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聆听圣人教诲

  “知道傻子与你们的不同之处吗?”晦翁居士的声音铿锵,像是在敲打他们。
  儒生们做贼心虚,生怕师父责罚,故小声小气地问:“请师父明言。”
  “傻子虽傻,却有着近乎忘我的专心,所谓孺子可教指的就是他了。”说完这席话,晦翁居士背着手转身走了,留下一句话,“他可成圣。”
  一众儒生们呆呆傻傻的留在原地,面面相觑:“一个傻子可以成圣?”
  但想到刚才的情景,忽然觉得晦翁居士说的可能是真的。
  第二天,众人到来的时候傻子已经将草庵收拾的干干净净,他脸上的傻笑一分没有减少,只是目光却有些变了,感觉不再涣散一片而是充满对未知的憧憬。
  晦翁居士正襟端坐闭目养神,他是很有上师气度的,众人觉得这对师徒不仅非常匹配,而且同样有些高深莫测。
  快要上课的时候,晦翁居士微闭的眼睛却忽然睁开了,望向教室的门口。果然不一会儿工夫,便有一个淳朴的姑娘走进了门。
  “傻子你在这啊,找了你好几天了。”此人名叫翠柳,村子里的人喜欢称呼她小翠,是村上唯一的大夫,为人心肠很好。
  傻子被人从水里捞出来只剩下半口气的时候,就是她救活的。当时小翠也就是死马当活马医,将一些寻常的草药给傻子敷上,傻子不仅好了而且活蹦乱跳连她自己也觉得惊奇,本想留傻子做个长工,没想到傻子疯疯癫癫的满处跑,很快跑没影了小翠也懒得追。
  这些天琢磨来琢磨去,小翠越发觉得不对劲,她知道自己的医术水平,回想当日的情景傻子能够痊愈根本与她无关,似乎完全是自己好转的。本来只有半天命的一个人,自己忽然就好起来了,这体质未免太夸张了,便四处寻找傻子想要拿他做些研究,若能研究出什么,以后治病救人就更稳妥些。
  找遍村子都不见傻子的踪影,还是从孩子们口中才知道,傻子居然在草庵中和那些儒生们一起听学,立时赶了过来。
  这一进屋可不是嘛,果然看到傻子坐在第一排的位置,面对着晦翁居士还真像那么回事。
  从背影看,小翠以为傻子的傻病好了,她从来不觉得傻子傻,感觉他要不是精神受了刺激和打击,要不就是脑袋被撞坏了,反正肯定不是天生的傻。
  傻子送到她那边的时候,身上虽然湿透了,但是并不脏,傻子的脸其实挺好看的,棱角分明有一种男人特有的美感,而且高高大大,如果长得奇丑无比小翠也不会想着把他留下做个长工,没想到傻子自己跑了,拦都拦不住,气的小翠好几天没吃饭。
  小翠走过去,看到傻子正脸的时候才知道傻子仍然是傻的,但又觉得哪里不对,仔细观瞧才发现,以前傻子的目光是涣散的,现在傻子的目光呆呆地看着高处,仿佛那里有什么他需要的东西。
  小翠让顽童们让开,走上位子拉起傻子便要带他离开:“跟我走,我有事请你帮忙。”
  忽然进来一个村姑,要把晦翁居士辛苦培养了好几天的傻子带走,儒生们本以为居士会出面阻止的,没想到对方睁开的眼睛又再闭上,仿佛听之任之了。
  儒生们分外不解,但也不好明说,只能看着小翠拉着傻子走出草庵,傻子很听小翠的话,大概是认得眼前的女人曾经救过自己的命吧,甚至为此连课都不上了。
  等到他们远去后,儒生们忍不住问道:“老师,就让他这么走了?”
  “去去就会回来。”晦翁居士闭着眼睛。
  “真的?”众人有些不信。
  “圣人的教诲已在他心中生根发芽,他自己会回来寻根的。”晦翁居士十拿九稳地说道。
  众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
  小翠拉着傻子离出草庵向北走,两人一路上手牵着手,傻子不觉得有什么,小翠心里却怦怦直跳,毕竟男女授受不亲,而傻子的手又出奇的暖和,把小翠的小手滋润的暖洋洋的,让她忍不住春心荡漾。
  小翠心说自己这是怎么了,自从那天见了傻子的俊脸就一直对他念念不忘,别管他多么帅气,毕竟是个傻子不是,身子臭烘烘的,怎么能……哎。
  不过这念头只在心里徘徊,可不会说给别人听的,对外小翠都是说,她找傻子的理由是因为傻子体质特异,想要从他身上取些引子炼药。
  小翠的家在村北,家里除了她还有她的奶奶,小翠是个苦命的人,父母和爷爷都早死,从小和奶奶相依为命,幸好奶奶有一手看病的手段,一老一小才能在村子里立足,不至于饿死。
  时至今日,奶奶年纪将近八十了,虽然是村子里最长寿的老人,但已经身体佝偻,牙掉光,腿脚也不利索,估计没几年好活了。
  两人进屋的时候,奶奶就坐在门槛上,一个人呆呆地看着天上的云,到了她这个年纪,脑子里已经没有什么想法了,看见小翠也不会打招呼,似乎是认不得了。
  小翠领着傻子走进屋,屋子里只开了一扇小窗户光线比较暗,桌板上放着大大小小的罐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巫师。小翠年纪二十多,早到了该嫁人的年纪,只是她父母早死,村子里的人担心她命硬克夫,所以没有人上门说媒。
  小翠整天呆在屋子里,有人来了就诊病卖药,没人来的时候就研究研究医术,瓶瓶罐罐的都是她在尝试药性。
  小翠这点本事毕竟是传自奶奶的,奶奶也没有正统学过,跟九州上出名的神医是没法比的。
  “傻子你坐下!”小翠让傻子坐到桌子旁边的木墩子上,平日里病人来了都是坐在那里。
  傻子很听她的话,小翠让做什么就做什么,然后痴痴傻傻地笑。
  小翠没着急拿他试药,而是从内屋端出来一个铜盆,用毛巾蘸了盆子里的水,拧干之后给傻子擦脸。
  擦了一遍又一遍,不仅擦脸还擦脖子,不一会儿工夫傻子的脸就干净了,露出清秀的眉眼,虽然此时看起来眼神有点飘不那么聚焦,不过总归是个帅哥坯子,想来曾经也英俊过,小翠发现傻子的眉心有一团火,不知是胎记还是什么。
  小翠坐在傻子对面,她坐着的也是个石头墩子,和傻子身下的大小一样,只不过上面套着一个棉花套,坐上去既柔软又暖和。女人嘛总是和男人不一样的,女人怕冷,喜欢暖和的东西来保暖。
  傻子笑嘻嘻的,不管之前有多少烦恼,到了今天都无所谓了。现在的他是快乐的,每天痴痴傻傻的笑,仿佛永远没有烦心事。人总是习惯抗争,抗争的过程会产生痛苦,不断抗争就不断痛苦。傻子不会抗争,别人让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因此快乐,脸上总是洋溢着快乐的表情,洋溢着傻傻的笑容。
  傻子年纪大概二十多岁,不管他什么时候变傻的,但变傻之后反而获得了人生当中最大的快乐,不再有烦恼,每天无忧无虑痴痴傻傻的笑。
  傻子的笑容很天真,天真的让人不忍心欺负他。
  小翠个子不高,柔柔弱弱的不像是村里的女人,这大概与她不用下地干活有关系吧。坐在傻子对面,小翠看着傻子的脸又一次确定了,这个男人一定是受了外力变成今天这样的,以前肯定风光过。
  之所以这样想,是因为傻子的脸长得真的太俊了,皮肤细腻的连她都自愧不如,这样的人绝不是下地干活的人。
  小翠试着伸出手在傻子眼前晃了晃,她发现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比起来,傻子的眼神明显不一样了,说不出来的感觉,反正是不一样了,似乎不那么涣散了,难道在课堂上听学真的产生效果?神智慢慢的恢复了?
  小翠不知道!右手在傻子眼前试探着晃悠,发现傻子的眼珠不会随着她手掌的移动而转动,这证明傻子仍然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对于外界的刺激漠不关心。
  “你叫什么名字!”小翠将傻子的手拉过来平摊开,他的骨节上生着厚实的茧子,而且右手的茧子比左手厚很多。小翠心里一警,一般来说,种地的人每天用锄头犁地,应该是长双手的茧;傻子手上的茧子特别厚,而且主要集中在右手手口、大拇指和食指这三个地方,这证明他很可能是握兵器的。
  小翠听说过,贵族子弟从小握笔读书,手口不会有茧子,心说:傻子过去难道是个衙役?或者是当兵的?
  有可能!毕竟他的皮肤黑的像碳一样,肯定是整天在阳光下暴晒,是操练的时候晒黑的吧。
  小翠点点头,为自己找到傻子真实的身份而会心一笑,紧接着又想到:傻子一定是抓坏人的时候反而被坏人伤了,才流落到此地的。
  小翠笑了,险些为自己的聪明才智拍手叫好,傻子看到她笑,自己也跟着笑,一边拍手一边开心的笑,笑的又傻又甜,像个孩子一样。
  看着傻子笑个不停,小翠发现傻子的嘴真的很大,嘴唇还特别厚,想必之前是个不爱说话的人。顺着嘴巴往上看,看到傻子的鼻梁很高,与自己的塌鼻子完全不一样,鼻梁骨高高的,看上去有形。再往上看,眉峰也高,眼睛由于整天总是咧着嘴笑,所以眯眯着,眯成了一条缝。偶尔有那么几个瞬间,笑容比较小眼睛没有眯的很紧的时候,又似乎存在一些煞气,肯定过去是个威武严肃的人。
  没错了,一定是的!
  傻子的身材小翠是知道的,因为从河里捞上来的时候傻子浑身湿透了,是小翠不顾男女之别给他换上了新衣服,说是新衣服,其实也是东一块布西一块布临时凑的。
  当时小翠都看呆了,她从来没见过那么完美的身体,每一块肌肉都是清晰可见棱角分明的,而又不过分肿大,完美贴合在身上如同穿着一件铠甲。
  傻子肯定是个练武的人,而且高大威猛又有些煞气,一定是衙役没错了。
  小翠心中一喜,衙役在往常看来,是她高不可攀的存在,而今天就这样好端端地出现在眼前,想想都开心。
  不过小翠又马上想到了一件事,她想:像傻子这么优秀的人,不会已经有妻室了吧,却又马上猛烈的摇头,心说自己到底在胡思乱想什么。
  小翠看着傻子的脸,对方也看着她,痴痴傻傻的笑。
  小翠忍不住把脸凑过去,然后又退回来,心说:光天化日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快醒醒快醒醒。
  因为激动的心情用力揉搓着傻子的手,都把他掌心的泥搓下来了。
  傻子是手真的很暖和,暖和的像是一块玉,握住的时候给你安全感,这样的男人如果不是变傻了是一定不会出现在自己面前的。
  小翠目光一黯,从小无父无母的她受了多少冷眼只有自己知道,二十岁的年纪别人家的姑娘早就出嫁了,只有她连个说媒的人都没有,大家是嫌她晦气,大家都不明说。
  小翠直勾勾地看着傻子:“傻子傻子,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傻子像是听懂了小翠的话,居然开口回答了。
  “夜壶?”小翠没听太清,毕竟傻子满嘴的口水,口齿不清。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傻子后面就再不说了,大概刚才也就是随口一说。
  小翠把傻子的手展平了,“我要从你身上取点血,可以吧?”
  傻子一边傻傻的笑,一边重重地点头,他好像什么都听的懂,又像是什么都听不懂。
  “我就当你答应了。”小翠取下头上的银钗,再从桌子上拿了一个陶瓷罐子,告诉傻子别乱动,然后用银钗扎在傻子的腕子上。
  “咔嚓”一声,令她惊奇的是,银钗居然断了,折断了。
  小翠难以置信,心说自己这是戳到骨头上了吗,不应该啊。
  低下头看时才发现,傻子的皮肤上覆盖着一团赤红色的气,这些气不仅像活物一样蠕动,而且比钢铁还要坚硬。
  “妖怪!”小翠吓到了,赶紧扔掉傻子的胳膊向后跳开,傻子对她鲁莽的举动一点都不生气,仍旧坐在原地痴痴傻傻地看着她笑。
  小翠平复了一下心情,她想:听说顶尖的武者身上都是有一股先天气的,傻子不怕疼不怕打的,说不定就是那股气在作祟。看来傻子过去一定是个很厉害的武师,或许他的仇家非常强大,很可能还在找他。
  小翠想,得把傻子的身份掩盖好了,否则仇家找过来傻子会有危险。就把他留在身边吧。
  “傻子,跟我走。”
  “嘿嘿嘿,嘿嘿嘿嘿。”傻子很少说话,大多数时候都是咧着嘴笑个没完。
  他跟着小翠来到了河边,河水湍急,很多孩子在河里面玩。
  小翠对傻子说:“去,下去洗洗,身上臭死了。”
  傻子似乎不想洗澡,又或者因为差点被水淹死,对于河流有着本能的恐惧,无论小翠怎样命令,都是躲得离河水远远的,甚至缩在小翠身后像个受了伤的孩子。
  小翠起初还在坚持,后来看出他是真的怕,便不再强求了,又把傻子领回了家。
  在河里面玩的孩子有些前一天还在草庵中上课,他们对那些之乎者也的东西没兴趣,只喜欢玩。
  傻子随着小翠在村子里进进出出好几趟,村民们看到了难免有些议论,小翠不介意,她向大家宣布要早日把傻子的疯病治好,大家都不相信,偷笑小翠是缺个男人暖被窝,把小翠羞红了脸。
  即便如此她还是坚持把傻子留在自己家里,给他吃,给他喝,还给他暖和的地方睡觉。
  可是小翠发现了,傻子吃不进去东西,每次吃了就会吐,而且吐的又难看又难受;傻子也不喝水,喝了水之后也是龇牙咧嘴的。虽然你将这些东西递过去的时候他会接受,但这是他作为傻子的本能,是不愿意拒绝你,其实傻子不愿以吃和喝,也不需要吃和喝。
  小翠心里面有些打鼓了,暗道:傻子不会是个妖怪吧,怎么如此特别的。
  她很怕别人看出些什么,所以往后几天每天把傻子带在身边,自己走到哪里,傻子就乐呵呵地跟到哪里,中间如果偷跑了的话,小翠也会把他找回来,总之不让傻子离开视线范围。
  小翠每天早上接诊,晚上上山采药。
  傻子在草庵中学会了打扫卫生,每天早晨准时给小翠打扫屋子外面的尘土和落叶,之后就随着小翠坐诊。小翠坐在在屋里面,傻子坐在屋子外面的门槛上,每次小孩们从他眼前经过傻子都想要跟过去,每次都被小翠及时发现加以制止。
  下午的时候小翠上山采药,傻子跟在后面背着药框,傻子力气很大,背个大药框上下山如履平地,小翠有了个得力的帮手。
  日子一天天过去,村子里的生活是平淡的,村民们只会追寻朝阳的起落,而没人记得日期,小翠和傻子俨然活成了一家人,村里面对他们议论纷纷,傻子毕竟是个男人,两人孤男寡女整天呆在一起不成体统。
  有人便说和小翠让她和傻子完婚,本以为傻子也会和往常一样乐呵呵地答应,没想到他却吐字不清地说:“我……有老婆!有老婆!”
  这一番话把小翠和村子里的人都惊到了,特别是小翠,她早就发现了,其实傻子虽然傻了,但你问他一些关键性问题他是可以回答的,而且回答的非常准确。
  就好像那天,她问傻子叫什么名字,傻子说夜壶,她以为自己听错了没当真,往后又试了几次,多番印证过后,才终于搞明白傻子的名字。
  原来傻子的真名叫做
  ——叶飞!
  ……
  那天以后,再也没人给傻子说亲了,小翠仍旧每天带着傻子上山下山,努力在他身上用药想要治好傻子身上的病。谁都看得出来,小翠对傻子特别的关心。有人说傻子可能出身大户人家,小翠想要把傻子治好了,跟着傻子回家成亲,哪怕做个小也乐意,总归不用窝在山沟沟里。
  有人说:小翠年纪大了一直没成婚,是贪恋傻子的身体,毕竟傻子长得五大三粗的,男女之事肯定没问题,小翠又是个大夫肯定会教的。
  还有的人说:小翠就是纯粹的好心肠,做好一个大夫应尽的本分。
  众说纷纭,但小翠总是我行我素。
  每天看病采药,天天如此。
  眼瞅着秋风来了,天起转冷。这一天,小翠决定多上山取些药,采好了存起来做个应急。
  她带着傻子上山,天不亮的时候走,天黑了还没回来。
  小翠的奶奶坐在门口一整天没吃一口饭菜,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傍晚的时候突然站起来去邻居家敲门,紧张地说道:“翠,翠出去一整天了没回来,可能出事了。”
  于是村子里的人集结起来,点上火把上山去找。
  附近几个村子只有小翠一个大夫,她的人缘很好,好到家里养个男人别人也只是背后指指点点,从不当面说破;村民们也很需要她,关键时刻没人退缩,点燃了火把上山去找,一定要找到她。
  找了一整晚也没找到,第二天早上小翠和傻子居然安然无恙的回来了,小翠身上有伤,是傻子背着她走下山的,看来是真出事了。
  那天过后又过了两天,小翠像是下定了决心,将傻子重新送回草庵,每天早上送晚上接,像是对待自己的孩子。
  有件事情小翠没有说出来,那天她和傻子上山之后真的出事了,当时天气已经转冷,她想要多采些药,便将时间拖到很晚,晚到太阳快要下山去了。傻子始终没有抱怨,背着药箱子跟在她身后,小翠时不时回头看傻子一眼,觉得傻子高高大大长得是真的英俊。她处在青春洋溢的年纪,与傻子孤男寡女的每天对他照顾有加,究竟图什么只有自己清楚。
  小翠有些花痴,她每天诊病见过不少的男人,却从没有一个像傻子这样充满神秘,又能给她带来安全的感觉。
  小翠很想做些什么,这是她带着傻子上山又将时间拖到很晚的另外一个原因,小翠希望今天晚上发生一些不一样的故事,这是她少女的心思。
  不过傻子仍旧是痴痴傻傻的笑,仿佛对一切漠不关心,小翠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从来不会拒绝。
  傻子就像一坨肉,学会了逆来顺受,听话的让你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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