族人们便是在如此组织严密的阵法下被屠戮殆尽的,体内涌起了复仇的火焰。
差点忘记了,除了下山传道的任务之外,他沈飞还有另外一个任务,就是查清楚当年人国究竟为何向罗刹族开战,查清楚究竟是谁最终下达的开战命令,如果是黄帝个人的意图导致的战争的话,他一定要让所谓的九五至尊理解痛苦的滋味。
由于临行前师父的叮嘱和开导,沈飞不愿意将复仇的火焰烧到百姓甚至整个帝国的身上,他只要找到幕后黑手,将之绳之以法。
与常人不同,沈飞心境的改变会引发自身气场的变化,站在他旁边的王林明显能够感觉的到,狐疑地望向沈飞,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他。后者感受到他的目光,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精神一缓道:“王将军能将军队操练到如此地步,沈某实在佩服。”
“沈道尊见笑了。”
“将军,如此庞大的军队,一年的口粮只怕不少吧。”
“没有军人的守护,百姓哪里能安居乐业,一年的粮草再多都不为过。”
“将军误会沈某的意思了,沈某是很好奇,如此庞大的一支队伍,如果与敌人开战,每天需要消耗多少粮草?”
“大概五百担左右的粮食,真到了开战的时候,战士们需要消耗的能量更多。”
“听闻帝国连年对外用兵,每次动兵必然消耗大量的粮草,以人国的经济支撑得住吗?”
“沈道尊啊,这你就不懂了吧,帝国每次对外开战,施行的都是以战养战的策略,战斗一旦打响,军队的消耗非但不会增加反而会锐减的。”
“这是什么道理,请将军赐教。”
“我就这么跟你说吧,当今万岁在位三十一年,几乎连年对外用兵,国库非但没有减少,反而越发充盈,到现在堆放在国库里的宝贝应该已经有小山般大小了吧。”
“打仗需要极大的消耗战略物资,消耗人命,如此违背常理的情况,怎么可能出现呢。”
“以前或许不可能,但咱们英明神武的万岁爷,发明出了以战养战的战斗方式,就把本来不可能的事情变成可能的了啊。”
“以战养战?什么叫以战养战?”
“所谓以战养战,便是利用战争中获取来的人力、物力、财力,持续维持战争的开销,不断发动一次又一次的战争。现已变成了支持帝国军队强有力存在的可靠保证,是帝国繁荣昌盛的根基。”
“沈某听不太明白,能再说清楚一点吗。”
“说白了就是利用持续不断的对外用兵,积累战斗经验,改造兵器的种类,取得下一次战争的胜利。一旦攻破敌人的城池,则老弱病残全部杀死、城内金银牲畜洗劫一空、奸**女以满足军士们生理上的需要,剩下的青壮年用来充作奴隶,无任何回报的免费劳作,直到死亡的那一天为止。”
如雷霆,如霹雳,王林的话让沈飞产生了五雷轰顶般的感觉,仿佛天一下子塌了,仿佛一瞬间明白了罗刹圣城究竟为何会坍塌,人国为何连年对外用兵,?村为何有那么多妖族的小孩。
一切的一切,或许都只是一个来自于人国内部的政策而已,最起码,是重要的诱因之一。
王林全然没有理会沈飞表情上的变化,充满兴奋地继续说道:“当今陛下出身军旅,有着丰富的行军打仗的经验,深感塞外六部人人都是战士,人人都能打仗,若只是歼灭他们中的青壮年的话,很快孩子便能够成长起来,守寡的母亲们因为满含仇恨,会教导自己的孩子变成比父辈更可怕的战士。
为了改变这一现状,陛下登基之后的第五年,便发动了对外的第一场战斗,战斗的策略是前所未有的以战养战。即以每一次战斗成功所缴纳的物资、人力、财力去支持下一场战斗。对所有剑锋所指之处的敌人,无论投降与否,都实行杀光、烧光、抢光的政策,就如我前面说的,将物资金钱洗劫一空,老人孩子全部杀死,尸体堆聚成小山,连同城池一起焚烧,女人有的直接被奸淫杀死,有的充作军妓犒赏军人,所有男性青壮年用锁链绑回人国,额头印上奴隶的印章,发配到帝国各个地方,由军队监管劳作,永世为奴,没有婚丧嫁娶的资格,直到死亡的那一天为止。
帝国百姓看起来辛苦,但起码还能拥有温饱,和这些失去自由,没有家人的奴隶比起来,不知道要幸福多少倍了。
“呵呵,是啊,他们仅仅是些奴隶而已。”不知不觉的,沈飞身上的气息彻底变了,仿佛有一团日光照不进的密云围绕在他的头顶上方,空旷的练兵场内,温度骤然下降了一倍。
“沈飞哥哥,坐在战车上好不好玩啊,让人家也试一试好不好。”眼看就到了爆发的边缘,纳兰若雪清脆悦耳的声音无端闯入进来,就那样不经意地,熄灭了沈飞越烧越旺的怒火。
纳兰若雪纯真的脸庞出现在眼前,沈飞生出一种恍然如梦的感觉,暗道:每次看到她纯真的笑脸,就再也生不出半分的仇恨之心,我和她果然是最相配的。
“仇恨先放一放,改变人国等到拓跋烈成为皇子以后再开始,一切都不算晚。”沈飞露出微笑,一步跨下马车:“想上车玩吗,可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