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病的总是你

  如果单单只是稀奇珍贵,两代帝王并不足以如此。
  乾坤珊瑚的最最可贵之处在于,它是《参同契》(注1)遗落的书章中所提到的炼丹佳药,“研磨得粉,可以入药”。
  这遗落的书章是皇祖父巡游东海时意外落在手上的,一个道士带着一颗乾坤珊瑚连同书章一起交给了他,说仍需一颗乾坤珊瑚才能炼成仙丹。
  从此他便开始召集四方道士,想炼得长生不老之药,却再也不能寻得一颗乾坤珊瑚。
  废太子便是皇祖父虔诚地吞下这颗还未炼成的丹药以后做出的决定。
  而先皇之所以能够半路夺嫡也是因为他跟着走上了炼丹和寻珠之路。
  二人一拍即合,也因此求生不得反送命,都是英年而早逝。
  赵治寅十二岁即位的时候就把这书章给烧了。
  年纪小,心却不迷。这是当时朝臣对他的评价。
  这珍贵的珠子在早年被画上纸卷在各地搜寻都是无果,却也因此被坊间的许多人所熟知。
  大多数人都只是听说过而没有见过,所以乾坤珊瑚就更多地成为了一个传说。
  “陆家怎么会有这么珍贵的东西?”赵添寅问道。
  “陆正清说是友人所赠,却不肯说出是谁。”赵治寅目视前方,回答道。
  赵添寅觉得没什么,“这算什么证据?难道就因为他有个宝贝,就说他受贿了?有钱也买不到这么个宝贝啊。”
  话一说出口,赵添寅顿时明白了,脚下的步子也不自觉地慢起来。
  赵治寅看着他点了点头。
  “江宁府近海。”赵添寅咋舌问道,“所以这颗珠子,也是行贿之物?”
  “他们是这样说的,”赵治寅道,“可我觉得事有蹊跷。”
  “能不蹊跷吗?”赵添寅摊摊手,“江宁府太守在事发当晚就自尽了,死无对证,就看人这一张嘴怎么说了。”
  赵治寅点头道:“这颗珠子也是极其难得的宝贝,那些赈济银,恐怕也比不上这颗珠子来得珍贵。所以整件事都十分蹊跷。”
  赵添寅无可奈何地说道:“他只要说出是谁送的不就完了?”
  对啊,只要说出来不就行了吗?
  赵治寅也是无奈,“也许真有难言之隐呢?”
  “什么难言之隐能比命还重要啊!”赵添寅愤愤地挥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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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真在陆玑床边一直守到上了二更。
  看着宋真一直耐心地守候,听棋也好想生一场大病。
  就是不知道她生病的时候,宋太医是不是也会这样寸步不离地守着她。
  “宋太医,要不您先回去歇息?”侍书劝道,“小主大概是累了,也许明天早上才会醒。”
  “没事。”宋真头也不抬地回答道。
  侍书不好再劝,只好替他沏了杯酽茶。
  宋真没推辞,捧起来喝了两口又放下了。
  “宋太医你就去歇着吧,”听棋拉拉他说道,“我们小主一夜不醒,难道你就在这守一夜不成?”
  宋真朝外面看了一眼,简略地说道:“还早。”
  停了一会儿,似乎自己也觉得有些奇怪。
  他解释道:“我得看着你们小主,免得她这时候醒来喊疼,你们又得跑一回腿。”
  也不知道是想说服谁。
  “啊——”陆玑缓缓地睁开眼,双眉紧蹙。
  那道伤口可不浅,动一动就疼得鼻酸想落泪。
  侍书听棋一众人赶紧围上来,哭的哭喜的喜。
  宋真没管她们,自顾自地问道:“怎么样?痛?”
  陆玑“嗯”了一声,皱眉举起自己的手掌看了看,又越过手掌看到了坐在床边问话的人。
  是宋真啊。
  她向四周望了一望。
  只有宋真啊。
  宋真抓过她的手掌,小心翼翼地解开裹着伤药的纱布。
  陆玑的手一僵,吃痛地在齿间倒吸一口冷气。
  “你把小主弄疼了!”听棋气愤地斥责道。
  就算是她喜欢的人,也不可以伤害小主的。
  宋真没管她,自顾自地说着:“拿热水来。还有药。拿我配的那副,不要陈太医的。”
  被无视的听棋灰心地努了努嘴,听话地去取东西了。
  “你可让她伤心了。”陆玑看着宋真笑着说道。
  宋真挪开了视线,没搭话。
  “我爹娘他们怎么样?”陆玑收起笑问道,“杜伯伯和你一整天都不在,一定是为了我们家的事吧?”
  宋真勉强地笑了笑,“暂时还没有什么事,放心吧。”
  杜腾的确是去了陆府打听消息,可他却不是为了此事而不在。
  要是让她知道陆府已经搜出了“罪证”而且所有人都被收押在府内,她一定急得更加要命。
  所以还是别告诉她了。
  “那就好。”陆玑松了口气。
  “你先别说那么多话。”宋真说道,“中了暍,肝火又旺,身子虚着呢。”
  陆玑笑了笑,虚弱地抬眼继续问侍书。“钏儿呢?”
  她觉得这时候不说点什么,自己会不停地胡思乱想。
  真的没有什么事吗?没什么事怎么还会出这么大的事?
  “明玉晓桐带着去睡了。”侍书扶着床沿笑着宽慰道,“小主放心。”
  陆玑笑着点点头,又转过来对上宋真看自己的眼神。
  “你怎么这么晚还在这里?”她缓缓地开口说道。
  宋真笑了,“还不是为了照顾你?”
  真是明知故问。
  “哦。”陆玑淡淡地回应,“劳烦你了。”
  “别这么客气。你还是多给我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做比较好。”宋真耸耸肩,不习惯她这样客套。
  陆玑笑了。
  人在悲伤难过的时候,会觉得好像任何人都是陌生人。
  “我说你怎么老把自己弄得鼻青脸肿的?”宋真拉下脸来,到底还是忍不住要斥责她,“你看进宫这么些日子,谁像你这么三天两头地晕过去了?哪个不是活蹦乱跳的?哪个生过病了?”
  这一连串的问题问得陆玑笑个不停,笑到直咳嗽,侍书扶她起来拍了拍背才停住。
  “白昭容没有生过病?王昭媛没有生过病?还有梅婕妤,也没有生过病?”陆玑也回以一连串的问题。
  宋真懵了。
  是啊,她们都生过病。就算不是自己经手的,在太医院也都有档案,太医们也都会谈论,自己不可能无所耳闻。
  什么时候自己竟然只想到她了。
  “我可真是个敬业的大夫啊。”宋真喃喃地自我解嘲道。
  陆玑“啊”了一声,“你这可不像嘲讽。”
  宋真前言不搭后语的话让她苏醒不久的脑子有些吃不消。
  听棋用漆盘托着纱布和药跟着端了热水的菱歌一起进来。
  宋真开始给陆玑换药。
  他尽力把动作放得轻缓,陆玑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
  宋真在她手上挽了个结,剪断了纱布。
  “好了。”宋真站起来,长出一口气,“这下可要一觉睡到天亮了。”
  听棋放下漆盘殷勤地说道:“宋太医,我陪你回去吧。”
  “你陪我?”宋真好笑地问,看了看安睡的陆玑,又压低声音笑道,“我还需要你保护吗?”
  听棋嘟着嘴皱眉说道:“这不是怕后宫看门的人不放行吗!你又长得那么俊,我怕他们把你当采花贼抓起来!”
  宋真想到陆玑说的话:“你可让她伤心了。”
  他看着听棋期待的眼神点头答应道:“好。”
  就当成全她的心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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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参同契》确有其书但并无传说有遗漏书章。《周易参同契》是世界上现知最早的包含着系统的内外丹理论的养生著作,有明显的黄老道家特色。东汉?魏伯阳著。后被道教吸收奉为养生经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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