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故宫重游
宋真停下来,看了她一眼继续镇定自若地接下去说道:“怎么都没人伺候?”
陆玑看着他没再开口。
那能挽成花的结,可不是说打成一样就能打成一样的。
外边却是没人听到,也没人回应。
“我去外头要盆水来。”宋真不笑的时候看起来有些严肃,把陆玑的手小心翼翼地放在薄衾上,“小心点。”
陆玑点点头,看着他起身出去。
不知道宋真在隐瞒些什么。
他和齐太妃又有什么关系?
陆玑歪着头。她脑中的齐太妃不由得又多了些许扑朔迷离的色彩。
“怎么回事呢!你小主还管不管了?”
听棋端着盆水进来,一边乐滋滋地听着后脚刚迈进门的宋真训她。
宋太医可是难得地主动找她讲话,她高兴还来不及呢,就算是骂她,恐怕也能欢心十足地听完。
听棋进来放下水,既是怕房里没人伺候,又是乐得待在宋真身边,索性待在一旁看着宋真给陆玑包扎。
“咦?”听棋弯腰凑近来,奇怪道,“怎么没有上次包得好看?”
宋真在她离得自己极近的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不满道:“包得好就行!好看能当饭吃?”
听棋捂着脑袋直起身来,眯着眼直嚷疼,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打是情骂是爱啊。她喜滋滋地想道。
陆玑看到他这次没有给自己挽个花结,而是一个极普通的活结。
她举起手掌细细看了看,笑着说道:“挺好。”
宋真眼神躲闪,声音却壮了起来,笑得自信满满:“我这手艺还能有差?”
“既然伤痛无法避免,能在伤口上开出一朵花来也挺好。”陆玑看着眼前的床帐似是感慨地说道。
宋真脸色微变。
“什么无法避免?什么开花?”听棋揉着脑袋一头雾水,问完陆玑又转头看宋真,“宋太医你懂不懂?”
“懂什么懂!”宋真毫不客气地拉起她的袖子往门外走。
“哎哎哎……”听棋面上瞬间开了桃花绯红一片,声音也软了下来,“你你你……你慢点嘛……”
这又动口又动手的……宋太医一定是喜欢自己了。
小丫头兴奋得浑身发热,简直是要跳起来。
被留在空房里的陆玑回过神来,发现只剩了自己一人,不禁默想起最近发生的这许多事。
真是一堆乱麻啊。
原以为入宫为妃就是喝喝茶赏赏花下下棋,一天一天又一天,等着宫门启合开落,宫灯昼息夜继。
没想到会有这么多麻烦事。
家中也没有办法关照。不知父母和兄弟姐妹们此刻如何。
没有坏消息,就是好消息。
陆玑闭上眼安慰着自己。
她要好起来,快点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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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病的日子是很好度过的,每天听小郡主和听棋背一背书课,和赵治寅聊聊天出去散散步,一天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她认真地按赵治寅说的,“相信会水落石出,相信子加,相信会没事的”。
虽然她也不知道在朝堂上他这个皇帝还有几斤几两重,但无疑有了他的安慰她心里的确宽慰了许多。
现在要做的,只有等,也只能是等了。
和往常中暍一样,过了几天身子也就渐渐好了,手掌上的伤痕也慢慢结了血痂,血痂脱落,留下了一道寸许长的淡粉色的伤疤。
从宫人们的风言风语中陆玑也大概知道了钟粹宫的事有多么残忍多么骇人听闻。
她决定去钟粹宫看一看。
“小主去不得呀!”穗香头一个要拦她,“王小主已经疯了!”
“就是!”正在伏案写字的听棋也急了,立刻抬起头站起来挤进人堆里喊道,“她连红香绿玉都下得了毒手,谁知道会对小主做出什么来啊!小主不能去!”
看着一圈人围着自己叽叽喳喳这个不许去那个不能去的,陆玑只得无奈地笑着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侍书。
储秀宫里所有人都听侍书的,连陆玑有时也要听她的。侍书可是储秀宫里的顶梁柱。
侍书也有些迟疑。
她也担心疯了的王尔菡会像红了眼睛的兔子一样乱咬人,万一伤了小主可怎么办。
“有你们护着,不会有事的。”陆玑倒像个被拦着不被允许出门玩的小孩子一般努力做着辩解。
“姐姐要去哪儿?”小郡主也丢开笔好奇地钻进人堆里,伏在陆玑膝头乖巧地仰脸问道,“带钏儿去吗?”
陆玑笑着摇头,“不行,钏儿不能去。”
听棋把小郡主拎下来,训道:“不好好写你的字,大人说话小孩插什么嘴!”
小郡主在被她提着的时候扑腾了两下,不服气地嚷道:“明明就是你先过来的!”
“反了你了!”听棋跳了两下脚,拍着她的屁股赶她回去写字。
“侍书。”陆玑依旧看向侍书,点了点头仿佛是许诺,“不会有事的。”
侍书犹豫了片刻,点头道:“好,那就把小福子小禄子都带上,免得出什么乱子。”
陆玑“噗嗤”笑出来:“好好好,不过让他们在外边守着就好,万一人多进去了反而惹得她发狂。”
侍书也担忧地笑了笑,点点头。
不论怎样,她相信陆玑有自己的考虑和判断。
她要做的,就是维护她的安全而已。
一行人的队伍又浩浩荡荡地开到了钟粹宫。
当门有两个精壮的侍卫守在紧闭的宫门前,一见众人靠近,立刻持剑拦截。
“陆小主冒犯了。”其中一个拱手道,“恐怕小主还是回去的好。”
“知道我们的来头还敢拦?”听棋张牙舞爪地作势道,“还不赶快让开!”
如今她们小主可是这后宫里最得宠的,谁敢和她们作对?小心告诉了皇上,让他们一个一个都掉脑袋!
听棋不像陆玑那样隐约知道了赵治寅的地位,她满心的得意。
另一个侍卫神情复杂地看了陆玑一眼,也拱手道:“属下也是为了小主的安全着想,王昭媛她……”
“我知道。”侍卫没再说下去,陆玑也就替他接过话,笑了笑说道,“放心吧,出了事绝不怪罪你们。”
两个侍卫面面相觑。
说得轻巧。要出了事能饶得了他们?
“听见没有啊!”听棋不耐烦地嚷道,“听见了就赶紧让开!”
两人对望两眼,灰溜溜地闪过了身。
朱红色的大门“吱阿”一声,仿佛多年未动的老骨头终于开始运作了一般,悠悠沉沉地往两边打开了。
“咳咳咳!”一众人都拿起绢子掩着口鼻咳嗽起来。
“这钟粹宫里的人都死了吗!”听棋咳得流出眼泪来,“才这么两天就落了这么多灰!”
陆玑伸手扇了扇漂浮到眼前的灰,钟粹宫里的景况渐渐显露在眼前。
死气沉沉。
这是陆玑第一眼的印象。
不过很快这印象就被打破了,因为庭院里一群披头散发的宫女太监一见他们来就吓得尖叫哭喊着四处逃窜。
就跟见了鬼似的。